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音隨着小太監朝御書房走去,這個時辰,應該是賢帝下朝不久。
剛剛來到御書房的時候,正好碰上了朝這邊走來的宮衍。
幾日不見,宮衍似乎更加蕭冷了幾分。
頎長的身形在赤金色的長袍中,又添了幾分尊貴無雙攖。
“太子殿下。”
夏侯音一眼便看見了宮衍,禮貌性的對他微微一笑償。
聽到她的聲音,宮衍的身形微微一滯,緊接着,他立即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音兒。”
宮衍看見身前的女子,嘴角似有似無的勾了勾。
只有離得近了,他才能認出來她。
他艱難的將她嘴角的那抹清笑收入眼底,心中驀地一鬆。
她沒有將那日的事情放在心上,很好。
“你今日進宮來,是見父皇?”
“太子殿下是來向皇上請安的?”
宮衍略一頷首,“一起。”
御書房內的賢帝正在批閱奏摺,經連海稟告,才放下了手中的摺子,擡眸朝殿內看去。
宮衍和夏侯音並肩而走,二人氣質傾華,宛若一對璧人。
賢帝滿意的點點頭,他的眼光向來很準,這二人的確般配。
“兒臣給父皇請安。”
“文安見過皇上。”
“不必多禮,連海,給太子和文安公主賜坐。”
二人剛剛坐定,賢帝便親切的關心了一番夏侯音最近的情況。
“朕不知文安公主便是慕容神醫,招待不週之處,公主莫怪。”
“皇上嚴重了。”
“這幾日,文安公主在將軍府住的可還習慣?”
“勞煩皇上費心了,文安一切安好。”
賢帝點點頭,關切了夏侯音幾句,便將話題扯到了宮衍身上。
夏侯音心中冷冷一哼,而面上笑容越發的燦爛。
緊接着,她看着一臉和善的賢帝,淺笑着開口,“皇上若是想讓我進宮,不必如此麻煩。”
他讓表叔叔去向父皇求親,目的還不是引她入宮麼?
“文安公主,朕是真心喜歡你這孩子的,當時不知你身份的時候,就有意讓你嫁與衍兒。而且,北齊和東楚聯姻有什麼意義,想必公主心中也很清楚。”
賢帝頗爲讚揚的看了眼夏侯音,這個女子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聰慧一些,果然是夏侯璟的女兒!
“皇上,那日文安已經說清楚了,難道是皇上誤會了什麼不成?”
夏侯音語氣清軟,臉上帶着淺笑,而話中的意思卻一步步逼問。
“咳咳……你這丫頭,咳咳……”
賢帝驀地笑了,卻也咳嗽了起來。
緊接着,他似乎是心口又痛了,大手輕輕撫着。
“父皇,既然文安公主不願,您不必勉強。”
宮衍臉色又清冷了幾分,嘴角緊緊抿成了一道冷弧。
呵,她不願。
難道是她喜歡月子衿?
宮衍心中又很快將這個答案否定,想起她明快的性子,只怕不願意被人逼着做決定吧。
此時,他恨不得今天沒有來御書房這一趟。
這樣的話,即便被拒絕,他也不知道。
心……也不會酸澀。
緊接着,他擡腳走到賢帝身邊,輕輕的撫着他的後背,“您沒事吧?”
“心口處拖久了對身體越不好,皇上要多多保重身體。”
賢帝淡淡點頭,“文安公主有心了,只是朕這太醫院沒有像你這麼醫術高明的。當年,朕久治不愈,差點命喪之時,是你母后明德皇后將朕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如今,又是你那金針探穴之術,解了朕的心口痛。”
“文安的醫術和母后比起來不過是皮毛而已,能夠僥倖醫了皇上,是文安的福氣。”
“文安公主太過謙虛了,不知文安公主可能願意多留些時日,爲朕暫緩這心口直痛?”
“這……”
夏侯音猶豫了一瞬,想着怎麼能委婉拒絕。
她知道,賢帝故意將她留在北齊,十之八.九是爲了讓她和宮衍增加相處的機會,慢慢培養感情。
賢帝將她眼底的拒絕不動聲色的收入眼底,眼中並沒有怒色。
“文安公主,你知道北齊和東楚兩國現在最想要的是什麼?”
