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極迷處識迷,則到處醒。將難放懷一放,則萬境寬。
臘月初七中午,任凱走出軍區大院,直接被龍城市公安局經偵大隊帶走,涉嫌的罪名是,破壞市場秩序及強迫交易。大馬單氏集團大中華區總裁單豆豆作爲直接受害人見證了整個拘捕過程,任凱的律師孔燕燕亦全程陪同。
同一天,軍委新的任命到達,魏強卸任。
“掩耳盜鈴!”魏立華站在父親身側,風輕雲淡的說道,經歷過暗流涌動的幾天,她長大了,不再糾結於黑白,可以心態平和的從技巧上看待這世間的很多問題。
“立華,京城鐵山公安分局通知你下週報到。一切都過去了。這兒不過是你成長曆程中很小的一部分。萬一……往後再遇到此人,能避則避。”魏強從窗口望向那人,見他依舊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樣,心裡不勝唏噓。
“如果……避不開呢?”魏立華也望着那男子,隨口問道。
“呵呵,那便戰吧。”魏強淡淡的說完,轉身離去。
市局在光明區有一處臨時拘留所,專門羈押涉案金額巨大的經濟類犯罪嫌疑人。
“爲什麼要挑這麼生僻的罪名?”孔燕燕淡妝着面,修身的西裝把小腰勾勒的盈盈一握,讓人看了,不由得怦然心動。
“他想把我摘出來。”單豆豆清湯掛麪,馬尾辮高高紮起,一襲黑色長款棉服裹在窈窕的身上,哪裡像個生過孩子的少婦,簡直就是剛進高校的學生妹!
任凱雖然清淡,可畢竟還是凡人,這兩朵花往跟前一湊,頓時有些魂不守舍,口水都差點沒噙1住。
兩女人一見他這副模樣,相視一笑,齊齊嗔怪道,“也不看看什麼地方?”
任凱嚥了口唾沫,乾咳幾聲,說道,“這些雜事兒怎麼能讓你們親自來辦?下邊那麼多員工,不好白拿薪水吧。”
孔燕燕眼波一橫,似笑非笑的說道,“剛纔你的那副模樣,可不像你嘴上說的這麼道貌岸然。”
單豆豆抿嘴一笑,伸手握住男人的手,笑道,“不親自來看看,終究還是有些掛心。再說,有些事情還是直接交代給我們合適。”
任凱望着女人纖細的手,微微一笑,說道,“你錯了,我並沒有想把你摘出去的意思。相反,我要把你拉進來。希望你莫要怪我。”
孔燕燕看了看兩人,嘻嘻一笑,也把自己的手搭在男人的另一隻手上。
任凱不等她們開口,眼睛慢慢眯起,接着說道,“破壞市場秩序及強迫交易。呵呵,這兩個罪名,可進可退。再合適不過了。”
兩女自然知道他的習慣,心裡一緊,打起精神,齊齊凝神向他望去。
任凱目光望向窗外,卻無焦點,語氣平和,“這場官司,不止要打下去,還要打出名堂。燕燕,我這邊的財產清單,你拿一份給豆豆。配合她做訴前財產保全。你們要將我名下的所有財產都放在這場官司裡,一毛錢也不要漏下。這是第一步。記住,動作要快。法院那邊魏民文會想辦法。”
兩個女人一驚,面面相覷。
單豆豆低頭略作思忖,點點頭。她握着男人的手緊了緊,便收了回去。掏出電話,接通,按照男人的意思做了安排。訴前程序就此啓動。
孔燕燕也緩緩的把手收回去,凝視着他,柔聲說道,“事情不是結束了嗎?”
任凱搖了搖頭,對她笑道,“有些事情結束了。可有些事情卻是剛剛開始。萬一……出現意外,你一定要提醒豆豆將案件立即轉做合同詐騙,以我與蔡照先私交密切足以影響案件公證爲由,提請最高法作出異地管轄的裁定。至於細節,你與餘燕來兩個人商量着來。”
孔燕燕俏臉發白,站起來走到男人身側,怔怔的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說道,“第一次,是囡囡毫無顧忌的在省政府門前一跪。第二次,是豆豆姐破釜沉舟,不惜搭上單氏集團半壁江山與他們對決。這一次,能不能是我?我也想爲你做一些讓你記一輩子的事兒。”
任凱沉默了一會兒,微微一笑,說道,“這次的事兒有些複雜,牽扯的人……有些……。等我出去後,再慢慢講給你聽,好不好?”
單豆豆心底一酸,臉上卻笑靨如花,說道,“真是擡轎的哼哼,坐轎的也哼哼。燕燕,我們都在羨慕你,你卻猶不自知。”
孔燕燕臉色微紅,咯咯一笑,說道,“哎呀,豆豆姐打翻醋罈子啦。”
任凱不動聲色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繼續說道,“燕燕,之前你與老於是不是有一些合作意向?”
