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可萱看樂清這副模樣,想起下午她那打架的勁兒,喉嚨處不自覺地嚥了咽口水。
葉藍心裡氣得,不駁回回去,就不太像她的性格了!最好,在這裡吵上一天一夜!要打架也可以,看誰贏!
樂米有這樣的父母,可真是倒黴透了,上輩子不知道做了什麼壞事,才遇到這樣的人!
只會責怪、數落別人,從不正視自己,看看自己做得是否稱職!
擡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錶,秒針已走向三十五分鐘,此刻已經是五點三十五分鐘了!擡頭看了眼天色,太陽逐漸下山,在天空上,出現了一層類似落日的瀑布,不能再浪費時間,陪她在這裡囉嗦了。
“剛纔,是我太過於擔心樂米,情急之下,嘴快了些……我,不是有意的。”要不是因爲樂米,以我的性格,打死我也不會跟你承認錯誤!這筆賬,她記下了!總有一天,都會還回去的。
楚可萱看到葉藍這幅忍氣吞聲、好聲好氣的樣子,驚訝到嘴巴可以塞下一個雞蛋,經過這幾個月,她很瞭解葉藍的性格,大大咧咧的,十分有正義感,講義氣,樂意爲朋友兩肋插刀,像個女漢子,心思又特別清晰,要不然,怎麼會在第一次見到她時,就認定她是個白蓮花呢?脾氣硬得很,不是自己的錯,絕不跟你道歉,現在爲了自己的閨蜜,願意放下身段與自尊,跟一個農人道歉,的確挺讓人刮目相看的。
葉藍清麗的臉龐緊繃得很,在有些漆黑的天色下,顯得尤爲嚇人,胸膛上下起伏,奮力壓下心裡那團怒火,第一次這樣違背自己的心,讓她覺得很不爽,但又不能發火,只能蹙緊眉頭,口氣不自覺的不耐煩的說道:“這樣總行了吧?你快點吧,再晚一點,你女兒若是沒救了,你就哭去吧!”
這還差不多!樂清臉上浮出一抹滿意的笑容,一經她提醒,這纔想起我,趕緊上車,帶領葉藍和楚可萱去找醫生。
開車去,來回只需要半個鐘頭,但之前跟樂清嘮嗑的時候,前前後後大約有二十多分鐘,這樣一回到村裡,和一個小時沒什麼差別。
我仍躺在門口,顧維和許偉澤都不敢挪動我一下,怕一挪動,傷了什麼,讓傷勢更加嚴重。
被許多街坊鄰居們包圍着,混雜了太多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的聲音,嘰嘰喳喳的傳入葉藍與楚可萱的耳畔中,讓人感覺甚煩,像菜市場一樣。
“她家樂大爺,又是你乾的好事吧?”
“你怎麼可以這樣呢?別以爲,你霸道,就可以隨便欺負人,這可是你的親生閨女啊!你怎麼下得了手?!”
“喲,怎麼成這樣啦?下午不是還在誇自個兒閨女的嗎,怎麼沒過一天,就把她傷成這樣啊?這變臉可真夠快!”說這話的,自然是大媽,一聽別人說樂大爺家出事了,把自個兒閨女傷了,她就馬上扔下手裡的活,趕過來湊熱鬧。
“關你們什麼事?!這是我女兒,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哪裡輪到你們來指指點點了?這是礙你們眼了還是怎麼着?滾,都趕快給我滾!”樂清在屋裡理直氣壯的喝道。
“這人怎麼這樣啊?”衆人異口同聲。
顧維聽聞,倏地擡起眸子看着樂清,樂清雙眼本能的轉移,剛好與他的視線,在半空中碰了個正着,僅一眼,就把他嚇得夠嗆,裝作沒看到,趕緊移開視線。
那倏地擡起來的眸子,陰沉、銳利得好像是一把把刀劍,毫不留情地朝他射擊而去,嚇得他,都快尿褲子了。
她願以爲,城市裡的人都太沒素質了,沒想到農村人更沒素質!楚可萱皺了皺眉頭,一抹厭煩的色彩,至她的臉龐閃過,與她稚嫩、可愛的相貌,十分不符。
“誒,接過,麻煩接過。”葉藍來到一羣人羣面前,密密麻麻,結結實實的,像塊大石頭一般,堵在她的面前,讓她不知道該怎麼過去,這堆人,又像是耳聾一樣,怎麼都聽不到她的話,她心裡本來就着急,怕耽擱了我治療的時間,現在偏偏來一堆人,來阻擾她的心,氣得她一怒之下,怒吼道:“麻煩接過!都在別人家門口乾什麼!”
