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貞看了許宣一眼,目光平靜,沒有半點遲疑在裡面。素手伸出來,在照耀進臨仙樓的最後的日光裡取過一雙竹筷,並沒有仔細去看桌上的也菜餚,隨後夾了一筷子便送入口中。貝口輕咬間,素雅的舉動,顯得很好看。彷彿不論什麼事情,只要她來做,就總顯得那麼高雅。但這個時候,心中因爲的一些情緒,白素貞倒是來不及品嚐這些菜餚了,隨後便嚥下去了。
來真的……
嘖。
許宣有些苦惱地皺了皺眉頭,隨後也拿過一雙筷子。
“如果你要繼續的話,那麼我陪你便是了……到了下面,也好做個伴兒。”許宣衝白素貞笑了笑,表情顯得從容:“先前的鴿‘肉’味道不錯,不知道這道驢‘肉’,味道怎麼樣了。”似乎是自言自語般的聲音響起來。
書生的話音響起來的時候,白素貞手中的筷子已經朝另外一道菜伸出過去。許宣的話被她聽在耳中,白淨地素手穩穩地頓在空氣之中,久久無法落下來。
她微微蹙了蹙沒有,‘精’致的臉龐朝許宣望了望,這個時候書生臉上寫滿了與“奉陪到底”的意味。
許宣先前已經吃了一道菜餚,如果下毒的方式是先前確定的那樣,那麼下一道菜就可能成爲他人生中最後的菜餚。
這些事情,白素貞自然是清楚的。因此原本堅定的動作,也變得有些猶豫了——自己原本過來,便是要救他的,若是因爲自己的舉動,讓他死掉,那麼這一切也就沒有意義了。
但是……這一次過來,自己所要救的並不僅僅是許宣一個人。
鄭允明做出殺人的舉動,不論有沒有成功,那麼惡念已經表‘露’無遺。這樣的話,如果想讓他警醒過來,想來並不容易。
在白素貞心中,拯救一個人最終到達的高度,除了‘肉’體,更重要的其實在於靈魂。這也是她身體力行,總是向人們傳達善念的根源所在。既然要拯救靈魂,那麼總要有‘藥’。有時候,這種‘藥’,也可能是另一個靈魂。
那麼希望自己的死,能夠將他喚醒過來,這樣……也是值得的。
‘女’子輕輕嘆了口氣,隨後目光落在一旁的鄭允明臉上:“若是妾身不在了,有些事情,大概就可以避免了吧。行醫治病,對於生死,終究是看得淡了……”她笑了笑,依舊還是還將筷子落下來。
裴青衣站在一旁,籠在青‘色’衣袖中的右手微微一震,一枚銅錢被她握在了手中。方元夫皺了皺眉頭,臨仙樓的小二覺得視線的餘光裡似乎有些動靜,但隨後偏頭望過去的時候,一切都是原本的模樣,除了……桌上原本成雙的筷子少了一隻。
沉默着又沉默的人羣,到得這個時候,終於開始反應過來……眼下的菜餚,怕是大有問題了。
鄭允明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化着,時而沮喪,時而猙獰,時而又變得‘迷’惘——但終究還是堅定起來。
“不要!”
鄭允明突然大吼了一聲,伸手一把按住太師椅的扶手,站了起來。
“這些菜、這些菜……”他說着,聲音顯得有些疲憊:“有毒的。”
……
人羣外圍,老九靜靜地看着臨仙樓的動靜,到得鄭允明找起來之後,他扯了扯嘴角,隨後轉身離開了,只留下一個背影。背影走到藉口轉角的地方,右手微不可察地動了動,一粒石子摩擦着空氣,發出些許尖銳的聲音,隨後深深地嵌入在青石的石縫之間。
與此同時,裴青衣手中的銅錢,也被她收了回去。
方元夫將手中的筷子,不動聲‘色’地重新放回桌角的地方。
……
臨仙樓的裡安靜的人羣,在死一般的沉默之後,陡然傳出轟隆隆的響動,日暮時分,彷彿雷音一般。
聲音帶着不可置信的情緒,不斷地擴散、擴撒……
……
“如果不是這次的事情,本官竟然還不知道,信鴿傳遞的消息,居然會被人泄‘露’……幸好這一次的事情,並非機密。”
縣衙之內,一天繁忙的公務結束,劉守義望着眼前茶碗裡被蒸騰的水汽帶着上下浮動的茶葉,皺着眉頭說道:“看來,‘花’山的事情之後,本官身邊有不少眼睛了。”
日光從西邊照耀過來,刺眼的光輝慢慢隱去,到得這個時候,就只剩下紅彤彤的一輪圓日,顯出幾分蒼茫的古意。劉守義久久地凝視着那輪圓日。
“夕陽無限好啊……”他口中嘆息一般的讚歎了一句,眉頭稍稍鬆開。
“好好查一查吧!”
聲音落下來之後,一切恢復了安靜。
黑夜帶來了燈火。
燈火隱沒在黑暗之中。
……
第二日的時候,臨仙樓菜被投毒的消息很快傳開了。見證了這些事情的人們,被很多人拉着詢問,但是關於事情他們只是見到了一個大概,內裡的很多東西並不清楚。
官府很快介入進來,事情甚至牽扯到其他過來鬧事的酒樓,以及掌櫃們。雖然投毒的事情和他們並無太大的關係,但也依舊被官府帶走,進行了一番盤查。這個過程之中,幾個酒樓的掌櫃利用原本的一些‘門’裡進行疏通之後,卻並沒有立刻就釋放。到得後來,多方打探之後,纔有消息傳過來——這樣的命令來自劉守義,因此底下的人並不敢將他們隨意放出去。
……
“眼看着就要過年了,這些人真的不省心……”
又一日,在縣衙的後院裡,許宣聽完了老九對於事情的描述之後,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劉守義將那些掌櫃的關起來,明面上也算是給他提供了一定的幫助,但內裡的目的,還是朝李賢做一些警告——爲的是那些暗中泄‘露’的飛鴿傳書內容。
“那麼,我也要做點什麼了。來到這裡的第一個新年,總該熱鬧一點纔好。”
許宣在縣衙的‘門’前活動着筋骨,心中如是想着。
隨後,年關前的最後十天裡,徽州府所有的酒樓,都開始面臨一場巨大的危機。在這場危機之後,能夠剩下了的酒樓,十不存一……
當時,但是在此之前,書生在縣衙的‘門’前,心中想着卻是毫不相干的事情。
“許公子,你做的這些事情,妾身並不喜歡。”在帶着鄭允明之前,白素貞只是冷冷的扔一句話下來,隨後便離開了。
嘖……她不喜歡呢。
許宣有些苦惱地皺了皺眉頭,日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