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酒喝的正是酣暢,接到王輝的電話,苗楓披着衣服踱步趕到客房。心裡還納悶,不去喝酒跑客房幹嘛了這是,聽語氣,還挺着急。
已經微醉的苗楓,靠在牀上聽王輝講清了來龍去脈。意思也已經明瞭,如果他不聯繫後面的大買家,那就等於食言於傲天雄,雖說老九此時可以擺脫傲的控制,但是臨滄市與果敢太近,很難斷言此事是否會殃及家人。
三個大煙槍吞雲吐霧,不多時,客房已是煙霧繚繞。苗楓眉頭緊鎖,認真分析着王輝所說的事情,他倒不是發愁事情辦不成。上次銷售白粉時的買家跟他交情莫逆,再說這事對於毒梟或者軍火販子來說,都是雙贏,只要自己張口,那邊肯定會答應。
一開始。他對於王輝的幫助,也許只是單純的感激之情。隨着交往的不斷深入,他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對王輝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情感!是朋友?是兄弟?或者說,和王輝的接觸,更多的是因爲苗靜。
純粹而言,他很欣賞王輝,做事堅決果斷,還不是那種愣頭青型的。這麼長時間對自己妹妹的觀察,他發現苗靜已經依賴上了王輝。
如果只是在青泉折騰,怎麼折騰都可以!大不了當個黑道霸主也沒什麼不行。看着王輝身邊這個境外僱傭兵的夥計,他實在擔心王輝會越來越離譜,最終走上一條大夥都不能接受的道路,到時候受罪的還是苗靜,自己這個當哥的也跟着受牽連。
這個事情不幫忙還不行!思來想去,苗楓拿還是起電話走了出去。
老九站在窗戶邊,拉開窗子,但是玻璃窗已滿是水珠,根本看不清外面的夜景,“難爲你了!”
“兄弟之間不要說這樣的話!”王輝走到他後面,拍着他的肩膀,“這樣的生活纔夠刺激嘛,難得體驗一次!想想都覺得刺激”
大約過了又十分鐘,苗楓推開房間的門,嘴裡叼着煙,眯着眼看着屋子裡的這兩兄弟,“走,回去喝酒!”
兩人對視一眼,都是聰明人,看苗楓樣子就知道,事情搞定了。恐怕是明天就得出發,家裡這邊事情必須安排妥當。
再次回到房間,繼續圍坐在一起喝酒。但是細心的苗靜察覺到了有事情發生,雖然王輝看起來樂呵呵地,但是他有心事。也不好意思問,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跟幾個人在那裡玩棒子打老虎
酒戰持續到深夜,有點熬不住的苗靜老早就回去睡覺了,明天還得準備奶茶店裝修的事情。留下這羣老爺們在那喝酒吹牛逼。最後大夥全都在花都睡下。
一大早,張濤和李寧就急匆匆地離去。現在正是煤場和焦廠的黃金營業期,不能耽誤,李寧則是回礦務局繼續上班,眼看就要升遷,必須表現的好一些。
王輝也沒有多睡,這次出去押運軍火,恐怕沒有十天半月是不行的!元旦過後就要快春節了,搞不好還會在外面過年。必須回家轉一圈,好長時間沒回去了。老九則是安排其他兄弟先回果敢,自己和野狼商議行程和路線的事情。
出了花都,他突然想到醫院裡還有小宋嘉呢,走之前要和喜寶說一聲,現在恐怕沒有時間去醫院捐獻骨髓了,至少也得等過罷年。
雖然昨天是元旦,但是喜寶依然忙碌到很晚纔回去,這會還沒起牀,她懶洋洋地跟王輝說,“哥!高分辨結果至少三週才能出來,到時候還要安排手術流程,提前要給你倆身體進行調養,至少也一個月之後了!”
“哦,我以爲過不了幾天就能捐獻呢!那就再等等吧!”王輝拉開車門,在脖子裡夾着電話,雙手轉動方向盤就把指南者從停車場裡開了出來。
“你又要出門了?”喜寶很奇怪他一大早就問這個,見他在另一頭笑笑沒說話,“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又打架了?”
“你怎麼知道?”
“嘿嘿!你妹妹我什麼不知道啊!我多瞭解你了!”喜寶在那邊哈哈大笑,“上次在醫院圍你的一些人還有那個肥嘟嘟的大光頭,全都是重傷。我都該下班了他們一夥人才匆忙的去醫院,我在大門口見了!”
“嗯,我還有事,回頭再聊!”
“行,你忙吧!我再睡會!”
掛完電話,王輝驅車來到青泉最大的超市。今天要來個大掃蕩,以前沒錢,很少逛超市,就算逛,也只是買包煙買瓶水什麼的。今天不一樣了,手頭多少有點存貨了,也闊氣一次。先到酒櫃要了一箱茅臺,又拿了兩條中華放進後座!又到裡面掃蕩了一大堆食品,小孩子吃的,大人吃的。
他也不懂買些什麼,見到麥片、中老年豆奶粉、罐頭什麼的就往購物車裡收拾。最後還給侄女買了個大熊,給小侄子買了一把仿真玩具槍,但是後來想想覺得不妥,又回去換了一輛遙控車。
真可謂滿載而歸,車子挺到樓下,正趕上梅子上街買東西。見王輝回來了,梅子趕緊上前打招呼,幫忙往摟上拿東西。梅子穿着白色緊身羽絨服,依然是純淨的小馬尾,素面朝天卻清純的如一碗溪水。
“今天不去煤場?”王輝搬着酒箱子在前面開路。
“馬上過年了!回來置辦些東西!你那邊怎麼樣?聽李寧說了一些情況,你要小心點!”
