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在齊世達的腦海裡一閃而過,讓他迷惑不解的是,雷子明綁架自己究竟是日本人的意思還是他的自作主張?
雷子明坐在椅子上,齊世達匍匐在他的腳下,一副奴才的樣子,讓他的心裡感到十分舒爽。
齊世達做好了準備,把柔軟的毛筆拿在手裡,靜候雷子明的指示,雷子明說道:“今天,我需要一千元錢,速速送到城外南莊的村西頭的大槐樹下,有一輛黃包車等在那裡,把錢放在車上就可以了。”
雷子明的問話水平不高,只是保留在認識幾個字的水平上,這張紙條說明了他需要錢,也提到了送錢的地點,讓人看上去就是被迫的,那麼,被綁架的結果一目瞭然。
雷子明不怕別人知道齊世達被綁架了,在他的心裡面,齊世達就是一個死人,沒啥需要掩飾的。
枝子從樓上墜下來,齊世達正好按照雷子明的意思把紙條寫完了。齊世達看到枝子,越發認定了雷子明的身份,正是那個日本的女人,不過,枝子進來的時候沒有聽到大門呢的響動,齊世達斷定他們出入這裡另外有門路。
枝子看過齊世達寫的紙條之後,撇撇嘴,抖了抖紙條說道:“這是你讓他寫的?”
“是啊,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雷子明問道。
枝子看了看齊世達,他坐在地面上,仰頭看着兩個人,枝子拍了他的頭一下,呵斥道:“低頭,閉上你的狗眼。”她的中國話說得很流利,卻帶着一股子怪怪的味道,齊世達聽出來是日本人的口音,急忙低下頭,既然知道雷子明綁架他是爲了要錢,他的心裡也沒啥好怕的,不過,雷子明和枝子都大大方方沒有蒙面,在齊世達的心裡面還是產生了濃濃的陰影,枝子不是那種找不到的人,在桃園縣城裡面只要稍微打聽一下就能找得到,畢竟日本的僑民一共沒有幾個人,他們這樣明目張膽綁架,又不加掩飾,顯然是準備事後撕票的了。
枝子說道:“重寫一份。”
雷子明倒是無所謂,反正是沒事幹,下雨天打孩子閒着也是閒着,齊世達就不一樣了,他的心態跟雷子明恰恰相反,剛纔在雷子明的脅迫下,手腕子發抖,寫出來的字跡歪歪扭扭的,就這些還是用心寫下來的,現在,心裡想到了自己可能被撕票,更是怕的厲害。
枝子看到齊世達的身體瑟瑟發抖,看樣子是拿不動筆了,踢了他一腳罵道:“沒有用的東西,我看見你這樣的人就煩。”枝子看不起這樣的男人,不但沒骨氣,而且沒膽子。
雷子明看到很少發脾氣的枝子變得這樣暴躁,說道:“你一向都是很溫柔的啊,今天是怎麼的了?”
“我很溫柔嗎?”枝子笑了笑,臉上的酒窩很深,看起來更加漂亮了,說道:“可能是因爲身體變化的原因吧。”
雷子明馬上想到,枝子有了孩子之後,因爲沒有安全感,心裡沒着沒落的,當然是脾氣不會好看書,網txt?好的了,枝子現在不但是他的妻子,還準備當母親了,自然是渴望給孩子創造一個好的,舒適的環境。
齊世達的身體還是發抖,不但手臂顫抖,就連腦袋和肩膀也跟着抖,看來,短短時間裡是不能重新寫一封信了。
雷子明無奈地說道:“沒啥啊,除了字跡潦草了一點之外,還能讓人看得懂內容。”
枝子說道:“這樣的紙條,拿給人家一看就知道被綁票的,可能會對我們不利的。”
雷子明大大咧咧地說道:“知道了又如何?難道他還能動用部隊來抓我?”
枝子不高興地說道:“小心一點的好,你就是不爲自己想想,也該爲孩子想想吧?”
這句話打擊到了雷子明,他踢了齊世達一腳,說道:“都是你這個狗東西,不中用。”
他和枝子一樣,心裡不痛快了就拿齊世達出氣,任打任罵由得他們,齊世達現在是落入人手,生不如死,打罵都是不敢反抗的。
雷子明狠狠發泄了一通之後,說道:“我去他們家送信去。”
“注意一點啊。”枝子戀戀不捨地叮囑道,把他送出了大門。
枝子回來之後,坐在椅子裡,皺着眉頭想心事,過了一會兒,就在距離她不到一米遠的齊世達忽然伸手,手裡赫然攥着一把盒子炮,這把槍就是雷子明爲了嚇唬他拍在桌子上的那把槍。
剛纔,枝子出去送雷子明出門,屋子裡沒人的時候,被齊世達瞅準了時機搶在手裡的,枝子看到那把槍的時候,不由得驚呆了,齊世達得意地晃了晃手裡的盒子炮,說道:“走,帶我離開這裡,你完了,枝子小姐。”
枝子經過驚訝之後,很快冷靜下來,看着洋洋得意的齊世達,說道:“沒用的,你是跑不掉的,這樣吧,等我丈夫回來了,我跟他求個情,讓他放了你,好不好?”
