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戰場上出現了短暫的停頓,精靈的遲疑和里昂的退讓讓他們的戰鬥如約定好的一樣暫停了將近三秒。而在旁人看來,血獅的表現完全就像是被姆洛斯完全打壓的連進攻的念頭都不敢提起,只能怯懦的看着精靈戰將好整以暇的再次舉起戰錘。“吼!”場地周圍的精靈們發出了歡呼,他們對自己將軍取得的戰果十分滿意,在士兵們看來決鬥的結果已經很清楚了,而爲了加快這一進程,他們開始朝前移動,用人牆縮小場地的範圍,逼迫決鬥者更加頻繁的短兵相接。
姆洛斯和里昂自然都察覺到了這件事的發生,不過這其實對他們的影響並不大,因爲這兩個人從未想過在對手面前退縮。三秒,過去。精靈的戰錘從右往左在頭頂轉了一圈,藉此積攢起恐怖的力量,姆洛斯右腳向前踏出,仇恨之種隨之呼嘯而來,目標正是里昂的側臉。這一幕像極了決鬥剛開始的樣子,好似經過了之前那些碰撞,一切又重新上演。可騎士長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不論是他的手臂,他的體力,還是他的劍,都不可能再擋下對手那麼多次攻擊。勝負,將很快揭曉。
“哇!”觀戰的人們驚叫起來,因爲面對姆洛斯的重錘,里昂這次沒有選擇消極的招架,騎士雙手握劍,側身自右下向左上揮擊,看樣子是要和對手硬碰硬。“那傢伙瘋了。”咒鴉在見到這一幕時喃喃道,巫師不懂那麼多戰士的伎倆,可他明白,在力量這一項上,不論是身體狀況還是武器類型,優勢都不在里昂這一邊。尤其是撼力的時候,自上而下的攻擊本就有利,仇恨之種自身的重量又遠大於騎士劍,也難怪咒術師會得出里昂瘋了這個結論。
“咔嚓!”果不其然,巫師的擔憂成真,伴着一聲令人心頭一緊的脆響,與棱錘碰撞的騎士劍劍身應聲而短,餘下的部分不足三分之一。姆洛斯的嘴角已經露出了笑容,對手武器的損毀意味着里昂已經沒有手段來招架自己的攻擊,他彷彿已經看見了戰錘在這個自大的騎士身上打出一個個可怕的凹陷,然後自己無視對方的求饒將其頭顱砸爛的場景。仁慈?這些人類不配。
可,若真是如此,爲什麼在精靈戰將想從敵人的臉上看到慌亂的時候,反而只見到了另一張笑臉呢?“噗!”利刃刺穿肉體的聲音傳來,卻並非來自對戰兩人的身上,里昂鬆開了握着劍柄的右手,好像早就打算好了一樣伸手抓住了在空中飛舞的那三分之二的劍身,那聲音,就是因爲過度用力握住劍刃而產生的。
什麼?這是姆洛斯目睹了這一幕後能產生的唯一一個想法。對手的反應完全出乎了精靈的意料,可還不等他的思路繼續下去,里昂的攻擊便接踵而至。“嚓!”血獅接着揮劍的慣性一口氣拉近了和對手的距離,他用持劍身的右手猛地將長劍的殘片插進對手的左肩!可是由於劍身上並無使力的地方,里昂也不願意放棄自己的大拇指,所以這一刺雖然勉強穿透了精靈的盔甲,刺入了後者的身體,可是造成的傷害遠沒有看上去那麼恐怖。不過,這也足夠讓觀衆們發出齊聲的驚呼。
“你…唔!”姆洛斯想說什麼,可他剛開口,里昂染血的右手掌就已經糊到了他的臉上,濃烈的血腥味瞬間奪走了精靈的嗅覺,噴涌出的血液也流入了他的眼睛,讓他沒法集中精力。血獅正是需要這樣,他左手上的長劍不知何時已經反握,劍柄頂端的破甲錐重重的撞上精靈腹部的甲片,讓仇恨之種的持有者不由得彎下腰來緩解疼痛。
里昂和姆洛斯的身高本就相差不多,後者的矮身讓騎士嘴角的冷笑擴大,他順勢將對手的腦袋夾到自己的左側腋下,右手從姆洛斯臉上移開,高舉握拳。這個動作像是某種宣言一樣將場上所有的聲音掐滅,所有人都知道里昂接下來要做什麼,而那讓所有人都無意識的張開了嘴巴。
“吼!”劇烈的戰吼從血獅的胸腔裡噴涌而出,耳朵貼在前者軀幹上的姆洛斯甚至感覺這吼聲與傳說中巨龍的龍吼也相差無幾。緊接着,疼痛徹底麻痹了精靈的大腦,里昂的右拳砸下,正中對手左肩上的那截斷劍!這幾乎凝聚了騎士長全身力量的一擊讓劍身向下前進了一大塊,隨着紅色的液體如噴泉一樣從傷口裡迸裂而出,噴濺到進攻者的臉上,每一個人都忘了歡呼或者尖叫。他們只覺得有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將所有的聲音都壓回了肺裡。
“啊!!!”被裡昂鬆開的精靈放下了手中的戰錘,他跪倒在地上,右手捂着左肩的傷口,口中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重創,毫無疑問的重創,騎士長的攻擊不僅爲他贏得了這場戰鬥,甚至還會讓敵人的左臂留下不可恢復的損傷,如果姆洛斯運氣不好,截肢是非常有可能發生的。那麼,決鬥結束了嗎?人類獲得了勝利。
“不。”巴克姆在決鬥場地的人牆後低吼到。因爲面對跪在地上痛呼的對手,里昂居然,他居然撿起了落在地上的仇恨之種!“不!”這是精靈們現在唯一能爲他們的將軍做的了。隨着血獅將戰錘高高舉起,這些精靈戰士們都已經閉上了眼睛,他們不忍心看見自己的領袖被自己的武器敲碎頭顱,那會讓他們徹底失去再次戰鬥的勇氣。
“呼…呼…”血獅,高舉着戰錘。他的右眼被汗水流入,輕微的刺痛感讓人覺得不舒服。而他的左眼,很清楚的看着面前跪地的對手,看着他慘叫,看着他流血。多麼美妙啊!這個不可一世的精靈,這個將人類扁爲蛆蟲的精靈,他現在跪在自己的面前,只要戰錘落下,這個世界上就會永遠少一個令人煩躁的傢伙。多麼,美妙啊!
“呼…呼…”里昂,高舉着戰錘。他強忍着疼痛睜開被汗水流入的右眼,血液的紅色和姆洛斯的金髮成爲了他能看見的唯一兩種顏色。戰錘,落下。重重的,重重的……砸在地面上,離精靈戰將的腦袋,只有不到一指的距離。
“噗通。”鬆開了戰錘的騎士長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看着自己的對手被他的族人們擡走接受治療。超出身體承受能力的疲勞讓他耳鳴目眩,世界在里昂看來變的如此的混亂。勝負?生死?在此刻都沒有意義,都沒有意義。就像多年前在那個該死的戰場上時一樣。殺人或者被殺都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