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紅之血”酒館內。
斯派洛在聽到影子的話之後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應。小麻雀的眼睛在起司和影子之間轉來轉去,不知道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雖然影子在說那句話的時候輕鬆的就像是在問這杯酒合不合客人胃口,可是熟悉這個酒保的人都知道,在這種問題上,影子從來不開玩笑。酒館內其它的酒客們似乎也在關注着吧檯這裡,他們之間連悉悉索索的交談聲也停止了下來,整個房間內都安靜的離奇。
而至於當事人的起司,卻並沒有像其他人期待的那樣露出或憤怒或恐懼的表情,法師只是默默的把手中的杯子向前推了一下,淡淡的說了一句。
“是嗎?那就再來一杯。”
這一下不僅僅是斯派洛,連影子都被起司的反應弄傻了。在這間酒館中做了這麼多年的酒保,影子自問這種小測試也進行了不下百次了。可是那些喝下了“毒酒”的傢伙,不論他是聲名顯赫的貴族還是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傭兵,都沒有一個人發出“再來一杯”的請求。不過影子也不是一般人,他很快就理解了起司的反應,也明白了這個被小麻雀帶來的傢伙絕對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將自己沒有喝完的那半杯蜜酒隨手倒進法師的酒杯裡,影子將杯子推回了起司的面前。
“喂喂,你們這裡的酒保就這麼幹活的嗎?”法師晃着自己杯子裡被人喝過的酒液,不滿的說道。
“哼,看穿了就說看穿了。想再喝酒我可是要收錢的。”影子說道,把自己剛纔用過的杯子拿回吧檯裡,簡單的清洗過之後開始用手邊的布擦拭起來。
“喂喂喂,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影子不是說這酒裡有毒嗎?”斯派洛擋住了起司舉着杯子要往自己嘴邊送的手臂,對法師說道。
起司面對小麻雀的詢問向影子投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畢竟要在人家的地盤上當面拆穿對方的把戲,還是一件不那麼厚道的事情。
“沒事,說吧。其實我也想聽聽你怎麼看這個測試的,這個酒館裡都是通過測試的人,至於小麻雀嗎……等他到了年紀我再換一種方法就是了。”影子聳了聳肩,繼續擦着他的杯子。
“好吧。”起司把斯派洛的手挪開,將杯子那小半杯蜜酒一飲而盡,然後說道,“其實吧,影子先生剛纔是跟我做了一個簡單的小遊戲。這個遊戲有兩個方面,不過我想其目的倒是隻有一個,就是爲了甄選可以交易和不能交易的客人。”
“什麼遊戲?我只看到影子跟你說酒裡有毒然後你說再來一杯而已啊?”小麻雀繼續問道。
“呵呵,這就是一場遊戲啊。而且這場遊戲還分成了兩個階段,第一階段就是影子給我倒酒的時候,如果我因爲多疑或者過於急迫而不去喝那杯酒的話,我想我就根本無法被這間酒館的主人當成是客人了,對吧?”起司對影子說道。
“那當然,連送上門的酒都不敢喝下的人,我們可不跟這種人做生意。”聳了聳肩,影子說道。
“不過我想大部分人不管是聽懂了你的話也好,還是根本沒有戒心也好,他們還是會喝下那杯酒的。所以這個遊戲真正有趣的地方就在影子在跟那些人說酒裡有毒的部分。”起司說道,同時想要再喝一口酒,卻發現酒杯裡已經沒有酒液了,於是法師從懷裡掏出幾枚銅幣扔到吧檯上,“再給我點什麼,既然你說蜜酒難喝,那就給我點你推薦的。”
影子拿過了吧檯上的錢幣,稍微掂了掂分量,其實以他的眼裡根本不需要這麼做,只不過在作爲酒保的時候影子還是覺得這樣的小動作更容易讓自己帶入這個角色。他將起司面前的酒杯拿走,將幾種酒液混合在一起盛滿了酒杯,然後將其放回了法師的面前。
而這個時候,起司看到斯派洛臉上的表情終於消化完了自己剛纔說的話,於是繼續說下去。
“在影子告訴我酒裡有毒的時候,我在第一時間會想到什麼?”起司問道。
“額……解藥在哪?”斯派洛想了一下用不確定的語氣說道。
“錯,首先你應該想到的是他說的是實話還是假話。”起司說完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液體,然後迅速的將其又吐回了酒杯,“嘶,好辣!這就要考驗到我的眼裡和判斷力,我肯定會先回憶在剛纔影子先生倒酒的時候有沒有什麼可疑的舉動,不過其實那是沒必要的。”
“爲什麼?”小麻雀問道,在他聽來首先判斷對方有沒有在倒酒的時候動手腳已經是很謹慎的思路了。
