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司手持火焰短鞭追逐着失去了盾牌的紫杉人。他現在的狀態很奇怪,本來在魔光下清明的雙眼因爲憤怒而渾濁,綻放出的光彩也漸漸轉向渾沌。在這種狀態下法師沒有分辨他所追逐的對象是不是真的如表面上看上去那麼懼怕火焰,還是隻是在引誘他離開自己的同伴。
揮舞,鞭撻,火鞭打在紫杉人的護甲和皮膚上的聲音令他沉醉。在連續的出擊中,一股強大而灼熱的情緒從他的心底深處涌來,瞬間佔滿了他的心和腦。最理智的施法者在短短几秒間就變成了情緒的俘虜,他的面目猙獰看不到任何平時的樣子。
未知,太多的未知,這片霧未知,紫杉人未知,妖精未知…啊,真是夠了,這世界還要把人打壓到什麼境地纔算結束?爲什麼要設置那麼多的不可知,爲什麼要誕生如此冗雜的萬物?我已經爲了求知付出了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我的老師亦是如此,可爲什麼,爲什麼這世上的東西好似沒有盡頭,爲什麼我們駕着馬車走了那麼多年都看不多世界的邊界?世界啊,你非得要用這樣殘酷的手段來告訴我我的渺小嗎?你非得用這樣的手段來折磨我們嗎?你安排了那麼多的表象,那些星辰,那片土地,樹木,森林,動物…你用這一切來將真理深深的埋藏不讓人察覺。你就這麼害怕嗎?害怕有人找到那個秘密的答案。好啊,如果這就是你的方法,那我就把這個世界都撕開,看看你裡面到底放了什麼東西!
在起司的情緒激動到頂點的時候,他手上的黎明之息開始發出不同於陽光的色彩,那是一種瘋狂的顏色,離他最近的紫杉人在看到那色彩的瞬間像是被火燒了尾巴的兔子,不再和法師保持若遠若近的距離,第一次開始真正的,全身心的逃命。好在,這光彩只持續了非常短的一瞬,因爲下一瞬間,洛薩的聲音就從法師的別後傳了過來。
“起司!這些傢伙到底怕什麼?”聽得出來,被面前的對手糾纏的脫不開身的洛薩也有幾分氣急敗壞的意思。他發現自己的戰斧即使越過了盾牌砍中了紫杉人的身體甚至人類的要害部位,這些像樹一樣的傢伙也還是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繼續他們的攻擊。
伯爵不知道,他的一句介於牢騷和提問之間的話,將險些落入某個極危險境地的起司重新呼喚了回來。沒人知道如果法師就這麼放任自己的情緒,進而釋放他掌握的那一股不是魔法的力量會引發什麼後果。但可以預計的是,那很可能會比幾年前他的老師克拉克和現任灰塔之主安莉娜一同將這股力量封印時更加糟糕。
從莫名的情緒中驚醒的法師下意識的將手中燒着火焰的匕首扔向逃離他的紫杉人,匕首擊中了後者背後的皮甲,可其上燃燒的火焰也足以讓那個妖精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火,他們怕火。”起司站定腳步,沒有去看試圖將他包圍起來的敵人們。雖然他醒悟了過來,可他和同伴之間也至少有了二十步的距離,這二十步,跑出來容易,想要返回去就難了。
“說得容易,我們出來的時候可沒帶火把。”伯爵中氣十足的聲音再次傳來,從這點來說,他再打上一時半會應該還不會有什麼問題。
“起火,不一定非得用火把。”恢復理智的法師說着,將左手深入袍子下方,在他周圍的紫杉人一擁而上時一把甩出大量的粉末。這些粉末一遇到紫杉人的身體,立刻就化爲了藍色的火焰,引得這些傭兵慌忙的拍打。磷粉,這種在正常溫度中就會燃燒的物質在經過一些調配後經常作爲街頭藝人或神棍騙子施展把戲的材料。而貨真價實的魔法,則可以讓燃燒時間不長的磷火變的可以持續燃燒。
“凡火沒法擊敗他們,只是讓他們覺得痛苦。”就在起司好像找到解決紫杉人的方法時,阿塔蘭忒的話卻打破了他的推論,“能擊敗紫杉人的,只有深淵裡的地獄之火和純粹的鐵!”
如果是其他人來說這些話,法師可能還會質疑一下,不過女劍士畢竟是在妖精之國長大的,有些事雖然在她的主觀記憶中不存在,可是在遇到合適的刺激時還是會適時的出現在她的腦海中。然而現在的問題在於,在得知了紫杉人的弱點後,一行人卻驚奇的發現他們並不具有這兩個弱點中的任何一個。起司確實懂得召喚惡魔,可那是一項非常嚴謹且耗時的事情,不可能在眼下完成。至於純鐵就更加荒謬,純粹的鐵被應用在造物上極爲少有,人們所使用的所謂鐵製品乃至鋼製品,都是混雜了其它金屬和碳粉的合金,並不是純鐵。
戰鬥,再次陷入了僵局。起司利用磷火的把戲逃離了包圍回到薩滿他們身邊。紫杉人則在發現身上的藍色火苗沒法給自己帶來實質性的傷害後不再膽怯。除了那個被法師的匕首扔中的倒黴蛋之外,他們之中甚至沒有人真正受傷。面對着越靠越近的敵人,起司嘆了口氣。
“巫奇,你有什麼建議嗎?”薩滿是草原的施法者,這裡雖然被迷霧籠罩,可到底還是草原的一部分,也許他可以提供一些方法。
“我在這裡感覺不到衆靈的指引,或許依靠巴圖的箭羽,我可以請求鷹之靈的幫助。不過聽起來這對我們沒什麼幫助對嗎?”巫奇有些無奈的說道,薩滿在某些程度上比法師更受限於環境,因爲他們的力量完全來自於衆靈,在衆靈不提供幫助的情況下他們與常人無異。
“明白了。”起司簡單的回答了一句,撇撇嘴。他確實還有一個可以扭轉眼前局面的道具,但老實說他並不希望使用。無奈,紫杉人們可不會考慮灰袍的想法,他們舉着盾牌走來,因爲剛纔的遭遇而變的更加謹慎。
“呼,看來沒別的辦法了。”法師再次將左手深入長袍,這個動作讓紫杉人們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半步。這一次,他掏出的是一支笛子,喚龍笛。
眼看着起司就要將喚龍笛放到嘴邊,霧氣中卻不合時宜的發出慘叫和碰撞的聲音,射來的箭,少了。而當一個巨大的黑影出現在霧氣的邊緣,沒有人會指責那些紫杉人沒有堅守他們的崗位。任誰看到那隻體型碩大的黑色長角怪物時,都會如此。
“哞!”伴隨着充斥着憤怒的低吼,黑色的公牛從霧中悠然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