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雷子明在城裡採購了一些日用品,才和寧玲離開,半路上,寧玲納悶地說道:“哥哥,你要找的是什麼人啊?”
“一個可憐的女人,家裡的親人都被鬼子殺了,她流落在這裡,我以爲她還住在那裡呢,沒想到,竟然把房子賣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唉!這大概說的就是滄海桑田吧?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啊。”
“哥哥,你別傷心了,我們是不是明天就去山裡打鬼子了?”
“嗯,先去看看吧,也不知道部隊還在不在了。”
回到家裡之後,雷子明拿出東西,交給了劉青青,有兩匹青色的絲綢,給媽媽和青青做衣服的,給兩個孩子買了一大堆的零食,給家裡的幾個人每個人買了兩套衣服,兩牀新被子,給三個舅舅的家裡買了一些稻穀和一頭牛,牛是耕地用的,稻穀是糧食,這年頭,家家戶戶缺糧食,這些都是奢侈品了,雷媽媽看着這些東西,眼淚汪汪地說道:“家裡有了男人跟沒有男人就是不一樣,柱子,你爸爸的墳你知道了吧?抽時間去燒兩張紙,給你爸爸,你哥哥看一看,咱雷家沒有斷了根。”
“媽媽,您放心吧,我會去給爸爸上墳的。”
晚上,雷子明點起兩根紅蠟燭,滿屋子通亮,劉青青說道:“很長時間了,晚上沒這麼亮堂了,照一照就滅了吧,省着點用,你別再去搶人家的錢了,損陰德呢。”
雷子明哼了一聲,說道:“這個世界上,那些個惡人倒是活得好好的,好人都死了,只要有槍在手,誰也奈何我不得。”
“你呀,就是太犟了,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第二天一早,雷子明和寧玲收拾利索了之後,踏着清晨的露水離開了王莊,找到那把三八步槍,寧玲扛在肩上,大步跟在雷子明的後面,兩個人朝着秦嶺山區走去。
到了山上之後,雷子明不由得驚呆了,只見遠遠看去還是青草碧綠的大山卻是一棵樹也沒有了,他急忙跑上去,纔看清楚,原來,這座山不久之前已經被大火燒過了,所有的樹木都被燒的乾乾淨淨的,青草是從滿是炭灰的泥土裡邊新發出來的。
閉上眼睛,雷子明似乎看到了日本兵放火燒山的情景,他苦心經營的營地頃刻間被大火燒得灰飛煙滅,所有的密營都被不攻自破了,鬼子的這一招真是歹毒,正好點中了山上的部隊的死穴,鬼子根本不要進攻,只需站在上風頭,點幾把火就成了。
雷子明心如刀絞,還是堅持着向山上走去,登上一個山頭之後,放眼四顧,一個人影也沒有,一隻野兔也看不見了,作爲獵人的他,心裡面的冷靜被鬼子激怒了,他對着大山喊道:“人呢?出來啊,兄弟們,出來啊,殺鬼子啊,啊啊啊”空山寂寂,只有他帶着哭腔的回聲一點點變小。
寧玲緊隨在雷子明的身後,看到他傷心的表情,心裡也很不好受,舉着槍對着天空放了三槍,雖然他們這樣做可能會招來鬼子,不過,雷子明和她渴望戰鬥的意識已經被拉起,即使真的遇到了鬼子的隊伍,兩個人的聯手堪比二三十個人的一支隊伍,戰意被敵人的暴行點燃起來,士氣和體力也達到了頂點。
雷子明回頭說道:“我們去襲擊縣城,你在半路上埋伏,殺人的一刻我已經渴望很久了。”
按照雷子明的安排,他走到了距離縣城只有五十米的地方,這裡的樹林已經被城裡的鬼子砍伐一空,爲的是增加視野的開闊程度,有人在縣城四周隱身的可能已經變得很不現實了。
雷子明的身影被守衛縣城的敵人發現了,一排子彈射過來,子彈一排排在雷子明的身邊激起了火花,他用盒子炮還擊,長槍和短槍的戰鬥本來就是不對等的,短槍不適合在遠距離的作戰,然而,雷子明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他只有一條手臂,無法端起長槍,只有單手就能發射的手槍才適合他。
