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戴勝嘆口氣說道：“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啊。”
雷子明說道：“我決定我帶着一部分戰士走，你留下來，還有尖刀班的人留下來，程鳳和那些女兵、新兵留下來。”
沈戴勝知道，雷子明還想着以後回來，可是，他們屬於小部隊，捲進大部隊之後，再也不能分出來了，改變了番號和錄屬關係之後，就成爲某某師某某團的一個連隊，根本不能再回來了，於是說道：“不行，我要跟你一起走。”
雷子明說道：“我今天在山上，那些人很排斥我，根本沒有戰友、同僚的樣子，他們對我的意見很大啊，我走了，他們就會興風作浪了，會把我們這個隊伍解散了的，然後，繼續龜縮在山上，其實，山上也不是最安全的，如果日本兵真的想拿下那裡，在付出一定的代價之後，還能能攻破防線的，可是，他們不知道啊，還以爲上一次日軍打了三天沒拿下來就任由他們逍遙自在了，唉，都是一幫目光短淺的人，我們必須有一支隊伍堅持在山裡打游擊，讓鬼子暫時不能抽調出足夠的兵力來對付他們，你在密營這裡呆得時間很長，跟這些人有了感情，尖刀班的人給你留下來，他們是一個鐵拳，千萬不能分開了，在相互配合作戰方面，已經適應了戰爭。”
沈戴勝見他已經做了就定，緊緊握着他的手說道：“那麼，我只能祝你一路平安了。”
雷子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保重，你回去休息吧。”
沈戴勝看了看手錶，說道：“還能休息嗎？這都快要天亮了。”
“你不睡，我睡了，下午還要去山上挑人呢，你把消息散佈出去，好好做那些戰士的工作，肯定有想着離開這裡的，還有不想走的人。”
“嗯，我會好好安撫他們的。”沈戴勝答應了一聲。
就在雷子明睡的正香的時候，卻被人搖醒了，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一看，是程鳳那個丫頭，營房的門都是不帶鎖的，大家也沒啥私人物品，有幾塊錢也都是部隊上發下來的津貼，在今天活明天死的日子裡，錢財這些東西都是身外之物，而且真的能做到人人視爲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沒人惦記別人的物事，而且，按照中國的傳統話來說，不當得利會遭到天譴的，因此，彼此之間都沒啥秘密可言。
程鳳要找雷子明，直接拉門就走了進來，雷子明看到她撅着嘴，心裡納悶，是不是有人欺負她啦？問道：“誰欺負你了？走，我找他去。”
雷子明披衣下牀，睡覺的時候，只脫了外衣，襯衣都是穿着的，防止打仗啊，戰爭年代，什麼事情都是可能發生的，半夜敵人來襲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就是你欺負我了。”程鳳甕聲甕氣地說道。
雷子明聽到這話，不由得頭大，說道：“我欺負你了？丫頭，咱不帶賴人的啊，我啥時候欺負你了？”
“你不讓我跟着你走，就是欺負我了。”說着說着，程鳳竟然哭了出來。
雷子明嘆口氣說道：“哦，這件事啊，嗯，怎麼說呢，你也知道，這一次上級徵調部隊，那是吉凶未卜啊，根據我的經驗呢，咱們這些人，能活着回來的，不多，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跟着大老爺們走那麼遠的路，一旦發生了危險，我真是覺得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家裡的老人，因此呢，還是特地囑咐沈戴勝，讓你留下來的，你留下來，在山裡面還是能抗日的嘛，再說了，這裡離你家近，萬一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還能跑回家裡去，是不是？”
“我是革命軍人，不會動不動就跑回家裡的，你要帶着我走，連長，我，你看過了我的身子，我就是你的人了，別想把我甩開，我一定要跟着你走。”
雷子明看着程鳳很堅決的樣子，心裡很是爲難，半天，才說道：“這樣吧，如果我還能回來，就一定娶你，如果，你跟着我走，那麼，我就一槍崩了你，省得看着你被日本人殺死，心裡還難受。”
“你真的是這麼想的？”程鳳的臉色有點白。
