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山北麓山道上,孟虎正率領猛虎聯隊的六百多悍卒還有三千多蠻騎正沿着蜿蜒的山道逶迤前進。
漆雕子策馬走在孟虎身邊,指着遠處連綿不絕的羣山說道:“將軍,青牛山東西延綿五百餘里,西接青雲山脈,東接西陵城,青牛屯的地理位置十分突出,如果不是因爲地處西部行省腹地,這青牛屯一定會成爲兵家必爭之地。”
孟虎聞言輕輕頷首,一路上他都仔細觀察了,青牛屯一帶山勢險峻,易守難攻,如果再在幾處要道紮下營盤,擺下幾百軍隊拒守,就足以擋住幾萬大軍的猛攻,因爲這裡山道崎嶇,大軍很難展開,兵力的優勢也就無從說起了。
不過孟虎真正看中這裡的卻是因爲青牛屯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
青牛屯處於西陵、三江、河東三府的交匯處,向北五十里便能進入河北府境內,更重要的是,從三江、河東通往西陵的官道就在青牛山南麓交匯,孟虎控制了青牛屯就扼住了這條官道,控制了這條官道就等於扼住了司徒睿三十萬明月大軍的咽喉!
當然話又說回來,如果孟虎手裡沒有一支足夠強大的軍隊,就算控制了青牛屯也不可能扼住三江、河東通往西陵的官道,也就更加談不上扼住三十萬明月大軍的咽喉了。
司徒睿就是這麼想的,所以他沒有調譴大軍,只派來了一個大隊,這還是因爲司徒睿生性謹慎,換了別人根本就不會派兵,因爲西部軍團的主力已經全軍覆滅,整個西部行省兵力空虛,又何必在青牛屯這個窮鄉僻壤駐紮軍隊?
孟虎他們距離青牛屯還有十多裡的時候,打前站的豹子忽然折了回來。
“將軍,青牛屯南麓發現了明月匪寇,兵力約有一個大隊!”
“什麼?”漆雕子聞言臉色大變,失聲道,“好個司徒睿,動作也很快啊!”
孟虎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凝聲問道:“這隊明月帝國軍的身後還有沒有大軍?”
這個很關鍵,如果來的只有這隊明月帝國軍,那就不足爲慮,如果這隊明月帝國軍只是前鋒,後續還有大軍趕到,那問題就嚴重了,眼下三千多蠻騎和猛虎聯隊的六百多殘兵可都是疲憊之師,好多人身上還帶着傷,根本就經不起折騰了。
豹子搖頭道:“沒有,就只有這隊明月匪寇。”
“好。”孟虎重重點頭,回頭喝令墩子道,“墩子,傳令全軍,加快行軍速度,一定要搶在明月匪寇之前趕到青牛屯,絕不能讓明月匪寇禍害了青牛屯裡的父老鄉親!”
“是!”
墩子答應一聲,沿着逶迤的山道策馬狂奔而去,一路疾奔一路長嗥,“將軍有令,加快行軍速度,將軍有令,加快行軍速度……”
沙橋崗。
張興霸已經陷入重圍,四周全是手持長矛的明月帝國兵。
有殷紅的鮮血順着張興霸的眉心緩緩淌落,又順着眼角淌進了他的雙眸,張興霸使勁地眨了眨環眼,再睜眼看時,四周已經成了一片血紅的世界。
一名身材長大的明月軍官手持戰刀狼一樣圍着張興霸打轉。
張興霸劇烈地喘息着,以左手鐵戟柱地,右手鐵戟遙指那明月軍官,跟着緩緩轉身,一陣鑽心的疼痛從右腿傳來,張興霸的濃眉霎時就皺緊了,就在剛纔,趁着他和那名明月軍官激斗的時候,另一名明月軍官抽冷射了一箭,射穿了他的右腿。
這一刻,張興霸的表情顯得異常猙獰,如果是單打獨鬥,眼前這名明月軍官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就算他受了傷也照樣可以輕易地收拾了他,可現在不行,現在他身處明月帝國兵的重重包圍之下,除了四周森羅密佈的長矛,至少還有數十枝利箭瞄準了他的周身要害,這些陰險狡詐的弓箭手就像藏身在草叢中的毒蛇,只要張興霸稍有破綻就會暴起傷人。
隨着時間的流逝,順着眉心淌下的鮮血越來越多,張興霸的視力正變得越來越模糊,某一刻,張興霸終於使勁地擠了擠眼睛,試圖將淌進眼眶裡的血水擠出來,原本密不透風的防禦霎時就露出了一絲破綻。
明月軍官嘴角霎時綻起一絲獰笑,手中鋒利的戰刀已經閃電般揮出,幾乎是同時,十幾枝鋒利的長矛也如毒蛇出洞般攢刺而至,完全封死了張興霸往左右躲閃的去路,冰冷的破空聲中,兩枝鋒利的狼牙箭掠空而至,直取張興霸胸腹要害。
張興霸胸中陡然涌起狂暴的殺意,整個人不退反進狠狠地撞向了明月軍官懷裡,只聽噗哧一聲,明月軍官的戰刀已經刺穿了張興霸的右肩,然而明月軍官還沒來得及高興,張興霸手中那兩枝沉重的大鐵戟就已經惡狠狠地捅進了他的腹部,霎時就捅了個對穿。
下一刻,張舉霸摟抱着明月軍官猛然側身,堪堪射到的兩枝狼牙箭正好射在明月軍官的背上,六枝疾刺而至的長矛也無情地刺中了那名可憐的明月軍官,連番重創下,可憐的明月軍官再發不出任何聲音,長大的身軀劇烈地抽搐了兩下,旋即氣絕身亡。
“嘿呀!”