“因爲你永遠不能用自己的常識揣度對方。尤其還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影子這個時候突然插話道,“誰也不能保證我是用怎樣的手法來下毒的,或者乾脆一點,也許我身後的這些酒裡都有毒也說不定。你們又沒有看到其他客人的酒是從那裡打出來的。”
“正是如此。那麼拋開眼裡的問題,我接下來就必須思考影子先生到底有沒有必要對我下毒。”起司接着說到。
“毒殺一個進來談生意的顧客似乎是不那麼明智的選擇。如果這樣下去肯定沒多少人會再來這裡做生意。不過這也並不是全然不可能,畢竟我是你帶來的。”
“憑什麼你是我帶來的就有可能被下毒?”小麻雀皺了皺眉頭,顯然是對起司的話有些不滿。
“那當然是因爲就連馴養了多年的老狗都不一定全然的忠誠,更何況像你這樣的小麻雀呢?誰知道這位先生不是用什麼不那麼體面的手段讓你帶路來到這裡的。”影子說道。
斯派洛聽到這裡也就閉嘴了,因爲他昨天確實沒有什麼掙扎就把老大的存在給交代出來了。甚至還在法師的重金誘惑下同意幫他帶解藥。如果影子在提防這一點的話,那麼他所作的也確實無話可說。
“當然了,其實這是很沒有必要的。因爲這位客人如果需要的話,早在昨天就完全可以跟蹤你找到這裡的位置。”酒保一邊擦着酒杯一邊說。
起司這個時候感受到自己的口腔中那股辛辣的味道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瀰漫在整個嘴裡的美妙的味道。法師不禁又再次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說實在的,也不需要那麼麻煩,如果我真想找來這裡的話,隨便去街上找個像是剛纔那樣的傢伙打一頓就知道這間酒館的位置了。只不過那樣的話,恐怕我也就沒有坐在這裡喝酒的資格了吧?”
“連我們的規矩都不想守的人,又怎麼會是我們的朋友呢?對吧,小麻雀。”影子笑着說道。
“我可不這麼覺得,虎頭搶我錢的時候你可沒出手講什麼規矩。”斯派洛小口的喝着葡萄汁,有些忿忿的小聲說道。
“哈哈,小子,這座城市的管理者可不是一般的仁慈。證據就是那個光頭佬只是搶走了你的錢並且略微教訓了你一下。換在別的地方,恐怕你小子早就沒命了。”起司聽到斯派洛的抱怨笑着說道。
“正是如此。我們的老大雖然不喜歡那些貴族老爺裝模作樣的那一套,可是他也不喜歡單純的流血和暴力。這也是爲什麼我們會設立赤紅之血這樣的地點專門來做生意。說到底,我們也只是商人而已。至於爲什麼虎頭搶你的錢沒有人管,別那麼天真了好嗎小麻雀,這裡可不是什麼童話故事裡。”影子說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保不住自己的財產是我自己的問題。但是既然被我帶來也構不成被下毒的契機,你還沒說接下來你是怎麼想的呢。”感覺到話題轉到自己身上,斯派洛趕緊提醒兩人迴歸正題。
“嘖嘖,行吧,我繼續說。別人是怎麼看待這件事的我不知道,但是其實對於我來說,這個世界上可以通過飲食給我下毒的人真的不多。別忘了,我對蜜酒的味道可是相當熟悉的,如果在裡面有任何毒性物質,我沒理由會嘗不出來。”起司說道。同時想起了某個成功讓自己食物中毒的老頭。蛇尾草是少見的去毒和沒去毒味道完全一致的植物,被羅蘭坑了說實話也不能怪起司。
“可是別忘了,這世界上也有很多致命的毒藥是沒有味道的。”這個時候影子就忍不住開口了。作爲這個測試的主導者,他還是很在乎起司的心路歷程的。這有助於他之後的業務活動。
“誠然,這世界上有許多毒藥是無色無味的。可是一方面,我不認爲我已經在你們眼中達到了需要用那種毒藥來剷除的地位,畢竟你們再神通廣大,我也只掏出過兩枚銀幣和一枚金幣,堂堂蒼獅王城的地下主宰,犯不上爲了這點小錢就想殺了我吧?而另一方面,就算你們用的是那種毒藥,能不能真的殺了我還要兩說呢。”起司回答道。雖然法師會被路邊的毒草搞的狼狽不堪,可是那些真的能威脅到他生命的毒素起司自然也有應對的手段。
“好吧,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影子剛纔說的換一種方法是什麼意思了。切。”斯派洛聽完起司的話,終於理解了剛纔在這一杯酒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明白自己在知道的一瞬間也就失去了被用這種方式通過某種鑑定的資格。他不滿的朝着自己的杯子裡吹着氣泡。
“你這小傢伙,我們給你上了這麼一課你就學到這個?看來我得跟老大說說延後你可以在這裡點酒的年齡了。”影子有些無奈的笑了笑,說道。
“好了,不管你們怎麼說。既然我通過了這個遊戲,我們可以談談交易了嗎?”看着小麻雀和酒保之間擠眉弄眼的,起司又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