雷子明點點頭說道：“真的是這麼想的，本來，那件事作爲你留在部隊上的條件，是咱們兩個人都說好了的，你怎麼還得寸進尺啊？我真的不能帶你走，長途行軍，要走很長的時間，你一個女孩子跟着，去個廁所什麼的都不是很方便，你想一想，是不是我說的那樣？說不定很多人都看過你的身子，難道，你還能都嫁給他們啊？是不是？”
“爲了這個，你真的捨得殺了我？”程鳳眼淚汪汪地說道。
雷子明哼了一聲說道：“在我看來，殺了你，也是爲了你好，知道不？戰爭的殘酷性，你還沒經歷過，可是，正面跟日本兵接觸，你是經歷過的，我在殺死日本兵的時候，一點沒有猶豫的，那是擡槍就射擊，根本沒有考慮的餘地，那就是敵人，對待敵人，就應該把子彈射出去，這就是我真實的想法。”
程鳳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了，你根本就對我是無情無義的。”
“是，因此，你不要再纏着我了，既然你是革命軍人，就應該知道，服從命令纔是軍人的第一準則，這個準則不會參考你的功勞和爲人的，只要服從，最起碼，你是一名合格的戰士。”雷子明的語氣十分冷硬。
程鳳咬着嘴脣，跺腳說道：“我恨你。”她一轉身跑了出去。
雷子明看着她如飛的背影，喃喃地說道：“你恨我，總比愛上我要幸福，任何人愛上我，收穫的都會是痛苦。”
雷子明拿出手表，看了看，現在是上午九點，應該是沈戴勝在宣佈了上級的命令之後，程鳳就立刻來找自己了。
他穿上軍服，把每一個釦子扣好，營房裡面沒有鏡子，昨天從榆樹莊回來的時候，倒是帶了一面鏡子，放在程鳳的營房裡面，女人嘛，愛美的時候多，男人粗糙一點纔是美。
雷子明出了營房，張通從另外一個方向跑過來，迅速從山坡的臺階登上來，舉手敬禮說道：“連長，事情都辦好了。”
雷子明點點頭說道：“去休息吧，辛苦了。”
“不辛苦。”張通的回答乾淨利索。
雷子明嘆口氣說道：“你不累啊？”
“不累。”張通大聲回答說道。
雷子明說道：“那麼，你去問一問，有多少人不願意跟着我走的。”
“是。”張通轉身離開。
雷子明看着整片營區，這裡的人員編制達到了120多人，已經人多爲患了，在森林裡面，這麼多的人集中在一起，是有很大的危險性的，這一次，自己將會帶走一半的人馬，對於留下來的，帶走的人來說，不啻於生離死別，對於那些在戰鬥中結成的友誼的戰友來說，是一件殘酷的事實。
尖刀班的十個戰士來到土坎子的下面，擡頭看着雷子明，帶頭的是竟然是白頭鷹，雷子明招招手說道：“白頭鷹，你過來。”
白頭鷹三步兩步竄了上來，說道：“十五哥。”
雷子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走了，你留下來，二哥和七哥那邊，你替我解釋一下，我是軍令在身啊，不得不走了，你讓弟兄們小心一點，最好是，暫時不要跟獨立團合作了，那些人裡面，小人太多，我怕他們以後會起衝突，以後，讓他們投奔游擊隊吧，鍾和傑跟我有點交情，提起我來，他們也會給你們一點面子的，你走吧，馬上就走，以後，有機會的話，保護好程鳳，那是我的女人。”
“好，十五哥，你多多保重。”白頭鷹抱了抱拳頭，轉身走了。白頭鷹在密營裡面的身份就很奇怪，他不屬於這裡的任何編制，來去自由，跟雷子明稱兄道弟，爲人還不錯，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讓人難以捉摸。
雷子明送走了白頭鷹之後，嘆口氣，從上面下來，挨個看着尖刀班的每一個戰士，這些人都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要走了，真是捨不得。
一名戰士說道：“連長，讓我們跟着你走吧，我們能保護你的安全，有了事，我們衝殺在前面。”
“是啊，是啊。”這些戰士都紛紛積極要求說道。
雷子明擺擺手說道：“我知道你們的心裡是怎麼想的，這件事，不是我自私，而是你們受到的訓練，就是山區作戰的訓練，在以後的戰鬥中，我們執行的任務，是大規模的集團軍的作戰，跟你們受到的訓練沒有任何關係，留下你們，保護好沈戴勝副連長，保護好咱們的密營，還有那些女兵，你們不是渴望有一個女人陪着嗎？自己積極去爭取吧，這一點，我可是幫不上忙的啊，人家看中了你們，就有戲了，人家看不中，也不要去強求，男人嘛，活着像一個男人的樣子，就是死了，也得站着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