“不行。”齊世達咆哮着說道,他不甘心啊,被人打被人罵,結果,當自己終於掌握了主動之後,居然還需要求情,難道,日本人就是這麼自大的嗎?不但日本人很自大,就連日本的女人也是這樣的囂張,我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爲什麼要聽從一個日本女人的吩咐?
枝子皺緊了眉頭說道:“動刀動槍的,總是傷了和氣,難道,我們就不能慢慢解決這件事嗎?”
齊世達跳腳大聲喊道:“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你給我站住,停止,別讓我發火啊,我一般不發火,一旦爆發了出來,那是很嚇人的。”
“是嗎?”枝子不屑地看着他,說道:“懦弱的人,永遠也沒有爆發的那一天,你難道想槍殺我嗎?別忘記了,我是大日本帝國的女人。”
說完,枝子直接從齊世達的手裡拿過那把槍,她的動作一點不帶技巧性,就是那麼拿過來的,沒有發生什麼空手奪白刃的一切。
齊世達的膽子的確是小,但是他不會承認自己的膽子小的,他在爲自己的家人考慮,一旦真的殺死了枝子,不管他怎麼狡辯怎麼說枝子是綁架了他的,恐怕那些日本兵是不會聽取他的話的,結果是,不但他會死掉,那些家裡人也會被日軍殺的一個不留。
枝子拿過槍支,猛然覺得心裡面一陣噁心,她不能在齊世達的跟前失態,跑到大門的後面吐了兩口,沒吐出任何的東西,卻已經破壞了她的心情。
齊世達趁着枝子噁心的時候,猛然向着大門那邊奔去,雙手搭在門閂上,正要卸下門閂,猛然覺得後背一痛,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卻知道,一定是枝子暗算了他。
齊世達轉過身來,手指指着枝子,嘴裡已經說不出話來,手指還是搭在門閂上面,慢慢地他倒了下來,枝子聞到一股子惡臭的味道,那是齊世達臨死之前大小便失禁的味道,還有一陣陣的血腥氣。
枝子嘆口氣說道:“你何必這樣做呢,難道我連你也收拾不了了嗎?”
枝子接着又嘔吐起來,這一次,吐出了晚飯吃下去的食物,她吐過了之後,心中好受了一些,回到屋子裡喝了口水,漱漱口,吐在院子裡乾燥的地方,她的手指撫摸着胸口,緩了好一陣,胃裡才漸漸平息下來。
她在椅子上坐着等候雷子明回來,屋子裡的油燈早就熄滅了,只有外面的月亮照得大地一片雪亮,快到秋天了吧?
再過一個月,就應該是中秋節了,時間過得真快啊,不知不覺,她來到中國快到一年的時間了,這一年的時間過得比她二十年的青春還要漫長,幸福和不幸天天都在發生着。
現在,她希望這一切快一點結束,可是,爲什麼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放不下來呢,真的離開了中國,離開這片戰場,雷子明會怎麼樣呢?如果,他死了,死在戰場上,那還好說,戰爭啊,打仗啊,天天都在死人的,如果,他受了傷怎麼辦?如果因爲救治不及時死了怎麼辦?自己這輩子還能活得下去嗎?
枝子的心裡亂糟糟地想着這些事情,聽到打門響了一下,她走出去,雷子明推門進來,看到了齊世達的屍體就堵在門口,很是驚訝,說道:“發生什麼事情啦?枝子,枝子,你還好嗎?”
“我沒事的,你放心好了。”枝子的心情已經按耐下激動,恢復了平靜,輕聲說道,只要跟雷子明在一起,她就不怕任何事任何人,齊世達死了那就死了吧,一個沒有骨氣的中國人而已,算不上什麼。
雷子明把齊世達的屍體搬到一邊,嗖一下,拔出插在齊世達後心窩的匕首,這是一把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匕首,從手柄到前端,彎成一個月牙的形狀,手柄纏着細牛皮,刀刃的背部厚達一根寬,刀刃卻十分鋒利,薄如蟬翼,整個匕首長達十五釐米,不但十分漂亮,也很實用,他從來沒見過枝子的身上帶着這樣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