墩子策馬追上孟虎,喘息道:“將軍,他們追上來了。”
“嗯?”
孟虎霍然回頭,果然看到身後的曠野上已經燃起了星星點點的火光,忽明忽滅的火光中,黑壓壓的明月輕騎正漫山遍野地追殺過來,很顯然,這次明月帝國軍是不打算善罷干休了,大有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孟虎手下的這幾千殘騎斬盡殺絕之勢。
想要斬盡殺絕麼?連窮寇莫追的道理都不懂?
司徒睿,老子今天就給你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倏忽之間,孟虎眸子裡已經涌起一絲莫名的猙獰,一邊策馬飛奔一邊回頭對身邊的漆雕子道:“漆雕子,還記得距離盤龍山不遠的那大片亂草灘嗎?”
“亂草灘?”漆雕子一點即透,凜然道,“將軍的意思是把明月追兵引到亂草灘去?”
孟虎獰笑道:“亂草灘蒿草叢生,現在又值草木蕭瑟的季節,只需放一把火,嘿嘿,我們身後這兩萬多明月輕騎就該灰飛煙滅了!”
漆雕子嚥了口唾沫,惑然道:“可明月輕騎在我們身後啊,現在刮的又是西北風,如果放火的話,只能燒到我們自己而燒不到明月輕騎。”
孟虎獰笑道:“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本將軍自有辦法。”
說罷,孟虎回即回頭向墩子和豹子吩咐了幾句,墩子和豹子立刻兵分兩路,分別率領三百餘騎脫離了大隊人馬,加快速度向着左右兩翼席捲而去,孟虎又故意讓蠻騎放緩速度,待明月輕騎追近了才繼續往前倉惶逃遁。
西陵城外,明月大營。
戰報流水般傳進了司徒睿的中軍大帳,司徒睿和燕長空、秦起衆將很快就知道了整個伏擊戰的始末,司徒睿神色陰沉,不知道是因爲嚴挺的陣亡難過,還是因爲精心設計的陷阱沒能竟全功而感到可惜。
燕長空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勸道:“總督大人,這次伏擊雖然沒能把孟虎的萬餘蠻騎一網打盡,可也畢竟重創了他們,雖然有三四千騎僥倖逃脫,可姚明遠將軍的騎兵師團已經追殺下去,要不了多久應該就會好消息傳回來了吧。”
秦起等人紛紛點頭,仗打到這份上的確已經沒什麼懸念了,在這一望無際的三江大平原上,孟虎的三四千殘騎還能逃到哪裡去?姚明遠的輕騎兵雖然不是定州軍團的精銳,可那畢竟是一個師團兩萬多騎啊,就是一人吐口唾沫也能把孟虎的三四千騎給淹沒了。
司徒睿的神色依舊陰鬱,並沒有因爲燕長空的勸解而稍有緩和。
司徒睿可不敢像燕長空他們那樣樂觀,在司徒睿看來孟虎是個極其危險的人物,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只要他手下還有一個小兵,那就是極大的威脅,你只要稍有疏忽,只要稍微露出一絲的破綻,他就會猛撲上來給你致命一擊。
見司徒睿神色依舊,諸將漸漸的也不敢多說什麼了,一個個呼吸也變得輕了,大帳裡的氣氛很快就又變得凝重起來,只有正在燃燒的羊脂火把不時發出劈叭的聲響,格外襯托出大帳裡的死寂。
好半晌之後,司徒睿才舒了口氣,吩咐燕長空道:“長空將軍,馬上派快馬通知姚明遠將軍,讓他謹慎行事,千萬不要因爲孟虎剛剛吃了場大敗仗而有輕敵之心,孟虎可是個危險人物啊,絕不能掉以輕心。”
“是。”燕長空恭聲應道,“卑職這便去安排。”
火把如龍,蹄聲如潮。
姚明遠的兩萬多騎兵正像潮水般洶涌向前,前方不遠處的曠野上,三四千蠻騎正在倉惶逃遁,一絲鄙夷的笑意從姚明遠嘴角悄然浮起,野蠻人是難纏,不過現在不照樣被自己的騎兵師團攆得像兔子般狼奔豕突?
姚明遠心中難免有些得意,看來孟虎也不過如此嘛。
“報……”
淒厲的號子聲中,一騎快馬從身後追了上來,喘息道,“總督大人傳話,讓將軍謹慎行事,千萬不要輕敵大意。”
“知道了。”
姚明遠哂然一笑,心忖司徒睿也是謹慎過了頭了,就憑孟虎手下這三四千殘兵敗將,還能掀起什麼風浪?這大平原一望無際,孟虎還能躲哪裡去?他又能玩出什麼花招來?難道孟虎還真能上天入地不成?
“將軍,情形有些不對。”
一名聯隊長策馬上前,提醒道,“荒野上的蒿草好像變得茂密起來了,萬一敵人放火的話,我們就危險了。”
“放火?”姚明遠大笑道,“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風向?”
