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歌給姬瑤施過針後,心口處驀地痛了起來。
這幾日,她的心口沒有怎麼疼過,她都快差點忘記她現在噬心之痛越來越嚴重了。
拖着疲乏的身體回到她的房間時,直接躺在了軟榻上,早就將心經的事情忘到了腦後。
這幾日,夏侯璟在,青洺沒有再來給他施針,那日他只是囑咐了她要多多休息而已。
反正她這個噬心之痛痛起來雖然生不如此,但只要熬過了就好。
好在,現在心口處的疼痛並沒有噬心之痛那麼要命。
時間逐漸過去,就在她迷糊之間,有一隻強有力的大手直接將她從軟塌上抱了起來。
“你回來了?”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才發現此時已經入夜了。
“心口又疼了?”
夏侯璟說着將沐清歌抱去牀榻。
“現在好多了。”
夏侯璟將沐清歌放下,然後輕柔的爲她揉着心口。
“本王不在的時候你就自己揉一揉。”
如今她的身體情況這麼糟糕,他怎麼捨得離開?
“嗯。”
沐清歌淡淡應了一聲,一個翻身,直接翻到榻內,裹着薄被看向夏侯璟。
“現在時辰不早了,你也趕緊休息吧。”
夏侯璟一把將她撈了回來,“你躲什麼,本王讓你背得心經沒背完?”
“哪裡是沒背完,我今天是一眼也沒看。”
沐清歌死死的抓着身上的薄被不撒手,總歸夏侯璟不會將她趕下榻去。
夏侯璟無奈的斂了斂眸,“你倒是誠實,你就不怕本王罰你?”
“你想怎麼罰,我現在可是來着小日子呢。”沐清歌一點也不怕,狡黠的衝着夏侯璟眨了眨眼睛。
夏侯璟看着沐清歌無賴的模樣,嘴角淡淡勾了勾。
在她面前,他總是沒辦法。
很快,他翻身上榻,淺淺道:“睡吧,本王就看看你什麼時候能夠完成任務。”
沐清歌嘿嘿乾笑一聲,“很快很快。”
時間轉眼即逝,很快就到了段祺陵和月傾城大婚的日子。
在西涼,公主若是和親,必須要先在西涼成婚一次。
若是男方比較在意的話,到了和親的國家會再辦一次婚宴。
這一日,段祺陵一早就先去了姬瑤的院子,給她餵了安胎藥。
他看着姬瑤清冷的花顏,拉住她的手道:“阿瑤,這只是個形式罷了,將來等你體內的百花蠱解了,我要千擡爲聘,娶你爲後。”
段祺陵說的很慎重,這是承諾。
姬瑤淡淡斂了眸子,看着面前的段祺陵微微勾起了嘴角。
“阿瑤,晚上我過來這裡找你,你這次不要讓我失望,好麼?”
姬瑤嘴角依舊勾着,她沒有答應,只是不斷的催促着段祺陵,“趕緊去吧,不然一會就要誤了時辰了。”
段祺陵轉身前,一瞬不瞬的瞪着姬瑤,“答應我!”
緊接着,他說完,直接邁出了房門。
不知道爲什麼,他的心現在亂的厲害。
就好像,他這麼一放手,姬瑤就會再次消失不見。
他腦子裡也亂了起來,驀地停下了腳步,回頭再次朝姬瑤看去,看着她清冷的眉眼,心中稍稍一鬆。
“主子,趕緊去吧,要不然時間真的來不及了。”
段祺陵淡淡點頭,“你留在這裡保護她,不得有任何閃失,否則朕拿你是問。”
“是。”
看着段祺陵走遠,姬瑤淡淡垂下了眼瞼。
“主子,真的決定了麼?”雨湮斂眸問道。
姬瑤略一點頭,“將東西拿好。”
“主子,你忘了麼,段公子說他也會心痛。如果晚上他發現您再次不聲不響的走了,他該有多麼的絕望?”
