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116月初照(6)
棋苑,片場。
陸北將車子停靠在了片場外面,揣着車鑰匙走進了片場。
片場的人都知道陸北和顧延庭是哥們,沒有任何人攔着他,況且這陸家的二少誰敢攔?陸北的性子在A市也是出了名的。陸南作爲兄長也是從小就慣着他。
陸北遠遠地就看見了坐在攝像機前面的顧延庭身上,他戴着一個棒球帽,尋常工作的裝束,很隨性。
陸北剛想走上去找顧延庭,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是林菁。
“陸先生,您不能過去,在拍戲呢。”林菁手裡拿着一沓剛剛送過來要給顧延庭過目的劇本,這段時間顧延庭回國,不知道有多少製片方都要跟顧延庭合作,但是基本上都被他拒絕了秈。
幾百本劇本里面,有一本入地了顧延庭眼睛的,就已經很不錯了。
但就算是這樣,那些編劇和製片人們還是源源不斷地打電話送劇本過來給顧延庭。
陸北的眼神落在了林菁手中的劇本上面,原本就一直沉着的臉色現在變得更加難看了:“這小子一天到底要看多少劇本?”
他的眼睛就不累?這樣看下去,導演都能轉行成編劇了。
林菁無奈地笑了笑:“沒辦法,二少工作起來就是那麼認真。在美國的時候他整天沒日沒夜地在片場拍戲,嚇跑了不少演員。”
林菁自顧自說着,好像是在回憶什麼美好地事情一般。畢竟,她跟了顧延庭有些許年歲了。
陸北側過臉去正視林菁的眼睛,讓原本正在出神的林菁立刻將思緒拉了回來,她有些尷尬地輕聲咳嗽了一聲。
陸北嘴角勾了勾,諷刺調侃的口吻:
“說的,你好像很瞭解顧延庭?”
“我跟了二少那麼多年了,當然瞭解了。”林菁一臉自信的樣子。
陸北一眼就看穿了這個女人心底的那點心思。女人嘛,凡是在說到男人的時候會露出這樣表情的,一般都是愛慕的。
“哦?既然這麼瞭解顧延庭,那你也應該清楚他的脾氣,如果有人在背地裡做了什麼背叛他的見不得人的勾當,他是不會放過那個人的。是嗎?林小姐?”陸北的話語含着刺,他靠近林菁,讓林菁驚慌失措地後退了兩部,因爲沒有站穩,手中的一沓劇本嘩啦一聲全部掉在了地上。
林菁慌忙去撿,陸北也半蹲了下來,一隻手拿過地上的一本劇本,饒有意味地隨便翻了兩頁,一邊諷刺開口:
“林小姐,你怎麼不回答我?還是你不夠了解顧延庭,在這裡吹噓呢?或者說是……你心裡有鬼。”
林菁的臉色瞬間僵持住了,她原本還是溫和的笑臉一下子消失殆盡。
她伸手從陸北的手中一下子搶過了那本劇本,倏地站了起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轉身想要離開躲避,但是下一秒,手臂一下子被陸北緊緊拽住。
“你幹什麼?!”林菁臉色驚慌,想要掙扎但是礙於現場這麼多工作人員,只能夠壓低聲音喊了一聲。
“不幹什麼,我只是想幫阿庭除掉一個身邊的害蟲罷了。”陸北冷笑依舊緊拽着林菁,絲毫不鬆手。
“陸北!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林菁咬緊了牙關,她已經猜到了陸北話中的意思。
沒想到事情隔了這麼久,還是暴.露了。現在該怎麼辦?
