夜色正濃,寂靜的鄉野只有車軲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馬車內,夜明珠散發着清淡的光,宮衍就端坐在夏侯音的對面。
“如今慕容姑娘知道了本宮的身份,還治麼?”
宮衍的聲音冷冽而略帶磁性,聽在耳中,令人心中沉靜。
“治啊,爲什麼不治,有銀子就治,誰和銀子過不去?太子殿下,你說對麼?”
宮衍眸光微微斂起,這位看似愛財的姑娘,實際上對銀子根本不關心,不然她從客棧來的時候,也不會將銀子留下,而只帶了藥材償。
“好,等慕容姑娘治好了本宮的眼睛,本宮必有重謝。”
“太子殿下不必客氣,民女現在就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可否借用殿下軟榻一用?”
宮衍聞言,嘴角驀地輕輕勾了勾。
他以爲這慕容初現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多少會有些敬畏。
現在看來,倒是他想多了。
“好,慕容姑娘請便。”
片刻,宮衍眉頭緩緩蹙起,心思微微思索。
臨風前幾日剛剛得來的消息,這位慕容姑娘是爲商戶之女。
但是從她的言行舉止來看,好像臨風的消息並不準確。
畢竟,對他沒有半分俱意,還跟他搶榻睡的女子,整個九州也找不出第二個!
然而,夏侯音剛剛躺下,秀氣的打了個哈欠,準備補覺得時候,外面傳來了一聲急切的男聲。
“請太子殿下行個方便,讓慕容神醫跟卑職去一趟,我家二殿下手臂上被刺客所傷,由於那刀上抹了毒,如今二殿下毒發了,情況危急……”
不去!
夏侯音心底立即咆哮出聲!
折騰了將近一宿,好不容易她才能沾到軟榻,看什麼病,解什麼毒?
還要什麼事,比睡覺更重要!
然而,她還沒有出聲,外面的臨風便先替她做了決定。
“這位慕容神醫一向脾氣不好,最不喜歡有人打擾她睡覺,現在這個時辰只怕已經睡下了,慕侍衛請回吧。”
“江公子,二殿下的確情況緊急,煩請您通稟一聲。”
“你先回去吧,我來問問慕容神醫的意思。”
夏侯音在馬車內將外面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這臨風看似在爲她說話,實際上簡直是在將她往火坑裡推!
初來北齊,她還不想與二皇子宮晟爲敵,尤其這人還心狠手辣!
“慕容姑娘要去麼?”
“去啊,爲何不去,還是那句話,誰和銀子過不去?”
夏侯音這句話聲音不小,外面的人足以聽清。
緊接着,她萬分不願的從榻上起身。
“慕容姑娘,本宮可以給你雙倍的銀子,只要,你不去。”
“既然太子殿下手中有這麼多銀子,就將這筆錢加到我給你看眼睛的診金裡面吧。”
夏侯音說着直接起身出了馬車,狠狠瞪了眼馬車外面的臨風。
這小子竟然要給她惹上宮晟這個仇家,這心得有多壞?
“慕容姑娘你要去做什麼?”
她剛剛下了馬車,臨風立即跟上來。
“去給二皇子殿下看傷,人家都過來請了,我若是再擺譜,豈不是有些不識擡舉了?”
夏侯音的聲音裡帶着淡淡的譏諷。
“我家殿下剛纔還救了你,你可不要做忘恩負義的事情。”
“我記得剛纔上馬車的時候你還說過,你家殿下救我,只是爲了看眼睛,還讓我不要感動,不要……多想。”
“你——”
臨風臉色一白,一時語塞。
啪啪啪——
隔空打臉,不要太爽!
“主子,剛纔我已經打聽過了,二皇子殿下說了,只要主子能夠解了他手臂上的毒,定然重金奉上。”
鳳辭興沖沖的走到夏侯音面前稟告。
夏侯音無奈的掃了眼鳳辭,這個時候她倒是積極。
在臨風帶着怒意的眸光中,夏侯音直接朝後面的馬車而去。
“慕容神醫您終於來了,太好了,快快有請。”
夏侯音上了馬車,一擡眸便看見宮晟半躺在軟榻上,此時他手上的手臂還在流血。
然而,這次流出的血是黑血,顯然是中毒。
“慕容神醫若是能夠解了本宮的毒,改日本宮定當重金酬謝。”
宮晟神色痛苦,眉頭緊緊的蹙着。
“我先看看再說。”
夏侯音察看了一番,嘴角微不可見的勾起一抹冷笑,這毒分明是受傷之後才塗上去的。
這宮晟果然是心狠手辣,爲了演戲,竟然對自己下如此狠手。
他這麼一出苦肉計,只怕北齊皇帝就是罰也不會罰的太重。
“怎麼,慕容神醫有辦法麼?”
