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璟看着眉目清濯的沐清歌,眸光微斂,對一旁道:“未離,去含章宮將安平長公主的玉笛借來。”
貞妃斂了眸,看着長身玉立的沐清歌勾脣,“怎麼,凌王妃不要彈琴麼?”
“我不會彈琴。”沐清歌不卑不亢的開了口。
語氣清靈,沒有半分隱藏之意。
緊接着她看了眼沐妤月,眸光微深,“我會不會彈琴難道沐大小姐還不清楚麼?”
這一聲,含了一絲極輕的譏諷。
衆人頓時恍然,原來沐家的大小姐這是故意想讓凌王妃出醜呢!
真是一番險惡的心思。
面對衆人眸光復雜的打量,沐妤月即便再淡然此時也有些坐不住了。
“原來凌王妃這是不會呢。”貞妃輕輕一笑。
“我雖不會彈琴,但也不是什麼都不會,既然上來了,那我便吹一曲笛曲。”
舉手投足之間透着不凡,眉宇之間盡是落落大方。
皇帝似乎沒有多少興趣聽她們口舌之爭,一揚手準了!
這時,冰畫捧着玉笛上前道:“王妃,這是王爺專門去含章宮爲王妃借來的玉笛。”
沐清歌心中一動,層層漣漪慢慢在心底泛開。
擡眸看向夏侯璟的方向,此時他仍然把玩着手中的酒樽,眸光一直落在酒樽內的澄澈液體上,始終沒有朝她這邊看來一眼。
沐清歌隱約能夠察覺得到這個男人現在似乎根本懶得搭理她,尤其是被他撞見剛纔她和夏侯炎在一起那一幕後,他對她似乎更冷淡了幾分,這又是吃醋麼?
握着手中瑩潤的玉笛,沐清歌深吸一口氣,擡眸對着龍椅的方向道道:“臣妾獻上一曲《春江花月夜》。”
蔥白玉手執着玉笛,輕輕將玉笛送到脣畔,沐清歌微微閉上了眼睛。
片刻,悠揚的笛聲從她的脣畔緩緩飄揚而出。
《春江花月夜》樂聲本就恬靜而悠遠,配上笛聲特有的清脆悠揚,更顯了幾分輕快。
秋日晚風拂動沐清歌的衣襬,裙裾絲絛迎風而擺,嬌小而亭亭玉立的身姿宛若一朵盛開的木槿花。
雖然素淨簡單卻一下子攫住了衆人的視線。
御花園內的衆人看着吹奏玉笛的沐清歌,跟着她的節奏,逐漸融入她的樂聲中。
這樣的沐清歌算不上十分驚豔,但是卻有一種神奇的力量,清越的笛聲纏繞着衆人的耳畔,淺紫色的衣袂勾着衆人的眸光,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就連一旁的太子落在沐清歌身上的視線,一時也忘記了收回。
聽着樂聲,心頭涌上一抹恬靜、安謐,被洗滌的不含一絲雜質。
這種感覺,令人心中放鬆。
他這才發現,不同於沐妤月美得明媚奪目,這沐清歌如白芍一般,簡約大方,她的美是一點點的浸入人的眼眸,清濯的模樣還帶了絲幽靜,令人忍不住去探尋。
夏侯璟手中一直把玩着酒樽的動作不知何時滯住了,幽深的眸光看着沐清歌的蔥白指尖熟練的在玉笛上穿梭,深邃的瞳孔微微縮了縮。
看到御花園內衆人毫不掩飾的對沐清歌打量的目光,他的眸子一點點眯了起來。
這種感覺就彷彿他的東西被人覬覦了一般,很不爽!
終於,一曲終了,沐清歌福身告退,然後款款行至夏侯璟身旁。
“笛聲入耳,倒是比琴音更勝三分,沒想到皇嬸有如此好的才藝。”夏侯炎淡淡勾脣。
他的話音一落,引得衆人一陣稱讚。
沐清歌剛剛擡眸,就發現一道幽怨的眸光從她臉上劃過。
不用猜,她也知道是誰。
她沒有如她所願出醜,她自然心中不順。
沐妤月看着沐清歌清麗動人的花頰,心中的幽恨一點點擴大,她怎麼能允許沐清歌搶了她的風頭?
本該被她踩在腳下的女人,就該永遠安分的待在她的腳下!
沐清歌不理會沐妤月,將手中的玉笛遞上去,淺淺開口,“王爺,多謝玉笛。”
夏侯璟淡淡掃了她一眼,眸光清冷,然後又給自己添了杯酒。
沐清歌將手中的玉笛遞給冰畫,然後壓下了夏侯璟即將入喉的烈酒。
“王爺,你不要命了麼?”