“風向?”那聯隊長答道,“現在好像刮的是西北風。”
“這不就結了。”姚明遠道,“敵人的殘兵是往東南方向逃竄,我們在他們身後追,他們要是放火就只能燒着自己,又怎麼燒得着我們?”
“呃……”那聯隊長一拍腦門,汗顏道,“將軍洞察細微,卑職佩服。”
幾乎是明月帝國軍的大隊騎兵剛剛刮過,身後荒原上突然間鬼魅般又冒出了三四百騎,倏忽之間,原本漆黑一團的曠野上就燃起了一枝枝火把,幽紅的火光中,露出了墩子冷酷的臉龐,望着明月大軍遠去的方向猙獰一笑,下令道:“放火!”
“是!”
三百餘騎轟然應諾,一手控繮一手舉着火把四散而去,並不時從馬背上彎下腰來,用火中的火把引燃荒原上枯黃的蒿草,荒原上很快燃起了一處處火頭,西北風颳得正緊,三四百騎所過處,火勢很快就漫延開來,不到片刻功夫,就已經漫卷成了滔天大火。
北風獵獵,烈火熊熊。
墩子抖手將手中的火把往草堆裡一扔,然後翻手抽出了鋒利的戰刀。
墩子身後,三百餘騎紛紛扔了手中的火把,跟着抽出了戰刀,夜空下,數百柄鋒利的戰刀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片耀眼的寒輝。
明月軍中。
姚明遠正策馬飛奔,眼看就要追上前方的蠻騎潰兵了,身後一名近衛軍突然“嚇”地大叫了一聲,一邊策馬飛奔,一邊回頭指着身後大叫起來:“將軍,火,起火了……”
“你說什麼!什麼火!?”
姚明遠心頭一跳,急回頭看時,果然看到身後荒原上已經燃起了一堆堆的野火,還有更多的火頭正向着左右兩側迅速延伸,西北風颳得正急,風助火勢,就那麼一眨眼的功夫,數百上千處火頭就已經匯聚成了一條火龍,延着荒原追着明月大軍的屁股席捲而來。
這火勢追趕的速度可比騎兵奔跑的速度快太多了。
很快,熊熊燃燒的大火就已經逼近了明月輕騎的後陣,落在後面的明月輕騎頓時就慌了手腳,一個個使勁地揮舞着戰刀,狠狠地拍在馬屁股上,都拼了命想逃快點,以免被這滔天的大火給吞噬。
“這他孃的怎麼回事?”
姚明遠一邊策馬飛奔,不敢讓自己停下來,一邊卻厲聲喝問道,“這火是怎麼燒起來的?誰他孃的亂扔火把引燃了荒原?”
“將軍,這火不像是自己燒起來的!”
一名騎兵聯隊長慘然大叫道,“這火肯定是有人躲在後面故意點着的,要不然不會燒得這麼快,火頭也不會有這麼多,早知道這樣我們就不該追進這片荒草灘呀,現在慘了,這麼大的火,往哪逃呀?”
“現在說這些還有屁用。”
姚明遠怒吼一聲,心裡卻後悔得要死,可那三四千蠻騎明明就在前面不遠,孟虎這傢伙還真敢派人躲在後面放火?這傢伙就真有勇氣和自己同歸於盡?畢竟,這火一燒起來可不會認人的,不管是明月帝國兵還是野蠻人,統統都會被燒成灰燼。
蠻騎軍中。
漆雕子拍馬追上孟虎,慘然道:“將軍,你真放火了?”
孟虎獰笑道:“怎麼,你怕了?”
漆雕子慘然道:“水火無情,這大火燒起來可不會認人的呀!”
孟虎突然往前方呶了呶嘴,微笑道:“老漆你看前面,那是什麼?”
“前面?”漆雕子有些茫然地擡頭,突然間眼前一亮,喜不自禁道,“盤龍河!?”
漆雕子話音方落,胯下坐騎就已經衝下河灘,踏上了堅固的冰層,不過讓他感到意外的是,胯下的戰馬居然沒有摔倒,反而是穩穩地繼續飛奔,漆雕子有些困惑地低頭來,藉着火光一看,才發現冰面上居然鋪了大量的蒿草,難怪沒有打滑。
不到片刻功夫,漆雕子就策馬跨越了百來丈闊的盤龍河,然後在河對岸看到了豹子,還有豹子身後的三百餘騎,這三百餘騎已經下馬一字擺開,一個個挽弓搭箭,綽於箭上的赫然是一枝枝正在燃燒的火矢,火矢瞄準的方向赫然正是冰凍的河面。
倏忽之間,漆雕子明白了,再擡頭望向孟虎的眼神裡,已經不可遏止地流露出了崇拜之色,漆雕子忽然間覺得,孟虎絕對是個不能輕易招惹的危險人物,誰惹了他誰鐵定就得倒黴,司徒睿是老辣,也稱得上是中土世界的名將,可惹了孟虎他一樣也會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