夏侯音沉吟片刻,賣足了關子才淡淡開口。
“辦法倒是有,只是,現在荒郊野外,我身上沒有解毒的藥,只怕無能爲力。”
若是她剛纔沒記錯的話,就是這個宮晟幾次三番要她性命,她纔沒有這麼菩薩心腸去給要殺她的人解毒!
同時,她也很清楚,過了今晚,毒素蔓延,宮晟這條手臂十之八.九就要廢了,即便以後還能習武,只怕短時間內也恢復不了!
她還記得她父皇的右手當年就是因爲中毒,用了將近十年的時間才恢復如初。
“沒有別的辦法了麼?本宮可以給慕容神醫三倍診金!”
“三倍?”
夏侯音故作驚訝,然後惋惜的搖了搖頭。
“沒有,恕在下無能爲力。”
她說着向宮晟告辭,直接下了馬車。
“主子,如何?”
鳳辭在馬車旁等着夏侯音,見到她出來,緊張問道。
“這毒我解不了?”
“可惜了,到手的銀子長翅膀飛了。”
鳳辭無奈的嘆了口氣,不動聲色的對夏侯音眨了眨眼睛。
他們這一唱一和,不知道還以爲他們真的是爲了銀子而來。
看着這麼快回來,臨風微微吃了一驚,然而宮衍卻是淡淡勾了脣。
這慕容初不是愛財如命,而是睚眥必報。
若是他猜的不錯,她定然是因爲剛纔宮晟刺殺她一事沒有給他解毒。
夏侯音直接上了馬車,慵懶的躺在軟榻上,準備入眠。
一擡眸看着淺淺勾着脣角的宮衍,驀地睜開了眼睛。
是她眼花了麼,她好像看見這冰塊笑了。
“據本姑娘所知,你那位弟弟手臂中毒,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那手等於廢了。不過,解毒的辦法本姑娘有。”
“剛纔本宮不都同意要給慕容姑娘雙倍銀子了?”
“多謝。”
夏侯音滿意的勾了勾嘴角,跟宮衍這樣的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氣。
隨即,她直接躺在軟榻上,沉沉睡去。
而這時,宮衍的嘴角又輕輕的勾了勾。
這個姑娘,睡前還要敲詐他一番!
此時,東邊的天亮已經出現了魚肚白,這天就要亮了。
一行人行了將近五天,終於抵達了北齊都城向城。
而夏侯音和鳳辭、衛升直接隨着宮衍回了太子府。
……
驕陽如火,正午的太陽曬得人有些睜不開眼睛。
雖然北齊在西涼東北,但是北齊的太陽可比西涼毒辣多了。
然而,月子衿半靠在馬車內,神情悠然自得。
馬車內不僅放了冰塊降溫,而且他面前的小几上是冰鎮的瓜果。
趕路還能如此享受的,也只有他一人了。
“殿下,已經得到消息,宮衍和慕容姑娘已經抵達向城。”
月子衿聞言,慢悠悠的支起身子,“這宮衍還真是命大。”
“許是他對宮晟早有防備。”
月子衿漫不經心的點點頭,“八歲被立爲太子,果然不簡單。”
“對了殿下,宮晟給屬下送來了消息,等您到了向城,他要請您一見。”
“不見。”
月子衿直接拒絕,“本宮可不喜歡和卑鄙小人打交道,免得日後被他反咬一口。”
輕舟嘴角一抽,點點頭。
“對了,那小野貓呢?”
“屬下聽說慕容姑娘想要尋找雪藤花,只要得到雪藤花,宮衍的眼睛就可以復明了。”
“雪藤花,據本宮所知,那東西可是長在雪山上的!”
月子衿說着,眸內微微泛了絲冷意。
“殿下,您不會是想……”
“加快速度,去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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