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沒事。”
梨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怎麼可能,她親眼看見它被清皖丟進瑤池,且再無聲響。
“你說,以狐狸身上的魔性,丟進瑤池,它有沒有生還的可能呢?”清皖抱着赤狐,朝她淺笑。
梨綰眼裡的恨意越濃,她上前,想要將狐狸搶回。
屏障似水紋般泛起層層漣漪,隨後她的手心便被刺得生疼。
“我差點忘了,你現在出不來,也沒法開口。”清皖眼裡劃過得意,“被困在裡面的滋味又是如何?”
梨綰指尖陷入手心。
前幾日她被天帝以身上帶着魔性爲由,困在這結界中。
也不知是爲何,從昨日起,她便開不了口,只得看着那些仙君議論如何處置狐狸。
“天帝,這狐狸身上帶着魔性,若是修得人形,必是九重天的禍患。”
“天帝,它爲二皇子所養,除去了怕是會引得二皇子不悅。”
“既然如此,那便將它丟到瑤池中。”一直冷眼旁觀的天帝突然出聲。
她以爲,天帝會看在狐狸是二皇子養的份上……
終究是她多想了。
“如今,我讓你親眼看看,它是如何被剔除魔性的。”清皖說完,便將狐狸丟進瑤池。
“吱。”
梨綰心中一疼,有血腥之氣涌上喉間。
“我竟然又忘了這件事,狐狸與你心意相連,它受傷,你也得受傷。”眼眸裡滿是無辜,清皖道:“看你受了這麼重的傷,它怕是活不了了。”
“小狐狸,我可沒誆你。”見梨綰神色恍惚,男子以爲她仍是不信,解釋道:“你也知道,它是由你的魂魄而生,你活着,它當然不會有事。”
梨綰垂眸,她先前以魂魄與他交易,沒想到他竟將她的魂魄塑了一隻狐狸出來。
這便是她第一眼看見狐狸便覺着眼熟的緣由。
“那你先前爲何要誆我?”先前他讓她以爲狐狸已經死了,又說是有辦法救它。
“咳。”他尷尬地輕咳了聲,轉移話題,“小狐狸,你怎麼說?”
“好。”
“小狐狸,先別答應得這麼幹脆,它雖活着,可是還沒醒。”
“我要如何做?”
“將你的修爲渡予它。”
她現在的修爲不夠,只有完全入了魔纔有可能救它。
一旦入魔會發生什麼,她自是明白,只是她想救狐狸便得付出這代價。
“你再想想罷。”
“上神,天帝有令,讓您前去九重闕。”仙娥的話語打斷她的思緒。
梨綰回神,看着她解開腳鐐。
被仙娥領進殿內,梨綰明顯感到衆仙的目光轉到她身上,特別是高位上那道冰冷的目光更不容忽視。
她下意識地望向天帝,只覺得他眼眸裡的寒意甚是瘮人,但眨眼間卻不見天帝眼裡有任何異色,仍是那般淡漠,莫不是方纔真是錯覺?
“你可知本帝這次喚你前來所謂何事?”
“梨綰不知。”
“私自使用禁術,你該當何罪?”
什麼禁術?梨綰道:“天帝,梨綰不曾使用過。”
“本帝……”
“天帝,二皇子來了。”
“讓他進來。”聽此,天帝神色一沉,冷聲道。
“天帝,梨綰私自使用禁術,還請天帝嚴懲。”一直冷眼旁觀的清皖突然跪下。
她還真是分分鐘想置自己於死地啊。
“父皇,梨綰所犯何事?”
天帝卻不答,看向梨綰:“戚竹的容顏可是你換得?”
她怎會將戚竹的容顏換了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梨綰答道:“梨綰未曾做過。”
“上神一旦入了魔怔,便會忘記做過的事。”清皖嘲諷道:“怎能記得是否做過呢?”
天帝手微動,手心赫然出現一顆珠子。
清皖一愣,隨即道:“天帝,這便是記載了戚竹公主與梨綰上神相處的情景。”
“你若真不曾做過,那這個又是什麼?”天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還有何話可說?”
下一刻,天帝臉色一變,“皇兒這是做甚?”
卻見珠子泛起白光,畫面漸漸浮現。
“歿哥哥從來就沒有正眼看過我,我守在他身邊那麼久,你憑什麼能令他另眼相待?”戚竹朝她面前的紅衣女子恨恨道。
女子面上覆着一層紅紗,看不清模樣。
“你想如何做?”女子開口,聲音如落於盤中的玉珠般清脆。
“既然你能陪着他,我一定也能!”戚竹不甘道。
“我會幫你的。”女子話語裡的冷意更甚,素手微擡。
衣袖翻飛間,面紗浮起,露出精緻的眉眼。
那眉眼,分明與梨綰的一模一樣!
