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大紅色婚服的許宣在人羣之中顯得極爲醒目。(百度搜索給力文學網更新最快最穩定)這時候在衆人注目的視線之中,他並沒有半點侷促,看起來真的有分偏偏公子的模樣。本身經歷過事情,雖然外表看起來還很年輕,但是舉手投足之間,一些風儀自然還是有的。
這時候他也沒有刻意遮掩這些,同身邊認識或是不認識的人說着話,偶爾目光朝着院內望過去時候,倒是帶着幾分深意。不過此時除了方寒之外,也沒有人看得懂他這目光的具體含義。
在每一種場合裡,許宣都有着自己的一套應對辦法。他本身也不是一個呆書生,雖然沒有結婚,但拋開其間的一些意義來說,也只是等同於一個隆重的場合。這場合比之他以前經歷的一些,甚至還遠遠不及。當然不會因此拘謹或是羞澀。
新郎既然到了,那麼整個婚禮的**就被掀動起來。許府之中得了消息的人不斷地朝這邊過來。有的是下人,過來進行準備的工作,有的是純屬好奇的商賈們,過來看新郎的。
他們之中很多人對於許宣的印象很多都是停留在傳聞之中。雖然也是見過面,但都是遠遠的一個大致的印象。同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對照起來,這樣的印象顯然不足以支撐人們在心中對他的整體的模樣。
此時因爲正式的婚禮過程還不曾開始,他們趁這當口目睹的一番新郎的風儀,並不算壞了規矩。若是等到花轎過來之後,那麼自然就不好像這樣了。
隨後自然還是有些感慨。不得不說,商賈們且拋開家業之類的東西,能夠在某個領域有些建樹的,在看人之上還是有幾分眼光。
而以他們的經驗來看,那邊許宣溫有禮,說話和談笑間恰到好處。既讓人感受到他對今日的婚禮本身的幸福感,同時也顯得從容不迫,彷彿一切在他這裡,都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他從那邊走過來,身邊的熱鬧彷彿通通成了後置的背景一般,將他襯托得格外引人注目。
當然,這些人心中的想法其實也是微不足道的。畢竟此時真正過來的,也只是一些小商賈們。今日許家彙集了很多真正的大人物,小商賈們在這之中,若是和他們一樣的做派,自然是沒有什麼意思。因此到不如放下身段,參與到這樣的熱鬧和歡樂之中,橫豎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給力文學網
而真正有地位和身份的人,肯定不會如此“庸俗”。他們在那邊交談一陣,相互之間說些事情,拉攏一下感情什麼的,感受一下婚禮的氛圍。到得時辰過去之後,這邊小商賈們所想要看到的東西,他們自然都能見到。
許宣所做的幾件事情,造成了影響。特別是在之前同嚴知禮的事情當中,那幅來自萬曆皇帝的讚語,將這種影響烘托到了某個極點。但另一方面,他們所在意的也不過是事情整體的意義而已。若說是事情當中的某一個人,無論是許宣還是嚴知禮,其實所受到的重視也一般。
許宣展露出來的才能,都是墨業方面。無論是先前的新墨塊,還是進來推出的墨水。都是他在這方面才能的展現。從這個角度看,很多人對許宣的感情都很有些複雜。他以這樣的年紀做成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若是跳出墨業這個圈子,衝擊力自然就小了很多。
畢竟天賦所限,既然在一方面有了這麼高的成就,那麼相應的,其他方面就差一些。此長彼短,得失桑榆,都是這樣的道理。
雖說是來觀禮,但是畢竟是上門的客人。他們也是將自己擺在了客人的位置上,招待就是主人的事情了。
身爲新郎的許宣,莫非還能不來見他們麼?
……
而表面看起來風度翩翩的許宣,此時心中想着的卻是其他的事情。
原本的擔心看起來不是多餘的,眼下看來卻還是估計得有些不足。先前程子善在路口將他攔住小聲地說了幾句話,這事情複雜,簡單的幾句言談,那邊並不足以將事情交代清楚。但即便程子善只是說出了個大概,許宣在心中稍稍勾勒一下,也能大致地把握住方向。
因爲時間緊迫,當時圍在二人身邊的人又實在有些多,因此事情無法說得太細,不過昨天夜裡圍繞着他所進行的一些事情,想來也不會那麼簡單。他擡腳走上石階,腦海中想着的,是那個叫做柳兒的姑娘,心中微微有些歉意。
真是辛苦她了……
日光晴好,鼎沸的人聲如同浪潮一樣拍打過來,其間噼裡啪啦的鞭炮聲,敲鑼打鼓聲,一些戲班子也已經準備好了,開始進行一些表演。舞龍舞獅的場面自然也有,這時候都在許府當中引來一陣陣的喝彩聲。
外面的地方圍觀的人羣不時踮起腳,將目光朝裡面瞅着。遠一些的道路旁的樹上,房頂上也都站着人。他們站的高,看得清楚裡間的動靜,一面拼命的喝彩,一面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掉下來。
“在演什麼、在演什麼?”