陸北的話剛落,從他身後走上來幾個人,一個女人的聲音冷漠地響起。是秦阮,她上前,走到林菁的面前,開口:
“林菁,你在巴黎的時候涉嫌故意傷人罪,有什麼話,去警局說吧。”
說完,秦阮看了一眼身後站着的幾個便衣警察。幾個警察立刻上前替林菁戴上了手銬。
秦阮和陸北是一起來的,昨天她從巴黎黑市上得到了確切的消息,的確是一個叫做林菁的女人購買的劣質煙火。
她花費了整整四個月的時間和黑市上的人聯繫,纔得到了這一個可靠的消息。
但是這個案子歸警局管,所以她報了警。身後的幾個便衣警察就是跟着她一起來的。
“你們放開我!我沒有罪,憑什麼抓我?!”林菁奮力掙扎,她據理力爭,當初陸穎信誓旦旦說好會保住她的,但是這段時間卻像是消失了一般,對她避而不見。
看來陸穎是誠心要甩掉她了。
“有沒有罪,最好去跟警察說,在這裡瞎嚷嚷不過是浪費口舌。”秦阮今天不上班,一身素淨的衣服,臉龐因爲連夜地調查有些蒼白疲憊,“忘了告訴你,我掌握了確切的證據纔敢把你送到警局去的。到了警局,乖乖地供出幕後主使或許才能夠替你減輕點罪行。別妄想脫罪。”
林菁像是瘋了一般地掙扎,原本正在拍着戲的片場也一下子亂了套。
顧延庭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走了過來,當看到林菁被警察帶走的時候,又看到了陸北和秦阮,便明白了應該是秦阮找到了足夠的證據。
也好,這段時間他容忍林菁留在他身邊,每日都恨不得逼問她關於巴黎那件事情,但是他都忍住了。因爲陸北在他面前打了包票,說秦阮一定會盡快查出來。
秦阮已經盡力了,這段時間幾乎是不眠不休地在調查。
陸北一句話,她卻要花費四個月的功夫。
“好了,一件大事終於解決了。”陸北伸手拍了拍顧延庭的後背,“現在你放心了吧,身邊終於沒有一雙眼睛盯着你了。”
陸北笑的釋然,他知道顧延庭一直在爲怎麼解決掉林菁這個眼線而發愁。
秦阮也是看向了顧延庭,眼神堅定地開口: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林菁應該馬上就會供出她身後的幕後主使陸穎。只要陸穎被判定有罪,顧長寧也就脫不了干係。”
顧延庭頷首,對秦阮道:“陸太太,多謝。”
他還是尊稱秦阮爲陸太太,起碼,這是對秦阮最好的尊重。果然,秦阮原本暗淡的臉色溫和了不少。
她的心底,最在意的還是陸北。
陸北卻對秦阮連一聲謝謝都沒有,隻字不提一個謝字。他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轉身看向了顧延庭。
他伸手一把摘掉了顧延庭頭上的棒球帽:
“真搞不懂你們導演一天到晚戴什麼帽子。顯得專業?”
“戶外拍攝,可以遮擋陽光風沙。”顧延庭倒是有興致回答陸北,也多虧陸北是他的發小,要是換做旁人這麼猖狂地摘下他的帽子,顧延庭不會有這麼好的脾氣。
陸北是故意在扯開話題,顧延庭聽得出來。他是不想跟秦阮搭上話。秦阮倒是也沒說什麼,深情顯得很疲憊,估計也不願意跟陸北吵了。
“顧先生,我先回去了。昨晚沒睡好,先回去補個覺。”秦阮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面對着同樣不喜歡笑的顧延庭。
顧延庭也朝她含笑頷首。難得的兩個笑容。
秦阮離開後顧延庭便看向了陸北,臉色深沉:
“你一句話就讓秦阮查了四個月,你一個謝字都沒有,會不會太過分了?”
顧延庭清楚陸北心底的心思,自從上次在別墅喝了酒之後他就更加清楚了,陸北和秦阮,不過是一條拉直了的彈簧,兩個人各在彈簧的一端,只要一方略微鬆一下就能夠觸碰到另一方,但是卻沒有一個人願意鬆懈,沒有一個人願意低頭。
陸北的臉色沉了沉,不似剛纔那麼頑劣:“事情是你擺脫的,你說了謝就夠了。”
“你知道那不一樣。”顧延庭不願意放過陸北。
“別說我了。”陸北揮了揮手,一提到秦阮他的頭就疼,“說說你吧,蘇漾在哪裡了?還沒找到?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顧延庭輕笑,臉色釋然:“前兩天我們通過電話了。”
“行啊,這麼快就哄回來了?據我所知,蘇漾可不是那麼好哄的人。”陸北調侃道。
顧延庭扯了扯嘴角,苦笑:“最後是不歡而散的。不過,起碼我知道了,她現在在J市。”
“怎麼?你派人調查過她電話所在地了?”陸北笑道。
“恩。”顧延庭坦誠,“陸北,這一次,我想低頭。“
“我沒聽錯吧?“陸北瞪大了眼睛,在他眼裡,顧延庭從小到大就沒有對任何人低過頭。他那麼驕傲,從來都是別人向他低頭的。這樣的顧延庭,讓陸北都覺得有些陌生了。
“嘖嘖,看來女人的魅力果然是無窮的。”陸北感嘆道,一直在搖頭。
顧延庭笑着打了一下陸北的頭,疼的陸北叫了出聲。
“我靠,顧延庭你瘋了?”陸北又打了回去。顧延庭卻是心情很好地沒有還手,輕笑看着陸北。
“以前驕傲,大概是因爲還沒遇見能夠讓我低頭的人。你說的很對,之前我對蘇漾更多的是愧疚。起碼在機場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想,該怎麼彌補她車禍後在病牀上躺了一年的過錯。”顧延庭席地坐在了片場外的地面上,陸北也跟着坐了下來。
顧延庭身上穿着工作時穿的服裝,很隨性,這樣坐在地上有些頹然,卻好看的過分。
“但是之後我分得一清二楚,我對蘇漾,不僅僅是愧疚那麼簡單。見不到她的時候,我甚至矯情地會失眠。陸北,這樣的感覺你不會明白。”顧延庭看向了身旁的陸北。
他一直覺得自己就算不是大男子主義,也很厭惡有些男人矯情的心理。
但是在遇到蘇漾之後,他還真是矯情了一把。
起碼,在她離開之後他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想來也有些可笑。
陸北的臉色卻是黯然了三分,他深吸了一口氣,嗤笑:“別把自己說的跟情聖一樣。你那點老底我會不知道?除了蘇漾之外你也沒對其他女人動過心了吧。你怎麼就這麼肯定,你就是非蘇漾不可呢?”