梨綰錯愕,難道這件事真的與她有關?可她半點印象都無。
若不是,畫面中的女子又是怎麼一回事?
“你……”戚竹話還未說完,便向後倒去。
“我會幫你。”女子俯身,又重複了遍。
“上神也看到了,戚竹換顏,許是你忘了而已。”清皖擡頭,“請天帝按天規處置。”
“私自使用禁術,犯了天規……”
蘇歿神色一冷,“父皇怎可因爲這個便說阿梨有罪,再者父皇也知曉,那畫面中的女子不是阿梨,您只不過是要治阿梨的罪罷了。”
此話一出,不少仙人倒吸一口氣,二皇子真是大膽,敢仗着以往天帝的寵愛出言不遜。
聽此,天帝神色更爲冷冽,氣得拂袖離去,“此事以後再議。”
清皖指甲掐的發白,只差一點,就能完全除去她,偏偏她每次都那麼好運。
被他牽出宮殿,梨綰纔回過神來,“二皇子又想作甚?”既然想救她,那上次她被關進偏殿爲何不出來阻止,還要讓她眼睜睜地看着狐狸被丟進瑤池?
“阿梨,我不會讓你有事。”蘇歿看着她認真道。
“是嗎?我身上可沒有可以讓你利用的了。”
“阿梨,你一定要與我這般說話嗎?”
梨綰默然,想起他方纔幫了她,彆扭道:“謝謝你。”
“你偏要與我生分。”蘇歿語氣似有幾分自嘲。
“二皇子,梨綰先回去了。”梨綰轉身。
蘇歿手指微動,似乎想抓住她的手,可終究是重新放下。
“你跟着我作甚?”梨綰回身道。
男子見已被發覺,也不尷尬,白光一閃,人已經站在她面前。
“你怎麼還沒走?”
“小狐狸這話還是令人寒心啊。”青衫男子道:“妖王殿下快出關了。”
“哦,那又如何?”她怎麼覺着他說重點前總要來幾句廢話?
“一旦他出關,必會發現屏障被毀,邪魔又決計不可能重新回去,到時妖魔兩界必定會大亂。”
“你告訴我這個,有什麼作用?”
“你也知曉,邪魔如今聽命於你,狐狸雖然不會死,可要爲它修復傷口,可得需要它們。”
“你不是說,渡於它我的修爲……”
“那只是令它醒來。”
“你不會又在誆我罷?”梨綰狐疑道。
“咳,雖有些隱瞞,但我說的大都是真的。”
“可……”
“如果再加上,整個魔界都是你的呢?”
梨綰驚訝道:“怎麼可能?”
“魔界素來以強者爲尊,所以,你現在應當做的是,阻止妖王出關。”男子又補了一句:“就當是爲了救狐狸。”
可她真的要爲了救它,將邪魔完全放出嗎?
“阿梨,天帝要置你於死地,你只有這般做,才能護得狐狸的安全。”
“那麼你呢?你這樣幫我,想要什麼?”
“我想要的,你上次不是已經給了?”
梨綰怔住,回神時男子已不見身影。
“人都是爲了自己。”站在原地的梨綰,紅脣微勾,陰冷地道。
“阿梨,阿梨,我做了吃的與你。”荊錦推開面前的殿門,輕聲喚道,卻沒聽得梨綰的應答。
莫不是出去了?她疑惑地望向殿內,卻見桌上還擺放着竹筷和幾盤菜餚,“看來是去做飯了。”她嘟囔道,之前她便說過要做一頓給梨綰吃,只可惜老是忘了,如今好不容易想起,梨綰卻不在。
“上神回來了。”仙娥道。
“阿錦這是作甚?”
“給你做吃的。”荊錦指了指桌上的食物。
“……”
只見得晶瑩剔透的盤上是一條焦黑的魚,另一端的青菜許是因燒的久了,也有些泛黃。
不會吧,這樣讓她怎麼吃得下?
“嚐嚐。”荊錦像是沒看到她糾結的臉色,將碗筷遞於她。
“如何?”
咬了口菜的梨綰一僵,組織着措辭:“阿錦,以後的菜還是我來做吧。”
“你做的不好吃。”
“……”
“那這些怎麼辦?”
“你吃光,下次我做更好的予你。”
“……”看着好友希冀的眼神,梨綰不忍心拒絕,咬了咬牙,點頭。
“下次我一定會做更好的!”荊錦道。
“……”她已經不想說話了。
看見梨綰逐漸吃光,荊錦一笑,眼眸卻劃過絲陰鷙。
阿梨,對不住了,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想這麼對你。
只是,他想要的,我一定要幫他。
阿梨,不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