“和平。”
夏侯音看着賢帝睿智的眸子,緩緩開口。
“不錯。”賢帝點頭,“是和平,只要朕在位的一日,就不想看到兩國之間發生戰亂。”
賢帝的意思很明白,也就是隻有他身體安康,繼續做皇帝,他就不會對東楚宣戰。
換而言之,他是想讓夏侯音留下爲他醫治身體,並因此許諾兩國的和平。
夏侯音咬了咬脣,這個條件對於如今關係日益緊張的兩國而言,的確誘人。
可惜,她必須要回楚宮了。
片刻,她抿脣開口,“皇上,醫者仁心,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文安很想留下爲皇上醫治這心口直痛。只是,文安此次出宮已經有些時日,不敢再在宮外多做停留。”
緊接着,她緩緩起身,從袖中取出裝着千年參的錦盒,向賢帝鞠禮。
“文安只怕要辜負了皇上的一片心意,如今我願意將千年參雙手奉上,以表歉意。”
“文安公主不必道歉,既然你離宮多日,那便早些回去,也免得楚皇擔憂。”
賢帝說着朝連海遞了個眼神,吩咐他將夏侯音手中的千年參取回。
一向瞭解賢帝的連海此時都摸不清賢帝的心思了,這東西賞賜下去了還有收回的?
夏侯音見此,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然後再次福了福身,“皇上,時辰不早了,文安告辭。”
“父皇,兒臣去送送文安公主。”
賢帝淡淡點頭,對着二人拂了拂手。
出了御書房,夏侯音長長的吐了口氣,看像身邊的宮衍。
“太子殿下,剛纔的事情你不要多想,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只是我現在還不想嫁人。”
“本宮知道,公主請。”
宮衍心中微涼,擡手帶着夏侯音出了北宮。
行至宮門處,夏侯音看着等在外面的衛升,對宮衍道別。
“太子殿下,我就先行一步了,告辭。”
宮衍微不可見的點點頭,微冷的聲音在夏侯音耳邊響起,“路上小心。”
果然是冰塊,就連關切的話也說得冷冰冰的的,沒有一絲溫度。
宮衍看着夏侯音上了車,然後看着她乘坐的馬車一路走遠,青黛之色很快在他模糊的視線裡消失不見。
“殿下,我們該回了。”
聽到臨風的提醒,宮衍很快收回視線,眼底沒有任何漣漪,平靜的如千年寒潭一般。
臨風心中又猶豫起來,他家殿下看似喜歡這文安公主,然而等到他去觀察時,殿下的眼中分明又和以前沒有什麼不同,冷清的沒有任何情緒。
太子府和將軍府是兩個方向,完全的背道而馳。
……
剛剛將千年參交出去的夏侯音十分肉疼的半躺在馬車上,心疼的小臉都皺了起來。
多麼珍貴的東西,就讓她這樣給拱手相送了!
如今,她大抵能夠體會每次扣掉鳳辭月錢她那悲痛欲絕的心情了。
“馭——”
馬車陡然停了下來,差點將裡面的夏侯音直接拋甩了出去。
“公主,我們好像被人……包圍了。”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鳳辭的聲音。
“交出文安公主,饒你們一命!”
緊接着,一聲冷厲的聲音直襲夏侯音的耳膜而來。
下一瞬,她直接掀開車簾,走出了馬車。
她的身份纔剛剛揭開而已,這是誰又惦記上了她?
“怪不得這麼美,原來是東楚的文安公主。來人,拿下!”
爲首的那人,看見她出來,眼底劃過一抹毫不猶豫的佔有慾。
“我當是誰,原來是蘭夏使者圖格大人!”
夏侯音冷嗤一聲,直接迎了上去。
雖然來人都蒙着臉,但是他們之中幾人奇異的眸色,以爲那微深的眼窩,她一眼便認了出來。
“文安公主果然好眼力!”
圖格冷笑一聲,直接朝她而來,經過她的身邊時,在她耳旁輕語,“公主,我對你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