陸北開口,這才意識到他們倆男人在這裡聊這些話題,很尷尬……
自從顧延庭的生活裡出現了一個叫蘇漾的女人之後,這冷若冰山的傢伙開始爲情所困了。於是,陸北就自動淪爲了情感顧問……
顧延庭被陸北的話說的輕笑,他伸手放在了鼻下,輕聲咳嗽了兩聲:
“恩。”一個字,就表示肯定。
陸北也笑了,他用胳膊肘戳了一下顧延庭的手臂:“喂,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把她找回來?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恩。”還是一個字,也表示肯定。
陸北嘆氣:“跟你說話怎麼這麼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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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顧延庭驅車回別墅。陸北離開片場之後他繼續投入了拍攝,一分鐘都沒有耽擱。
他不在片場提起有關林菁的事情,工作人員也都不敢提,都埋頭工作。
這不新片,顧延庭是用作參加J市電影節的參賽影片的,他花費了很大的精力挑選劇本,從回國那一天起就已經納入了行程之中。
現在,還有最後幾場戲就全部結束了。
當他回到別墅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一個最不想看見的號碼落入了視線之中。
顧長寧。
他咬了咬牙,終於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傳來顧長寧淡然的聲音,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樣子:
“阿庭,這麼晚了,我還以爲你已經睡了。”毫無營養的話語,算是給顧延庭打了個招呼。
“有什麼話,直說。”顧延庭不喜歡拐彎抹角,喜歡開門見山。
但是顧長寧又偏偏喜歡話裡藏話。此時的顧長寧坐在濱海酒店總統套房的沙發上,手中拿着一個高腳杯。高腳杯內的暗紅色液體隨着酒杯的輕輕晃動也晃了晃,顏色妖嬈迷人。
“聽說,你動了林菁?”顧長寧也直接進.入了主題。
“你的消息很快,所以呢?”顧延庭從玄關處走到了廚房,往玻璃杯內倒了一杯白開水,仰頭喝了大半杯。話語很冷。
顧長寧輕笑,呷了一口紅酒繼續開口:“你以爲除掉了一個林菁就不會有下一個林菁?阿庭,你還是想得太簡單了。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這麼心急着除掉身邊的眼線,韜光養晦不是纔是你的風格嗎?”
最後一句話,顧長寧是確確實實的諷刺。
還沒等顧延庭開口,顧長寧便繼續道:“你大概還沒收到消息吧,林菁死了。”
下一秒,顧延庭的臉色瞬間變了,他拿着手機的手指驟然緊縮,咬牙:“你說什麼?!”
“看來你的消息並不靈通啊。林菁在去A市警局的路上乘坐的警車出了車禍,你難道不知道嗎?”顧長寧勢在必得的口吻。
“顧長寧!”顧延庭原本一隻手拿着玻璃水杯,下一秒,水杯被扔在了地上,玻璃碎渣遍地都是,“是你乾的?!”
顧長寧只是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說了,那只是一場意外的車禍而已。”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任憑是誰都能夠猜到顧長寧話裡的意思。
“你設計製造了車禍讓林菁死,就是爲了不讓她供出幕後主使。是不是?!”顧延庭的聲音變得有些激動,不像是平日裡的他。
顧長寧起身,將高腳杯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拿着手機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單肩靠在了窗戶上:
“你的想象力很豐富。隨你怎麼猜,反正現在林菁已經死了,你唯一的證人都沒有了,你拿什麼指證我?拿什麼跟我鬥?”
“顧長寧,你還是不是人?!”顧延庭終於忍不住了,“今天林菁的車禍,就是五年前那場車禍的複製。顧長寧,你究竟還要害多少人?”
顧延庭咬牙切齒。五年前的那場車禍,和顧長寧絕對脫不了干係。
顧長寧凜冽了臉色,迴應顧延庭的聲音雲淡風輕:
“無論我害了多少人,顧延庭,你都要記住,他們每個人都是因你而受害.別以爲你挖了宋遲銘過去就勝券在握了,我勸你,最好早早退出這場遊戲。”
(PS:今天更五千,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