張興霸拼着身受重傷擊殺了最難纏的明月軍官,整個人突然陀螺似地旋轉起來,手中那兩支重逾百斤的大鐵戟順勢橫掃,從四面八方攢刺而至的十幾枝長矛頓時被蕩得支離破碎,原本密不透風的包圍圈突然間起了一陣小小的騷亂。
張興霸正欲趁機突圍時,冰寒的殺機陡然從背後潮水般襲至。
張興霸大吃一驚,急矮身躲避時已經來不及了,只聽噗的一聲,一枝利箭已經射穿了他的右肩,蝕骨的冰寒透骨而入,整個右半身霎時一片麻木,右手再握不住沉重的大鐵戟,噹啷一聲掉落在地。
“殺殺殺……”
周圍的明月帝國軍見狀頓時士氣大振,再次兇狠地圍了上來。
喧囂的明月帝國兵中,神情冷漠的明月軍官再次挽開了強弓,冷森森的箭簇已經瞄準了張興霸的咽喉,倏忽之間,一抹猙獰的殺機從明月軍官眸子裡噴薄而出,正欲一箭將張興霸射殺時,一陣細微的破空聲陡然從前方虛空傳來。
“嗯?”
明月軍官心頭一震,急擡頭看時,只見眼前寒光一閃,下一刻,一陣蝕骨的冰寒已經洞穿了他的咽喉,明月軍官有些不敢相信地低下頭來,只見自己的咽喉上已經多了一枝猙獰的羽箭,箭尾的翎羽仍在輕輕顫動。
這是……明月軍官奮起最後的力量擡起頭來,這才發現前方不遠處的山樑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道瘦高的身影,那身影挽開長弓嗖的又是一箭,明月軍官發現自己的咽喉部位就又多了枝猙獰的羽箭。
下一刻,無盡的黑暗潮水般襲來,吞噬了明月軍官最後的意識。
張興霸右膝跪地,瘋狂地揮舞着左手大戟,正自忖必死無疑時,青牛屯方向害然間響起了隆隆聲,似雷聲又不似雷聲,甚至連腳下的地面都在輕輕顫動,四周的明月帝國兵也已經被這陣聲音所驚動,紛紛回頭看時,前方山道上突然殺出了一支輕騎兵,虎狼般向着他們掩殺過來。
“是蠻騎!”
“該死的,真的是野蠻人!”
明月帝國軍中霎時響起一陣驚呼聲,原本正圍着張興霸瘋狂進攻的長槍兵頓時就像潮水般退了開去,在各級軍官的喝斥下開始結陣,可惜的是山樑遮擋了視線,當明月帝國兵發現這支騎兵時,兩軍相距就已經很近了。
沒等明月帝國軍擺好密集防禦陣,虎狼般的蠻騎就已經順着山坡席捲而下,狠狠地撞進了明月帝國陣中,沙橋崗上霎時一片人仰馬翻,馬嘶人沸聲中,來不及結陣的明月帝國軍完全成了待宰的羔羊,勉強招架了片刻就崩潰了,剩着來路倉惶逃竄。
在伏擊戰中吃了大虧的野蠻人好不容易纔逮住了這個報仇的機會,他們當然不會輕易放過眼前這夥明月帝國軍,三百餘騎蠻騎從大隊騎兵中分了出來,順着山道繼續追殺,一直追出十幾裡,直到將這夥明月帝國兵斬盡殺絕才肯罷休。
張興霸被這支突然出現的騎兵搞得有些發懵,以戟支地掙扎着站起身來。
輕盈的鐵蹄聲從身後傳來,張興霸有些艱難地轉過身來,面前已經多了匹神駿的戰馬,戰馬通體漆黑,四蹄卻是雪白,馬背上跨騎着一位面目冷峻的年輕人,年輕人身披輕甲,面目冷峻,看起來最多二十來歲。
這年輕人當然就是孟虎,西部公爵趙青菡的未婚夫婿,將來的西部軍團軍團長。
孟虎輕輕勒住馬繮,冷峻的目光緩緩掠過張興霸身上的傷口,忽然說道:“身板不錯,看起來像個狠角色。”
“什麼話。”張興霸怒道,“老子本來就是狠角色。”
“是麼?”孟虎微微一笑,哂然道,“既然是狠角色,卻怎麼連幾個明月小卒子都收拾不了?”
“他們人多。”張興霸悶哼了一聲,皺眉問道,“你們又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