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中軍。
耿忠終於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而這時候鐮刀騎士團也已經向着明月帝國軍靠了過來,秦奢已經發現,憑藉鐮刀騎士團自身已經不可能擺脫那羣該死的蠻騎了,再這樣追逐下去結果只能全軍覆滅,現在只能尋求步兵的保護了。
司徒睿也已經發現了鐮刀騎士團的困境,心中嘆息一聲,向耿忠道:“耿忠,讓第四師團派兩個聯隊上去,接應一下鐮刀騎士團。”
這一刻,司徒睿心裡充滿了苦澀。
明月帝國軍雖然已經佔據了戰場的主動,調出幾個聯隊接應鐮刀騎士團不難,可是司徒睿的計劃也完全化成了泡影。
“是。”
耿忠答應一聲,回頭喝道,“司徒嬰!”
一員武將急從前方策馬疾馳而回,於馬背上抱拳應道:“在。”
耿忠道:“總督大人有令,派兩個聯隊前去接應鐮刀騎士團。”
“是。”
第四師團的師團長司徒嬰轟然應諾,回頭喝道,“第三聯隊、第五聯隊隨我來!”
司徒嬰一聲令下,兩個聯隊萬餘步兵迅速從明月大軍中脫離出來,以最快的速度結成攻擊陣形,迎向前方倉惶逃竄的重甲鐵騎,兩個大隊的弓箭手已經在重裝步兵身後排開了散亂的射擊陣形,一柄柄步兵長弓已經仰起。
“轟隆隆……”
潮水般的馬蹄聲中,鐮刀騎士團的重甲鐵騎已經從第四師團的步兵陣形兩翼斜斜掠過,看到窮追不捨的蠻騎終於被重裝步兵和弓箭手擋在了身後,秦奢和鐮刀騎士團的騎士們才長長地舒了口氣,一個個心頭全都浮起了再世爲人的感慨。
可是一轉念,秦奢又想到昔日威風八面的鐮刀騎士團這會卻要步兵的保護,不由又痛苦得想要自殺。
秦奢知道,從今以後,鐮刀騎士團註定要淪爲整個中土世界的笑柄了,秦奢真不敢想象,等鐮刀騎士團返回帝國之後將受到怎樣的“禮遇”,尤其是明月騎士團的團長五魁山,這傢伙又該趁機說些難聽的怪話了。
蠻騎陣前。
看到前方嚴陣以待的明月步兵,以及明月步兵身後那一隊隊張弓以待的明月弓箭手,孟虎心頭頓時一凜,急忙伸手勒住馬繮,同時高舉手中的玄鐵長槍,仰天厲聲長嗥起來:“停止前進……”
孟虎一聲令下,緊緊追隨身後的數百蠻騎紛紛勒住了坐騎,尾隨而進的蠻騎則向着兩翼緩緩展開,不到片刻功夫,三千多蠻騎就完全停了下來,在冰冷的荒原上肅立一片,就像一羣等待時機的狼。
明月中軍。
司徒睿手扶戰車護欄,瘦削的身形顯得有些落寞。
由於鐮刀騎士團意外落敗,女兒河會戰已經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了,司徒睿之所以發起女兒河會戰,目的就是要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充分發揮鐮刀騎士團強大的衝擊力一舉擊潰蒙衍的近衛軍團。
可是現在,這個計劃已經徹底化爲泡影了。
局勢急轉直下,女兒河會戰再繼續打下去那就是硬碰硬的消耗戰了。
司徒睿很清楚,算明月帝國軍能獲得最終的勝利,也勢必會傷亡慘重,其代價之沉重是他絕對無法承受的,所以現在,司徒睿已經別無選擇了,他只能趁着蒙衍的近衛軍團還在收縮之際,讓明月大軍儘快脫離戰場。
“呼……”
司徒睿長長地舒了口氣,無奈地說道,“耿忠,收兵吧。”
這一刻,司徒睿心裡充滿了惆悵,一舉擊潰近衛軍團的戰機已經喪失,女兒河會戰以不勝不敗的結局收場,其實就是司徒睿和明月帝國軍敗了,因爲女兒河會戰沒能實現目標,蒙衍的近衛軍團得以死裡逃生,有了這支強大的生力軍加入,明月帝國軍再想攻佔西陵已經絕無可能了。
換句話說,明月帝國軍的東征已經完全失敗,司徒睿近半年的準備一朝化爲泡影,肥沃豐饒的西部行省再不可能併入明月帝國的版圖了!
“唉……”
耿忠也跟着嘆了口氣,回頭向身後的傳令揮了揮手,傳令兵神情黯然地舉起了手中的三角令旗,向着身後不遠處的號角隊揮了揮,霎時間,明月軍中就響起了低沉的號角聲,聽到號角聲,正往前全力進攻的明月帝國兵立刻轉身,開始大步後撤。
迅速後撤的明月帝國軍就像是退潮的潮水,一轉眼就退出了百步以外。
潮水退去,留下了遍地狼藉,兩軍陣前屍橫遍野,血流飄杵,近衛軍團的將士沒有接到追擊的軍令,仍在收縮後撤,很快,原本糾纏在一起的兩軍將士就拉開了距離,慘烈喧囂的戰場終於沉寂了下來。
光輝中軍。
史彌遠長長地鬆了口氣,以手扶額不無慶幸地說道:“明月帝國軍終於退兵了,司徒睿果然不想和我們拼成兩敗俱傷。”
樸散之連連擦拭額頭冷汗,心有餘悸地說道:“說起來可真是僥倖啊,剛纔明月帝國軍的鐮刀騎士團如果從背後給我們來一下鐵騎突擊,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不過那支騎兵是怎麼回事?好像不是戰鷹的騎兵聯隊啊。”
說完這話,蒙衍、史彌遠和樸散之三人的目光同時落在了遠處那羣騎兵身上。
史彌遠輕輕頷首道:“是啊,這羣騎兵肯定不是戰鷹的騎兵聯隊,看起來也不像是帝國的軍隊啊,可讓人不敢相信的是,他們居然打敗了鐮刀騎士團,真是不可思議啊,什麼時候輕騎兵也能打敗重甲鐵騎了?”