“呵呵!放心吧!沒事的!”
老太太繫着圍裙,正在走廊上倒騰小煤爐,看着兒子搬了一箱子酒興致高昂的走了過來,一時間高興的合不攏了嘴。趕緊撩開門口的簾子,讓王輝進屋。
“還有東西呢!”放下酒,立刻又反身到樓下。
“梅子啊!吃飯了沒?”老太太趕緊拉着梅子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喜歡的不得了,“最近不常見你了,每次回來也不說過來看看!”
“嘿嘿,王姨,煤場那邊太忙!脫不開身呢,我也是抽空跑回來轉一圈!”梅子說完話,看到王輝正扛着兩個大包進來,趕緊上去幫忙放到桌子上。
瞅着大包小包的東西,老太太又囉嗦起來,“哎呀,你這孩子,買這麼多東西幹啥?我和你爸都不喜歡吃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淨是Lang費錢!”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看到兒子現在長本事了,還沒這麼多東西回來,老太太打心眼裡高興。
“媽!給你買,你就吃!現在不缺錢!”王輝脫去風衣,搬個馬紮坐在屋子裡小火爐旁,從上面拿了一塊烤紅薯美美地吃了起來。
“想吃什麼?我給你做!難得回來一次!嘴饞了吧!做飯的火爐滅了,我去生起來!”老太太說完站起身來就往外走,“你和梅子也說會話!”
王輝趕緊拉着老太太坐下,紅薯有點燙,他嘻哈着嘴,“別忙了,一會還得走!我今天就是回來看看,可能到時候過年也回不來。”
“唉!你這孩子,平時也不回來,回來也不在家吃個飯!”老太太解掉圍裙,搭在一旁的椅子把上,知道兒子忙,忙什麼她也不知道,反正只要看到這個老疙瘩不閒着,有正事幹,她就很高興,“聽你爸說那個焦廠還不錯,你可得好好幹!”
“放心吧媽!肯定好好幹!”
“礦上說,過完年棚戶區工程就差不多完工了。到時候我去抽個號,爭取抽到一個好樓層,你哥那時候結婚沒房子,這次房子便宜,給他也補一套!”老太太說完,打眼看了看旁邊的梅子,接着繼續說,“你也老大不小了,忙歸忙,別把自己的事情耽誤了!房子也下來了,你也有正事幹!趕緊把你的事情辦了,我和你爸就不操心了!”
“嗯!”王輝頭也不擡,一會就把爐子上的幾個烤紅薯吃光了。順手從爐子旁的盆裡拿了幾塊,放在上面繼續烤!
梅子坐在王輝的對面,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越來越陌生起來。再也不是那個曾經和自己勾肩搭背稱兄道弟那個小蛋了;再也不是那個領着自己漫山遍野的捅馬蜂窩被蜇的滿頭包的少年了;再也不是那個自己在小溪裡劃破腳揹着她回來的王輝了。
一切都在變,變的讓人無法表達。
這些天,梅子十分懷念和王輝一起在礦門口擺攤賣早點的日子。雖然有些清貧,但終究是踏實快樂的!
眼前這個大男孩,爲了換掉自己破舊的牛仔褲而穿上莊重儒雅的晚禮服,和自己越來越遠。梅子覺得有時候很自卑,可她沒辦法改變這些事情。
或許,每個人心裡都有那種難以割捨的情節,還未說出,就已經被扼殺在搖籃裡。
“我爸最近也不回來?”吃飽了的王輝,從兜裡拿出煙點上。
“跟你說多少次了!少抽點菸!你看你哥多好,一根菸都不抽!”老太太一開始就反對他抽菸,但是兒大不由娘啊!隨他去吧!“你爸昨天在家呢!今兒一早就去焦廠了!聽他說,你整天不去廠裡,都忙活啥呢?”
“嘿嘿,忙活正事呢!”屋子太小,還有個火爐,王輝覺得抽菸太嗆了,趕緊把菸頭掐滅,“我又不用幹活,有人盯着就行了!我是統帥全局的!”
“能死你吧!”老太太看着買回來的這麼多東西,“一會給你李叔李姨送點過去。”
“行!”王輝身手把一旁的酒箱子拽了過來,拿出兩瓶茅臺和一條中華,又拎了一包禮品。梅子趕緊站起來抓住他的胳膊,“不用了!這些都留給王叔和王姨吧!一會我上街再去買!”
“你買是你的!我買是我的!我孝敬老人家嘛,你別跟我搶!”王輝掙脫梅子的拉扯,扭頭相外走去。
梅子聽了心裡一暖,跟着王輝也出去了。
老李頭跟自家老爺子去焦廠了,只有梅子媽一個人在家。王輝放下東西,跟李姨拉了會家常,看看錶,又回到家裡跟老太太說會話,便起身趕回市區。
還有事情交代,還要立刻動身趕往上海,在那裡出海到約定的地點登船。
梅子站在筒子樓的下面,看着王輝匆匆忙地打開車門鑽了進去,她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車子掉過頭,王輝搖下玻璃窗,“在家好好的,過年我要是回不來,三十兒的時候替我回家跟我媽坐一會!老人家怕孤單!”
“嗯,好!”梅子咬了咬嘴脣,最終什麼也沒說。呆呆地看着王輝的車消失在院子裡的拐角處。失落,不是失落,還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