孔燕燕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的說道,“這兩天事情有些多,節奏就慢了下來。放心,我會盡快落實相關事宜。”
任凱搖頭笑道,“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既然只是合作意向,當然可以隨時改動。”
孔燕燕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遲疑一下,說道,“這對老於,會不會……”
任凱望着她,故意有些失落的嘆了口氣,說道,“見到你這麼爲老於着想,這心裡可真有些……不大舒服。”
孔燕燕聞言一怔,哈哈大笑,明眸似水,花枝亂顫。
單豆豆皺着的眉頭也鬆開了,擡手輕掩嘴角,嘿然而樂。
任凱臉上帶着笑意,繼續說道,“停下來。只要與老於有關,就都停下來。直到魏民文去找你。”
孔燕燕笑着點頭應下。
任凱見她笑了,才說道,“好了。你們去吧。有些人大概等不及了。”
兩女心中萬分不捨,慢吞吞的收拾東西,結伴離去。
接着進來的是郝平原。坐在對面,低眉順眼,半晌無語。
任凱也不看他,一邊翻着手裡的過期報紙,一邊說道,“馬二拐死了?”
郝平原一個激靈,急忙點頭,說道,“是……。屍首已經帶回來了。只有頭上一處槍傷,應該是自殺。隨身物品都沒有少。至於其他,將軍帶着人正在那裡……”
話沒說完,任凱便插嘴道,“你是行家,怎麼看?”
郝平原沉吟片刻,說道,“應該是馬二拐的熟人。而且……,這兩天,市局那邊正在暗中調查這件事兒,他們懷疑馬二拐的行蹤是從他們那裡漏出來的。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他們一直在對馬二拐、麻四採取技偵手段。”
任凱點點頭,說道,“你覺得,麻四這個人怎麼樣?”
郝平原心裡一寒,斟酌了一下用詞,說道,“他應該沒有作案動機。而且,據事發現場的人講,他也差點……。”
任凱冷笑一聲,說道,“你親自去查一查柳嫣然與重山。尤其是柳嫣然,看她與麻四之間,賬目上有沒有往來。在有結果之前,保護好他們。堤防有人滅口。”
郝平原點點頭,問道,“如果,李局長問起來……。”
任凱擡頭望着他,笑道,“李局長問起來,自然是有一說一。不過,他要不是局長了,你……。”
話到一半兒,戛然而止。
郝平原心裡沉了沉,好半天才啞着嗓子說道,“我自然是隻對局長負責。公私分明,這一點我還能拎得清。”
任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說道,“能拎得清,最好。我不管你跟吳世良有沒有關係,最後勸你一句,有些人只要粘上,再想甩脫,很難。”
郝平原默然點頭。
“寇小沐的事情,你不要插手。有人志在沛公,就讓他自己去舞劍。記住,尤其不要去找那個交警隊姓韓的當事人。”任凱有些無奈,卻又放心不下。
郝平原臉色有些難看,猶豫了一下,說道,“韓偉已經找過我了。我……”
任凱皺了皺眉頭,想了想,說道,“找便找了。一會兒,你讓郭建軍先以他涉嫌違紀,把他控制起來。不要擔心,這是保護他。更是保護你。”
郝平原苦笑一聲,點點頭,說道,“在我來之前,郭書記已經這麼做了。不過……”
任凱眼睛一眯,笑道,“是不是被省裡邊搶先一步?”
郝平原搖頭說道,“是光明區分局的要國平,說是他涉及一宗重傷害案件,已經將他拘了。”
“哦?呵呵。”任凱大感意外,沒想到不顯山不露水的要國平居然也有衝冠一怒的時候,但願不要成爲又一個裘小秋。
“要國平勢單力孤,怕是頂不了多久。你去找蔡照先。他的辦法多。實在不行,就退一步。”任凱琢磨了一下,緩緩說道。
“嗯。郭書記也想來這裡。你看……”郝平原知道兩人的談話算是結束了,急忙說道。
任凱微微搖頭,不再作聲。
郝平原走後,任凱便被帶離會見室,回到羈押室。
說是羈押室,其實就是個小單間,條件相當不錯。
他一進門就感覺到,裡邊有人。
慢慢的走過去,那人正站在牆根兒,衝他微笑。
也算熟人,和平分局治安大隊副隊長,王文華。
任凱呵呵一笑,指了指椅子,笑道,“抱歉,王隊長,這裡只有這麼一把椅子,你將就的坐吧。”
王文華一如既往的謙和,滿臉微笑,說道,“任總,我被暫時借調在專案組上,有什麼事兒,您儘管提。辦得了,我辦。辦不了,我想法兒辦。”
任凱點點頭,慢慢坐在單人牀上,笑道,“要國平局長還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