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繁星點點,蘭府的幾個院落卻依然燈火明亮,燭光隔上一會便會發出“噼啪”的響聲,漆黑的案几上,平鋪着一方白紙,四周被被石刻的鎮紙壓的平平的。若曦纖細的手腕不時的沾着幾滴墨汁然後迴轉,在上一筆一劃的書寫。
一張又一張揭過,若曦的心情才一點一點的平復。
“小姐”顧嬤嬤從外面進來半天,見若曦一直不停的寫字,從開始的一張一張潦草到字跡到後面一張又一張越來越好的簪花小楷。
一會兒就一摞子的紙堆在那,也不知道累不累,胳膊會不會酸
有心勸上幾句,卻也知道往日裡只要若曦練字是最忌諱被人打擾的,只得站在一邊候着,等她自己願意停下。
不過卻也私下裡吩咐丫頭們準備好梳洗用具,和宵夜。
終於若曦的心情算是平復,擡起頭來,見顧嬤嬤,秋荷,秋紋,蔓文幾個都安分的守在邊上。心裡一暖,嗔道:“怎麼不叫我,這麼晚了你們也不知道去歇着,陪着我幹嘛?”
幾個人相識一眼,見自家主子展開的笑顏,俱鬆了一口氣。
“累了吧快來,歇歇……秋荷,蔓文還不伺候小姐梳洗去”顧嬤嬤好不容易見若曦放下筆,忙上前招呼道。
若曦順從的聽着顧嬤嬤的招呼,跟着兩個貼身丫鬟。
再出來,若曦已經換了一身衣裳,精神氣爽的。
打發了幾個丫鬟下去,若曦柔順的坐在顧嬤嬤的旁邊,接過她遞過來的碗,小口小口的吃着她特意爲自己準備的宵夜。
吃完,放下碗,擦了擦嘴,靜靜的等待着顧嬤嬤的下文。
“小姐,按照你所說,老奴已經派人去查探了一番,那個”顧嬤嬤微微擡頭望了一眼若曦,心裡微微嘆了一口氣這才接着道:“李府並未有李銘傑這個人,從小姐描述的年齡和長相來看,倒是和李家兩位庶子極爲相似。只是他們的名字也對不上。
說真的,以她這麼些年的看人經驗來說,夫人當年爲小姐相看的這門親事還真是不賴,不說家事,其他,就單說哪位少爺的人品個性,就知道是個好的,再加上他對自家小姐的心意,別看這年紀小小的,可是那個仔細勁,不是她吹,跟着他自家小姐肯定虧不了。
可是自家小姐卻因爲一個不成真的夢境,要把唾手可得的幸福拒之門外,她真是一點也不能理解
原先她也是心理抱着懷疑態度的,說不得那就是真的,可是打聽了一圈下來,小姐說的那些個事,除了一個侯爺夫人相貌沒有變化,其他的都有出入
若曦聽聞有些恍惚,不僅捫心自問,難道是自己錯了?那些經歷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不成?可是若是夢,那麼關於母親的一切,又如何成真,如果是夢,那麼自己的桃園又作何解釋?
那些個痛徹心扉的日子,撕肝裂肺的感覺,總不會錯
難道是?若曦眼睛一亮,記起她第一次見李瑾瑜的時候,她記得很清楚,那個時候他身負重傷,似乎還有追擊他的人。
就在那一刻,自己用桃園救了他的命,莫非是因爲自己的原因更改了自己和他的命運?
可如果是真的,那麼那個人是誰?若雲的命運是不是還會和那個人糾纏在一起?