這些,姬瑤都知道。
“主子,你既然已經給了段公子希望,就不要再一次給他絕望,這對他太殘忍。”
姬瑤聽着雨湮的話,這一次沒有斥責,只是淡淡抿了嘴角。
“我若是不走,肚子裡的孩子就活不了。”
這幾日來,住在行宮裡,已經是她的貪戀了,她不該奢求太多。
爲了肚子裡的孩子,也要離開了。
她已經惹怒了歐陽卓,他不會再給她第二次機會。
雨湮聞言,頓時一隻,緊緊的咬了脣,不敢再勸。
她知道,心裡最苦的就是主子。
然而,這一切都還不能告訴段公子。
“主子,屬下這就是收拾東西。”
這時,一抹藍色的身影從內殿走來,眯着陰厲的眸子,一步步走近姬瑤。
“這次考慮好了麼,本公子只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對於不聽話的女人,本公子可沒有耐心。”
歐陽卓說着想要勾起姬瑤的下巴,眼底毫不掩飾是濃郁的佔有慾。
姬瑤不動聲色的避開了歐陽卓的觸碰,點頭,“好了,可以走了。”
“主子,未名守在了外面。”
“你來解決。”
姬瑤說完,擡手在茶盞下壓下了一張紙條。
祺陵,再見,此生再也無法相見。
重重合上房門,姬瑤頓時覺得心房被抽空了一般,酸澀、苦楚一股腦的涌了上來。
“走!”
歐陽卓看着姬瑤眼中的不捨眼中一刺,緊接着,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這個女人,已經拋棄了他一次,他絕不會再給她第二次機會!
一般絕情的人不輕易動情,但是他們一旦動情,就是一生。
尤其是眼前的女人更是如此。
她平時對一切的態度都是淡漠的,唯有對段祺陵是不一樣的。
也許,這一點連她自己也沒有發現。
夜深,偶爾一絲微風拂面而過,帶走一抹酒氣。
段祺陵拜過堂敬過酒之後,就急匆匆朝姬瑤所在的院子趕去。
剛剛走了兩步,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把扯掉身上刺眼的大紅喜袍。
走到姬瑤的院子,看到漆黑無光的房間,他的心驀地一沉。
眸光狠狠一斂,擡腳走到門前,看着緊閉的大門,一身酒氣頓時消散,眸光下意識的顫了顫。
“阿瑤……”
段祺陵在門外等了半晌,卻無人迴應,他緩緩推開了房門。
漆黑的房間內沒有一絲光亮,段祺陵摸索着點燃了火燭。
空蕩蕩的房間內無聲地昭示了主人的離去。
明明知道人已經走了,段祺陵卻是執拗的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翻找着,到最後,他的腳步沉重,而房間內依舊只有他自己。
姬瑤她,又一次選擇了不告而別!
段祺陵體內的酒氣涌了上來,直衝腦門,倦意一股腦的朝段祺陵襲來。
昏暗的燭光下,段祺陵的眸內劃過一抹黯色,無邊的苦澀蔓延。
片刻,他來到桌前,擡手將壓下茶盞下紙條拿了出來。
“祺陵,再見!”
段祺陵狹長的眸子狠狠縮了起來,五指收起,將手中的紙條一點點收進手中。
“阿瑤,誰許你再見?”
“沒有我的允許,你怎麼能再見?”
他說着一拳重重的砸在了桌上,瞬間,桌案碎成兩半,上面的茶盞全部在地上摔成了碎瓷。
“皇上……”
跟隨着段祺陵的暗衛立即衝了進來,就看見段祺陵染血的五指,還有一地狼藉。
“未名呢?讓他來見朕!”
“回皇上,未名大人他……剛剛發現他暈倒在了角落裡。”
“去,去給我拿酒來!”段祺陵怒吼一聲。
從未發過脾氣的段祺陵這一聲怒吼,將那暗衛嚇得身子一顫。
姬瑤想走,不是他能攔得住的!
夜色無聲地蔓延,紅燭淚灑一地。
一罈罈烈酒灌下,胃裡好像是着了火一般燒得難受。
然而,胃裡再難受都及不上心痛的滋味。
段祺陵喝酒喝得雙眼猩紅,頹唐的坐在地上,狼狽不堪。
“姬瑤,這一次我不會再原諒你,不會!”
段祺陵說着隨手將手中的酒罈摔在一旁,發出了一聲劇烈的碎瓷聲。
“夠了麼?”
這時,一道低醇而冷冽的聲音傳來。
段祺陵睜開醉兮兮的眼睛朝來人看去,然後將手中的酒罈遞了出去。
“阿璟,陪我喝一杯。”
“哐當——”
手中一滑,段祺陵手中的酒罈再次滑落在地,酒罈破碎,酒水濺了段祺陵一身。
此時,段祺陵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無助,一如當時第一次見他時,他被一羣小乞丐欺負,也是這般的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