他有一種會逐漸被排斥在戰鬥之外的恐懼,他準確的槍法給城頭上的敵人極大的殺傷力,鬼子在城頭架起了鋼炮,雷子明只能做規避動作,避免自己受傷,讓城頭上的鬼子奇怪的是,每一次炮彈爆炸之後,本來以爲城頭下面的那個人會死掉,然而,他每一次都在煙霧消散的時候,再一次射擊,十分鐘之後,死亡的人數超過了二十個人,他們不得不請求支援,大隊的士兵從軍營裡面被召喚起來,端着武器衝出了城門。
雷子明看到敵人已經被引了出來,這纔回身就走,鬼子在後面緊緊追趕,並且用了騎兵和摩托車隊,增加了速度,雷子明不得不離開大路,從野地裡一路敗退下來,一邊跑着一邊射擊。
寧玲在不遠處的山包上面,從這裡可以看到鬼子追擊雷子明的側翼,她穩穩架着槍,一發一發開始射擊,開始的幾顆子彈打飛了,後面的子彈卻射得很準,很快就有兩個坐在摩托車上的機槍射手被直接射死,幾個騎在馬上的騎兵被射落馬下。
戰鬥的面積開始擴大,鬼子分出一部分兵力對付新出現的寧玲,她距離鬼子還有五百多米的距離,鬼子的子彈很難在這麼遠的距離保持準確度,但是寧玲卻能射殺敵人,敵人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死亡的代價,即使是匍匐下來也不成,居高臨下的寧玲會馬上發現他們的藏身地點,只要有身體的一處要害暴露出來,就會有呼嘯而來的子彈招呼他們,鬼子終於嚐到了沒有樹木作掩護的苦果。
在開闊地裡他們的藏身處很少,眼看着進攻受阻,更多的鬼子從城裡奔來,這不是一場對等的戰役,一方是人數衆多,卻不斷有人死亡,一方是人數較少,卻射擊精確,每一次槍響都有人倒下來,長眠在這塊土地上面。
雷子明跑進了山裡迂迴了一個圈子之後,已經甩掉了追兵,鬼子的火力集中在始終沒有轉移陣地的寧玲這邊。
雷子明站在山坡下大聲喊道:“走啊,玲玲,太危險了,快一點走吧。”
“等一下,我打的過癮着呢。”
“快點走。”
“再殺一個,最後一個,好了,還有一個指揮官,成功了。”寧玲扛着槍從山坡上跳下來,兩個人先後向山裡跑去,雷子明回頭一看,鬼子在後面緊緊追擊,他冷笑一聲,也不回擊,只顧拉着寧玲悶頭狂奔。
追擊兩個人的追兵裡面還有僞軍,雷子明對僞軍的戰鬥力一向沒有放在眼裡,這些就是能對老百姓施虐的狗腿子,遇到了真正的對手之後,他們的戰鬥力還沒有國軍有力度,而且,僞軍怕死是不爭的事實,當僞軍的都是一些當地的農民,或者被抓來的,或者是爲了一個月十幾元錢的軍餉,根本沒有榮譽和信仰,更不可能死心塌地爲了日本人賣命。
沒有發現山豹子的蹤影,如果雷子明看到了他一定會堅決拼命把他幹掉的,不知道爲啥竟然沒有看到這個最大的仇人,枝子、爸爸、哥嫂,都是死在山豹子的手裡,雷子明不會放過他的,回到桃園縣城,他也是爲了殺死這個一輩子忘不掉的仇人。
身體殘疾的雷子明和年幼的寧玲註定了不會是在後面緊緊追擊的士兵的對手,眼看着後面的追兵越來越近了,雷子明說道:“我們分開走,你先走,我來擋住一陣子。”
“好。”寧玲向着山峰的更高處跑去,在只有野草的山地,對於追逃的雙方都是一個挑戰,都想躲過被子彈射中,卻希望自己的子彈射中對方。
雷子明換下一個新的彈夾,匍匐下身體,從野草的間隙裡數了數後面的追兵,只有二十多個人了,其餘的沒有跟上來。他屏住呼吸等待着,已經能聽到敵人漸漸來到的腳步聲了,還有日語說話的聲音,他忽然從草叢中跳出來,站得穩穩當當的,右手的盒子炮開始開火了,一槍一槍消滅着追兵,他的心情是舒暢的,打得都是鬼子,那些僞軍聽到槍聲之後,馬上臥倒在地,腦袋緊緊貼着地面,怕被子彈射中。
十幾個鬼子被打死之後,雷子明大喊了一聲:“你們還不快點跑?”
僞軍們聽到了這話之後,喊了一聲,瘋了一般向山下跑去,有的人爲了跑得快,把手裡的槍都扔了,連滾帶爬下了山,雷子明在後面哈哈大笑,沒有什麼比戰勝敵人更讓他得意的事情了,和寧玲兩個人就把上百名敵人嚇倒,這樣的心情足以笑傲當世了。
雷子明把槍放下,槍管是紅的,附近的野草迅速被槍管烤焦,他覺得很有趣,不斷用槍管去炙烤野草,跑了一段路的寧玲回頭一看,後面已經沒有追兵了,她歡叫一聲:“怎麼不給我留下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