至今爲止,在這個家裡,爲了祖母,爲了顧嬤嬤,爲了她已逝的孃親,她幾近隱忍,積蓄力量,就是爲了去更改自己的命運,不想落得個前世悲慘下場。
季氏身爲自己名義上的母親,自己不能動她,所以只能遠離,若鳳,若雲對自己不睦,爲了不引發衝突,自己也都敬而遠之,就怕一個忍不住,自己會做出什麼來,壞了自己辛辛苦苦積累的名譽。
可是這個女子寸步難行的年代,爲了不被打上妖孽的稱號,爲了不再把自己放在風頭浪尖上,自己瞞得有多麼辛苦步步爲艱,靠着程叔程嬸兩個人在外面行事,她們的難處她又何嘗不知。
如今好不容易又得了幾個母親的陪房的忠心,她可以利用自己手頭上的所有,在外面建立起自己的勢力,這一切纔剛剛開始。
前世今生經歷的一切告訴她,如果自己沒有強有力的勢力,那麼你說什麼那都是空話要想絆倒季氏,自己首先要比季氏強,在這個家裡,自己是沒有辦法的,這個家早就被祖母,大伯母和季氏的人充斥的滿滿的。
當然她也不會忘了,還有當年娘留下來的人馬,可是日積月累這麼多年下來,這個府裡還能有多少人能對自己忠心?要知道自己在怎麼也是女兒身,也是要出嫁的,在蘭家孰重孰輕相信絕大部分人的眼睛是雪亮的,不會把重注壓在自己身上。
反正她所圖謀也不是這些,無所謂了自己要的只是能真喝她們的實力而已,不管是用權還是用權,在適當的時候揭穿自己的真實身份,還母親一個明天。
“小姐,老奴覺得,既然您那個夢有所出入,您爲什麼不考慮下這門婚事畢竟知根知底的,您以後的日子也好過些不是?”顧嬤嬤躊躇了半晌,見若曦神色變化,似有鬆動,再次勸解道。
“行了,我知道了,我在考慮考慮吧嬤嬤這麼晚了,您還是去休息吧”若曦揮了揮手,揉了揉自己的頭道。
一方面,她得承認,顧嬤嬤說的都是爲了她好,在她認識的這麼多人當中,李瑾瑜的人品各方面放在那,他也確實是萬里挑一的。
至少比起許晉鵬,虞謙他們,他是最合適的一個人,如果不是這門婚約,也許等自己荊及……可是自己現在還小,實在是沒有心思去顧及這個。
自己還有好多事要做,那裡有空閒折騰婚事
可是另一方面,若曦的心裡又想起那日和李瑾瑜在一起的時刻,心又不爭氣的跳動。其實如果是他,也許可以考慮?
甩了甩頭,若曦好似要把這一切都甩了出去,敲了敲自己的頭,吹滅了燭光,一晃神閃進了桃園裡
翌日,興許是顧嬤嬤不放心,也興許是她太在意若曦的婚事了,便把這事告訴了蘭老夫人。不過她沒敢說太多,只是稍稍的提醒了下老夫人,自家小姐已經知道了這門婚事,似乎有些不是很高興。
蘭老夫人一聽,這可了得,她千辛萬苦才搶在季氏前面敲定的婚事,李家小子多好的人品啊,那丫頭怎麼還會不喜歡呢
這心裡一存着事兒,是吃飯也不香,午睡也睡也不踏實了。飯菜就隨意的撥弄了兩筷子,就撂下了。午睡更是翻來倒去的,硬是想不明白,那麼好的娃娃,怎麼就不樂意呢
老夫人吃不好,睡的不踏實,最擔憂的是誰?還不是若曦,她爲了照看祖母的身子,想盡了辦法,食物的種類都是經過精心搭配選料的。老夫人一句吃不下,那可怎麼得了?
這一下學回來,聽鄭嬤嬤那麼一說,可不給驚到了。
“奶奶,您這又是怎麼啦?是不是孫女爲您準備的飯菜不好吃?要不孫女給您換個?您想吃什麼您就說,只要能做到,孫女就是翻遍京城,也得給您找來”若曦拉着祖母的胳膊嗔道。
“你就是給我吃龍肉,我現在也吃不下”老夫人瞥了一眼若曦,扭過頭輕飄飄的道。
若曦一聽,差點沒憋住了去,嗤笑出來。祖母這樣,感情是有事啊有啥事您就說唄,幹啥非得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這點真真是要不得
若曦擺了擺臉,往祖母跟前一坐,“奶奶有事和曦兒說吧?那您說,我聽着,不過咱可說好了,一會兒您可得聽話好好吃飯不能讓孫女爲您擔心”
老夫人聽孫女那麼一說,勉強算是聽她一會兒,轉過身來,“那也給奶奶說說李家那小子那點不好,你不喜歡?”
若曦沒想到自家奶奶生氣的緣由是這麼,愣了一下,四下裡張望,找尋顧嬤嬤的身影,這事祖母怎麼知道的,肯定是顧嬤嬤透露的。
也不知道她都給祖母說了什麼,心裡頓時有些生氣,可是一想到那是養自己長大的嬤嬤,如果不是她,誰知道自己現在還有命沒命,是個什麼光景呢?
“別找了,顧嬤嬤也是爲你好我已經讓她避了出去,你回去也不許生氣咱們是祖孫兩,又什麼事你不好說的難道祖母就是那麼不講情理的人?”蘭老夫人凝視着孫女,不以爲許的道。
“不是祖母我”若曦張口卻欲言又止。
“怎麼,說不出來啦李家那小子,祖母也是相看了很久的,而且那侯爺夫人也是個好相與的,你將來過了門,也沒有什麼氣受,妯娌又都是庶出的,具是說不上話的,在加上,到時候祖母和你“母親”給你的陪嫁,風風光光的嫁過去,你的日子多好過?”蘭老夫人給孫女分析好處來。
“京裡哪還有人家比得過他家,難不成你還想嫁進皇家不成?你不會?你可知道一入宮門深四海的道理,那都是吃肉不吐骨頭的地方”老夫人突然想起一種可能,睜大了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