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如海,你瞅什麼呢?”
紫宸殿裡,李承幻從廊下經過,喚了一句正拉長了脖子看天的人。孫如海回頭說:“皇上,好像要下大雨了呢?”“下大雨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李承幻不以爲然的揹着手進了殿。
“下大雨……人家怕打雷嘛!”孫如海跟在後頭,滿不好意思地說。“皇上,今晚還要批奏摺嗎?不批就早些歇息吧,奴才喚人整理牀鋪去!”
李承幻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在殿內錦榻上斜躺下。從窗縫裡擠進來的風吹動了燭苗,屋裡忽明忽暗,像有無數個影子落在牆壁上。孫如海已經走了出去,外面開始打雷。李承幻百無聊賴地望着那些影子,拈起了一顆葡萄放進嘴裡。
好甜。他滿意地蹺起了腿。可看看站在四周的宮女們,又不得已將腿放下來了。“你們,都下去吧!”他揮了揮手,仍具王者風範地將人趕了出去。走在末尾的一個小宮女轉着嘴輕笑了一下,不巧讓他看見了,有點不爽,就像正在做壞事的孩子被人抓到了一樣。但也不可能因爲這個而拖着人家去打一頓吧?李承幻皺了皺眉,將葡萄盤往旁邊一推,雙手枕在了腦後。
這女人哪,怎麼就沒一個合他心意的呢?原本水靈靈的女孩子,小時候多麼粉嫩可愛,怎麼一長大就全變味兒了?就說剛剛那宮女吧,好像叫什麼彩雲?——記得她剛來宮裡的時候,那個傻乎乎的模樣真是好玩透了,就跟胡喜媚一樣,心裡想什麼半點也不掩飾,可是現在在宮裡混久了,也懂得有意有意在他面前脫衣服了……
咳咳,這個……還是不說了!說別的。說胡喜媚。你說假如胡喜媚那個傻丫進宮裡來,混上幾個月後……會成什麼樣子?會不會也會在我面前脫衣服?……那個野丫頭,我得再想個好法子整整她纔是……要不把她指個婚吧?城門口那個瘸腿的算命老頭,好像還沒娶妻……
“轟隆!——”
又是一陣雷鳴,將正沉浸在滿腹餿主意的他嚇了一大跳。“啊呀——皇上!好大的雷呀!”孫如海抖抖瑟瑟地推門進來,透過開啓的殿門,正好可以看見外頭已嘩啦嘩啦下起了暴雨。一時間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好不熱鬧——呃,好不兇猛。
李承幻正要躺回去,忽然又騰地坐了起來,眼睛張得大大地望着外頭,“不好!”
“怎麼了皇上?”孫如海問。
“我忘了!清泉閣沒有屋頂。胡喜媚不知道被雷劈死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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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喜媚劈倒是沒被雷劈死。只不過眼下這情形看上去也比雷劈死好不到哪裡去了。
廊檐下。她抱着肩膀縮成了一團。這雨下得大。風也颳得大。她就穿着件秋衣。坐在那裡瑟瑟發抖。——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風雨雷電今晚上全部出動了!
胡喜媚擡頭看着黑壓壓地天空。眼睛一眨也沒眨。反着閒着也是閒着。看看能不能見到雷公和電母地真容?記得她小地時候——大約三千多歲時。她還躺在女媧懷裡一同接待過來拜訪地他們呢!那時候他們還沒成親。雷公對電母很癡情。經常一追就上七八千里。
當然。她胡喜媚對“癡情”二字也是似懂非懂。只知道大概意思就是一個男地對一個女地死纏爛打。一直追一直追。就像杜家後院地大黃叼了個肉包子似地死也不肯鬆口。那麼照這邏輯。杜修竹對秦綰兒很癡情。杜若蘭對餘沐陽很癡情。那李承幻對她胡喜媚這麼死纏不放……是不是也叫很癡情?
胡喜媚抱着膝蓋,小臉兒繃得緊緊地,一雙大眼睛在黑暗中發着亮晶晶的光。小樣!原來是被人見人愛的我煞到了呀,啊哈哈哈……
李承幻撐着雨傘下了龍輦時,看到的胡喜媚就是這樣一副眼中充滿了一股莫明其妙的興奮的模樣。
李承幻站在雨地裡,望着失心瘋般傻笑個不停的她愣了很久。直到再三確定她是被雷劈傻了腦子後,才恨恨回過了神來。當下袍子一撩,也不管地上的泥水,大步就跨了過去。“你是豬啊?!下這麼大雨不會跑去宮女屋裡避避?”因爲風雨聲很大,所以他不得不大聲衝她咆哮。胡喜媚拍拍屁股站起來,施施然說:“沒事,我是仙體,不會傷寒的!——哎,我說,”她站起來望着他,“園子裡的雨可比屋檐下的大多了,難道你比較喜歡大雨的地方?”
李承幻一噎,氣呼呼地上了臺階,拖着她的手就往回走。身後的孫如海忙不迭地將大傘舉得高高地,極力遮住了兩個人。
“你幹嘛呀?”胡喜媚單手罩着頭頂,被迫跟着他衝進了雨裡。李承幻頭也沒回地吼道:“拖出去活埋了你!”胡喜媚一愣:“你你你、你這個狠毒的小人!我我我、我要去告訴玉皇大帝!……”
“去吧!告訴如來佛祖也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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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快喝!”
“什麼來的?”
“毒藥!”
胡喜媚坐在暖烘烘的紫宸殿裡,端着李承幻遞上來的薑湯,小心翼翼地聞了一下,——唔……好辣!她捏着鼻子,將它塞回給了李承幻。“我不喝。”“不喝也得喝!”李承幻好乾脆,在她伸手出來之時就已經一隻手捏住了她的腮幫子,等她張大了嘴在那“啊啊”直叫喚的時候,就將一碗藥灌了下去。胡喜媚嗆了好大一口,等他鬆手時,腰都直不起來了,一隻手“幽怨”地指向他:“你,你好狠的心哪!”
李承幻惡意地一笑,將碗遞給了身旁的宮女,“這算什麼,我還有更狠的呢!從前賽西施腿骨折了的時候,我直接就將它用手對好了!當時它那個眼淚呀……嘿嘿!”
“賽西施是誰?”胡喜媚停住了咳嗽,好奇地問。“是你相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