她這一吼,一羣人才極不樂意的,陸陸續續的散開了些,指責她這小女孩是誰,這麼沒禮貌。
葉藍懶得理,轉身拉着醫生,到我面前來,禮貌的說道:“醫生,快,快幫她看看。”
“誒,好,且待我看看。”這位醫生是爲老醫生,揹着一個醫藥箱,身着白色的大褂,帶着一副老式眼睛的樣子,頗有一種救死扶傷的氣質,長得斯斯文文,一表人才,很有禮貌,一看那穩健的步伐,從容、鎮定的舉動便可以看出,他肚子裡裝了不少墨水。
待看到我本人時,她被嚇了一跳,幾乎整個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一般,驚呼道:“這是怎麼了?小米怎麼怎麼昏倒了?”
許偉澤想搶先一步,回答葉藍的話,可他也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一邊懊惱着,一邊思索,然而顧維已緩緩地道來:“據我所知,是疼得暈過去了。可能,沒那麼嚴重,不至於疼到暈過去,但你們去太久了,她承受不了。”
他說話的聲音淡淡的,精緻的臉龐更是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看不出一絲情緒,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幅平靜的外殼下,是一片陰沉、森然的色彩,從他的雙眼便可以看得出,平日裡,那雙深邃的眼睛,雖冰冰冷冷的,但今日不同以往,黯淡得雙眸裡的色彩,好像空蕩蕩的,這是屬於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許偉澤冷哼了一聲,還說喜歡樂米呢,叫最基本的擔心和關心都沒有!看來,這是在玩弄樂米的感情,和她的前夫一樣!
他急得額頭冒出了很多冷汗,一個小時,臉龐都處在焦急中,從未放鬆下來,“怎麼那麼慢?你們去哪裡找的醫生?”
“一會兒再說吧!”一想起這件事她就來氣,本來可以在半個鐘頭之內,回到村裡的,都怪樂米的媽媽!現在看樂米這樣子,人暈了過去,臉色還比她離開的時候要蒼白,她這爹媽,不僅沒有良心,更加不配當爹媽!竟這樣對自己的女兒!
本來,自家只有一個獨生女,父母們是更疼愛的,可這樂米的爹媽,簡直是個奇葩,和別人不一樣!
葉藍浮去了心裡的憤怒,不耐煩的說道。
醫生在瞭解了情況之後,嚴肅的問道:“病人是在什麼情況下,摔倒的?”
“被他父親拎着摔下來的。”顧維平淡的聲音與態度,免不了讓人一驚。
醫生暗暗的點了點頭,“目測,是骨頭扭到了,我需要對病人進行一下矯正,診斷一下,是否是扭到骨頭了。”
說完,他便想動手,卻在半空中,被顧維抓住了那隻手,制止了他的行動,“就地矯正?沒有任何器材?”
那雙冰冷而又陰沉的眸子,分明盛着質疑,且周身不斷地向外散發出一股森然的壓迫,猶如陣陣帶着危險的霧氣一般,讓醫生心下一顫,腳步差點蹲不穩。
他自然是看到顧維眼裡的質疑,他來到這裡的村裡那麼久,一直受人敬重,從沒有像過現在這般,第一次有人質疑他的醫術!
這對他從醫了十幾年來,並以一個老人家來面對,簡直是侮辱到他的人格,侮辱到了他的醫術!他完全有理由發脾氣!
可是,在面對這麼一個,年紀輕輕,就這麼有壓迫感的小夥子身上,他愣是一點火都產生不起來,心裡有的只有畏懼。
他堂堂一個救死扶傷,可以說是德高望重的醫生,竟會害怕這個,連毛都沒長齊的小夥子?
荒唐!
醫生竭力壓制下心裡的畏懼之後,告訴自己,鼓起勇氣來,說道:“當,當然是就地矯正!”
結結巴巴的聲音,還是出賣了他心裡的畏懼。
有了開頭,便不怕死,醫生豁出去了!再次鼓起勇氣,指責顧維:“我告訴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質疑、侮辱一個醫生?!”
許偉澤看了眼醫生,那雙眸子,似在計策着什麼,下一秒,視線轉移到顧維的身上,煽風點火道:“是啊顧維,在這簡陋封閉的村子裡,能有醫生就已經很不錯了,如今樂米疼到暈了過去,時間越耽擱,後面就越可能發生事情,難道,你不想救樂米嗎?”
場面,進入了劍拔弩張的情況中,空氣越來越微妙、激烈,彷彿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半空中,跟許多刀劍正在切磋着。
“病人已經疼到暈過去了,醫生你再趁她暈倒的時候就地矯正,難道,你是準備要了她的命嗎?”顧維雖是看着醫生說的,但誰都知道,這話是說給醫生聽的,同樣也是說給許偉澤聽的。
聽聞,許偉澤陽光燦爛的臉龐,瞬時黑了下來,就如那炎烈的太陽,突然進入漆黑的烏雲中,暗淡無色,經他一說,他纔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