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臉佛沒有回答，只是僵硬的跪在地上，仿若一尊雕塑。
唐躍也不說話，在旁邊席地而坐，往口袋裡翻找出半盒被擠扁的煙，五塊錢一盒的那種，抽出一根，有一口沒一口的吸着。
“給我一根。”
一隻蒼老的手遞過來，笑臉佛終於說了第一句話。
微微一笑，唐躍把煙遞過去，還親自給他點燃，兩人一老一少，亦敵亦友，相顧無話，就這麼對坐着吞雲吐霧。
抽到一半的時候，笑臉佛也終於開始說話。
“唐躍，即使我已經無力迴天，我依然要告訴你，你現在反我，錯了！”笑臉佛被煙霧繚繞着，看不清具體的表情，但能感覺得到，這時候的他異常蒼老，彷彿一瞬之間，臉上多了許多皺紋。
這是內氣被廢的緣故。
實際上，不止是內氣被廢，笑臉佛通體經脈，都受到了極大的震盪，這輩子都與武者無緣了，只能踏踏實實做個普通人。
唐躍聳了聳肩，說道：“誰也不可能總做對的事，我無愧於心就行了。”
“…”笑臉佛陷入沉默之中，片刻後，生出一陣感慨道，“也對，看來我真是老了，拼不動了。”
“拼不動就退下來唄。”唐躍笑着說道，“平時練練字，打打拳，跳跳廣場舞，這也挺不錯的。”
笑臉佛的眼角跳動一番，他響噹噹的一代梟雄，跑去跳廣場舞，那成什麼樣子？
懶得理會唐躍這幅幸災樂禍的表情，一根菸的功夫，笑臉佛也已經看開，他曾經坐擁的天下，也是一步一步打下來的，現在更迭交替，既然無可挽回，那就沒什麼好遺憾的。
掐滅菸頭，笑臉佛站起身，他的面前恰好是一輪夕陽落日，彷彿是在安撫他交出地下王座。
“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憑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
莫名間，笑臉佛豪氣大漲，哼着老生唱腔，擡腳向着下樓的樓梯口走去。
淡淡的落日餘暉，灑在他的身上，像是在爲他譜寫一曲離歌。
看着他的背影，唐躍的目光微微凝聚，與對待丁力不同，他對笑臉佛有種發自內心的尊敬。
如果不是跟這老傢伙站在了對立的位置，也許能跟他做個朋友。
“佛爺，樓梯裡沒燈，要不借你個手機照照明？”唐躍丟下菸頭，開口喚了一句。
笑臉佛伸開手，做了個阻止的手勢。
下一刻，他朝着黑暗走去。
如此離場，也算對得起梟雄二字。
“啊！”
黑暗的樓道中，傳來一聲哀嚎。
想必是笑臉佛沒留神，一腳踩空滾了下去。
唐躍一頭冷汗。
“人都被廢了，還裝什麼裝？”無奈的搖搖頭，唐躍也知道笑臉佛不會有什麼事，儘管他身手不再，壯碩的身板還是有的，所以就沒出手相救。
擡頭看着紅彤彤的夕陽，唐躍又點燃一根菸，輕聲道：“今日是夕陽，明早朝陽就要升起來了。”
笑臉佛正式垮臺，這也向中南市宣告了一個訊號，他們搖滾要在這地下世界中稱王稱霸了！
又吸了一根菸，直等到夜幕來臨，唐躍才離開樓頂，避開擁擠的人流，開車回到了搖滾之中。
剛走進大廳，唐躍便是眼前一亮。
大廳中有兩道清新靚麗的身影。
既然說到清新，那自然不會是嫵媚妖嬈的屠夫。
“小雪，靜兒，你們怎麼過來了？”唐躍走過去，在米雪旁邊坐下來，臉上掛着燦爛的笑容。
米雪撅起小嘴巴，大爲不滿：“不讓來啊？”
“讓來。”唐躍連忙笑道，“你是這兒的老闆娘，誰能管得了你？”
“說的也是。”米雪這才咧開嘴笑笑，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唐躍卻是有些奇怪，米雪都來了，熱衷於欺負她的屠夫怎麼沒來？
逮個人問了問，唐躍得到個啼笑皆非的答案。
米雪來之前，早就託山羊支開屠夫，要不然，這妞可不敢跑這兒來撒野。
嘖嘖，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啊！
唐躍在心中好笑不已。
不過有米雪在這兒，唐躍心情也不錯，振臂一呼，喊道：“耗子，跟兄弟們準備幾個表演，給小雪和靜兒欣賞欣賞！”
“好嘞！”
耗子樂呵呵的準備去了，幾分鐘後，他拽着幾個兄弟蹦進舞池，有模有樣的一抱拳，說道：“我們給大家表演個生死決鬥，怎麼樣？”
“好！”兄弟們立刻歡呼起來。
米雪也激動的瞪大眼睛，殺人她不敢看，不過打架還是敢看的，不但敢看，而且她覺得這很有意思。
楊靜卻是皺皺眉，拽動唐躍的衣角：“躍哥，耗子傷勢剛好，就別讓他打了。”
“呦，心疼了？”唐躍邪邪一笑，揶揄道。
“我沒有…”楊靜紅着臉低下頭，生怕被人看見她這幅樣子。
米雪也笑了起來，抱住楊靜的胳膊，俏皮道：“你們家耗子厲害着呢，就算他受傷，也沒幾個人打得過他。”
“可萬一要是打疼了怎麼辦？”楊靜本能的說道，下一刻卻是反應過來，扁着嘴說，“小雪，怎麼連你也調侃我，他纔不是我們家的。”
“那你想讓誰是你們家的？唐躍怎麼樣？”米雪伸出手，捅咕了唐躍一下，“唐躍你怎麼看？”
“我倒是沒意見，就怕耗子跟我急眼。”唐躍眨眨眼，順着杆兒往上爬。
米雪自然是橫了他一眼，那意思是等我回去再收拾你，緊跟着，米雪把手放在嘴邊，做成個喇叭狀，衝着耗子喊道：“耗子，靜兒心疼你，要不換個人替你打吧！”
所謂的生死決鬥正要開始，聽到這麼句話，耗子突然就愣住了。
看着楊靜羞赧的樣子，耗子又感動又驚喜，咧着嘴笑了半天。
直到有人笑罵着催促他，他纔回過神來，嘿嘿笑道：“靜兒，你放心，我們打的文藝一點。”
衆人齊齊汗顏。
就耗子這個二逼，能打得出文藝青年的打法？
耗子跟幾個配合他的兄弟低語幾句，每個人聽後，都有種被人當面戳穿糗事的尷尬。
“來吧！”
耗子中氣十足，大喊一句。
幾個兄弟不情願的攤開手掌，伸在耗子面前。
幾秒鐘後，耗子特霸氣的吼道：“哈哈，顫抖吧，凡人們，你們的生命線都沒有我的長，你們輸了！”
頓時間，整個搖滾裡都寂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