蒙衍這會也已經發現那人不是司徒昊了,如果他是司徒昊,怎麼可能反而和剛纔追殺鐮刀騎士團的那羣騎兵在一起?可那人要不是司徒昊,他又怎麼會騎着司徒昊的戰馬,手裡也拿着司徒昊的玄鐵長槍?
蒙衍正驚疑不定時,那“人”卻忽然躍馬衝進兩軍陣前,挺槍喝道:“西部軍團孟虎在此,誰敢和我單挑?”
“孟虎?”
“是他?”
“他就是孟虎!?”
蒙衍、史彌遠和樸散之同時失聲驚呼起來。
現在說孟虎的大名已經傳遍整個光輝帝國或者整個中土世界那是有些誇張了,但在洛京和西京,孟虎的大名卻的確已經家喻戶曉了,尤其是在光輝帝國和明月帝國的軍隊裡,孟虎更是聲名顯赫。
最近發生的一系列戰事雖然還沒來得及傳開,可孟虎在天狼關斬殺司徒彪,還有在河西要塞以不到兩千輕兵全殲拓跋燾兩萬大軍的事蹟卻早已經在兩國軍中傳開了,所以聽到孟虎自報名號,整個近衛軍團立刻開始沸騰起來。
反觀已經撤出幾百步外的明月大軍,卻是一片寂寥,根本沒人敢應戰。
孟虎策馬在陣前又是一陣來回飛奔,再次厲聲大吼道:“西部軍團孟虎在此,誰敢和我單挑?”
餘音嫋嫋,久久始歇,明月軍中卻還是一片沉寂。
已經收縮完成的近衛軍中,不知道是哪個士兵最先喊了一聲,接着身邊的士兵也紛紛跟着大聲吶喊起來,到了最後,十幾萬近衛軍將士都開始大聲吶喊起來,巨大而又吵雜的聲浪最終匯聚成整齊劃一的節奏:“孟虎!孟虎!孟虎……”
蒙衍的臉色頃刻間變得極其難看。
蒙衍貴爲皇子,雄姿英發,又是近衛軍團的軍團長,可他還從未接受過近衛軍將士這般規格的歡呼,而孟虎不過是西部軍團區區一個師團長,而且還是暫代的,他有什麼資格接受近衛軍將士如此規格的歡呼?
兩軍陣前,孟虎再不理會明月帝國軍,勒馬回頭向着正在齊聲吶喊的十幾萬將士狠狠揚起手中的玄鐵長槍,然後氣提丹田,仰天聲嘶力竭地長嗥起來:“近衛軍威武……”
那一聲嘹亮的長嗥猶如天邊驚雷,竟然隱隱蓋過了十幾萬將士的齊聲吶喊,清晰地送進了每一名近衛軍將士的耳朵裡。
下一刻,十幾萬近衛軍將士便紛紛跟着歇斯底里地吶喊起來。
“近衛軍威武!”
“近衛軍威武!”
“近衛軍威武!”
史彌遠和樸散之已經有些明白孟虎此舉的用意了。
史彌遠眸子裡更是不可遏止地掠過了一絲激賞之色,擊節讚道:“好一個孟虎!”
樸散之霍然回頭,向蒙衍提議道:“殿下,軍心可用,士氣可用哪,是時候反擊啦!”
“咦?”蒙衍霍然一震,從妒火中回過神來,有些不明所以地問道,“反擊?什麼反擊?”
“殿下!”史彌遠頓足說道,“眼下近衛軍將士軍心如火,士氣高漲,正是一鼓作氣擊破明月帝國軍的大好時機呀!”
明月中軍。
司徒睿的臉色頃刻間變得極其難堪,局勢的急轉直下再次出乎了他的預料,司徒睿這才發覺,自己對戰局的估計還是有些樂觀了,那頭猛虎竟然憑藉一己之力完全改變了戰場的態勢,現在看來,十幾萬明月大軍要想脫離戰場只怕不是那麼容易了。
最令司徒睿擔心的是,眼下的局面不宜久拖呀,拖得越久就對明月帝國軍越不利。
看來只能做出決斷了,司徒睿咬了咬牙,回頭喝道:“司徒嬰!”
司徒嬰急策馬來到司徒睿的戰車前,於馬背上抱拳應道:“在!”
司徒睿深深地掠了司徒嬰一眼,眸子裡有着淡淡的寒涼,司徒嬰也是司徒家的子弟,是司徒睿的族侄,可是很快,司徒睿的眼神又恢復了原有的犀利和冷峻,沉聲說道:“率第四師團斷後,掩護大軍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