夏侯璟嘴角微勾,似乎帶出了一抹若有若無的譏諷。
“放開。”
涼涼的兩個字落在了沐清歌心中,將她的心驀地扯了一下。
她握着夏侯璟的手卻沒有鬆,感受着他冰涼的溫度在她的掌心中肆意蔓延。
“王爺,你的身體不宜飲酒,更何況還是烈酒。”
沐清歌不希望夏侯璟體內的寒毒因爲幾杯酒變得更糟糕。
“本王不用你來關心。”
夏侯璟淡淡冷嗤,不是越來越疏遠他了麼?
他的語氣雖然冰冷,倒是真的沒有再動酒樽。
沐清歌看着夏侯璟的動作,略略舒開了挽起的眉頭。
下一瞬,沐清歌擡眸時,眼前掠過一片赤紅,紅紗輕揚,輕輕的脂粉味在空氣中飄淡。
西涼而來的舞女熱烈而奔放,絢爛而奪目。
她們腳步又快又急,踩着同樣快節奏的樂拍翩然起舞。
絢舞如同她們的人一般,大膽且張揚。
就在衆人皆將注意力放在舞蹈之中的時候,紅衣女子卻驀地從腰間扯出一柄軟劍,直接朝皇帝掠去。
映着清幽的月光傾瀉,軟劍上彷彿是被渡上了一層寒芒,更添幾分冷意。
“不好!”
“有刺客,護駕護駕!”
蘇德尖利的聲音頓時劃破了夜空,他忙護在了皇帝面前。
“啊,皇上——”貞妃看着近在咫尺的軟劍,頓時嚇得花容失色。
如今貞妃有孕,皇帝自然倍加愛惜,忙將她擁在了懷中。
“招來御林軍!”
原本一片祥和的御花園內頓時亂成一片,一些養尊處優的官家小姐,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頓時嚇得連躲避的力氣也沒有了,只能發出陣陣尖叫聲。
沐清歌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心中頓時提了起來。
意識飛快的進入了醫生系統,查看了一下分數,她今晚不想讓噬心之痛再來一遍!
一聲系統內的積分雖然不算少,但是誰也不知道一會醫生系統會讓她救多少人。
當下之際就是有多遠走多遠,趕緊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然而,她剛剛邁開了步子,她的皓婉就被人抓住。
“這個時候,你想去哪?”
到處亂跑,不要命了!
夏侯璟看着微微咬脣的沐清歌,眸光漸深。
他看的清楚,這個時候,這個女人眼中的那抹複雜眸光不是害怕,而是緊張!
她緊張什麼?
一如在南唐的時候,這個女人面對殺戮也是緊張,這到底是爲什麼?
夏侯璟冰冷的聲音剛落,沐清歌頓時明白,這個時候她不能到處亂跑。
否則,不是被刺客誤殺,就是被人懷疑!
“過來!”
不等她回神,就有一道強勁的力道拉她入懷,緊接着,她重重的貼上了夏侯璟的胸膛。
久違的氣息頓時將她全部包裹了起來。
下一瞬,她的腰間一緊,夏侯璟已經攬着她的纖腰一掠而起,避過了朝這邊而來的劍鋒。
夏侯璟並沒有打算動手,只是見招拆招,避去鋒芒而已。
“啊——”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了一聲淒厲的聲音,衆人擡眸看去,驀地發現安陵侯府的大公子安凌霄雙手雙腳皆被人挑去了手筋腳筋,四肢癱軟的倒在血泊裡。
“霄兒——”
一聲悲切的聲音立即劃破了整個夜空。
“滴滴滴……”
醫生系統驀地傳來了提示,埋在夏侯璟懷中的沐清歌頓時一個精靈,下意識地就抓緊了夏侯璟胸前的衣服。
頭頂上方的夏侯璟不動聲色的將沐清歌的動作收入眼底,擡眸看了眼血泊中的安凌霄,眼底劃過一抹疑色。
而這時,一襲藍色宮女服飾的姬瑤黑巾蒙面,執劍而立。
長劍上還掛着一抹血紅,血珠順着劍尖蜿蜒流下,一抹耀目的紅直直逼入衆人的眼底。
“妖女,你竟然廢了我兒,納命來!”安陵侯憤恨的從侍衛手中奪過長槍,朝姬瑤刺去。
“安陵侯,好久不見啊!”姬瑤卻驀地開了口。
安陵侯聞言渾身一震,蒼老的目光緊緊鎖住了姬瑤那雙噙着殺意的雙眸。
半晌,他不可置信的沉聲,“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