“哪裡有時間理你,我要看了……”
“梯子在那邊……哎哎哎,不能再上了,再上這樹就斷了……”
“啊,快看快看,又打了又打了……那關二爺……兔崽子,你給老子下去……”
熱鬧非凡的。
但是某些暗流隱藏在其間,便讓人心情有些複雜。按照許宣原本的想法,那邊即便要動手,大概也不會選擇這麼一個時候。畢竟大庭廣衆之下,這些事情若是做出來,死了人、流了血……就不好收場了。
原先他是這般想的,因爲正常一點的人,都能夠意識得到。不過程子善已經將事情說得清楚,縱然還是猜測不到對方這麼做的理由,但是此時心中的防備已經到了某個頂點。
這嚴知禮,真的看不透啊……
要說對付自己,即便是在這樣的場合,只要是撕下臉皮不計後果,那麼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爲什麼要親自過來?避嫌麼?
在許宣這裡,早就已經習慣不以好壞去區分一個人。好感和惡感這種感性的東西,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無法左右他的理智。當然還是會有,比如覺得誰誰誰不錯,誰誰誰噁心,但這不足以成爲他行動的理由。拋開這些,涉及到利益層面的一些東西纔是關鍵。
這也是爲什麼,程家在早前得罪過他,但如今他卻依舊給了對方機會,將對方捆綁在許家的戰車之上。在開始的時候,許家的很多掌櫃對於他的做法很難理解。畢竟即便是那些掌櫃們,在某些方面的格局還是有些小了。
做事情歸做事情,生意歸生意,個人好惡放在一邊。一個成熟的商人,應該能夠明白這一點。
事實證明,許宣的做法是對的。昨天夜裡,便是程子善的機智,能夠豁出去,冒着風險將消息傳出來,纔給了方元夫等人的緩衝時間。
這些想法自腦海中泛起來,表面上還是在應付着衆人的問候和恭喜。今日的事情都已經有專門的人負責,那邊幾個管事在那邊努力地維持着秩序。胡莒南等人從裡面出來,見到許宣,老遠就露出了笑容。許宣稍稍地想了一陣,隨後將疑惑沉到心底,也笑着走了過去。
“今日之事,辛苦胡叔了……”許宣拱拱手,笑着說道。
胡莒南聞言擺擺手:“一家人,就不要說兩家話。這是大事,老夫能做的事情也不多……”他說着,在許宣的肩膀上拍了拍,有些感慨:“今後,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許宣便也點點頭,隨後在衆人的簇擁之下,朝門內走過去。
“聽說嚴大人今日也過來了,倒是要好生招待一下……胡叔,這事得安排好。今日若是可以,我還想親自作陪。”
“你是新郎官,這些招待的事情,還是待到拜過天地……說起來,安綺、安錦兩丫頭那邊也快過來。”
“應該快了……”
在衆人的注目之中,許宣走到門邊,轉過身來衝着衆人拱拱手:“今日我許漢大喜之日,感謝諸位捧場……接下里幾天裡會有流水席,歡迎大家前來!”
許宣的話音落下來,周圍人羣中傳來巨大的歡呼聲。
富商巨賈辦紅事白事,爲了排場或是面子,辦流水席吸引衆人的目光,這都是可以的。但是流水席的背後便是巨大的物力、財力、人力……不是富貴之家,僅僅是幾天的流水席,都有可能把自己弄垮掉。到時候街坊鄰里過來,一些打秋風的流浪漢也會過來,這純粹是在燒錢。
那邊胡莒南稍稍怔了怔,待許宣回過頭去的時候,他身手拉了拉他:“漢,這事之前不曾說啊……”
許宣偏頭看了他一眼,笑着說道:“難得這麼熱鬧……也算是給許家添一把火。”
“這個耗費頗大……”胡莒南在那邊顯得有些遲疑。“錢的事情,胡叔不必擔心。”許宣說着轉過頭,望着頭頂的匾額。隨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擡腳準本跨過門檻。那麼,也就算是踏進了真正的危機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