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忽然響起。
很輕,很拘謹的兩下,顧婉君柔媚的聲音,“三少——”
門扯開了一條縫,透過陸子翊走出的空擋,宋安七看見穿着輕紗睡裙的顧婉君。
柔軟的、玫瑰色的捲髮,妖嬈地垂在露出大片雪白肌膚的肩頭。半垂的丹鳳眼小心地瞧着陸子翊,貝齒輕咬的紅脣扯開抹生怯又嫵媚討乖的笑。
那是她宋安七不曾有過的風情。
宋安七低下頭,看着自己身上曾被陸子翊取笑過的“老人”睡衣。
淺白的棉布長裙,漫過了腳底,遮住了肩膀,不解風情地把全身裹得密不透風。
如張愛玲所說,此時顧婉君便是那心口上的硃砂痣,而她寡淡如牀前明月光。
門外,陸子翊回頭看了一眼,把門輕合上。
“三少,我——”
顧婉君有些緊張地捏着低垂的衣領,不自覺地又往下扯了一寸。
陸子翊手插進浴袍口袋裡,側身倚着門,“客房的事,自己去找李姨。”
“嗯……她已經幫忙把行李搬進去了。”顧婉君低垂着眼,眼神落在他棉質條紋拖鞋上,欲言又止。
從中午宋安七高燒復發暈過去,他抱她上樓,便在臥室待到現在。她一個人尷尬地被晾在一邊,沒有人來招呼她。待到午後過去,那個保姆李姨才客套地請她去餐廳一起吃飯。
食不知味地吃完飯,她又被扔在客廳。是她剛纔主動去找了李姨,才被安頓去客房。
這和她之前預料的……有些不一樣。
她一直支吾說不出所以然,陸子翊已經瞭然,“孩子的事我自然有安排,在這之前,你要麼本分待在陸家,不願意就先搬走。”
“不、不用搬走。”顧婉君幾乎立刻就搖頭,她腦筋轉得快,馬上就答道,“我是想問一下,安七她怎麼樣了?雖然也許她看不上我這號姐姐,但我真的很關心她。”
“她很好。”陸子翊抿了抿脣,有些不耐了。
樓下大鐘響起整點報時,已經十一點。
知道他沒興趣和她再說下去,顧婉君溫軟地道了句晚安,訕訕下樓。
宋安七閤眼躺在牀上,因爲輸過點滴人發倦,腦袋雖然發沉,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
聽到極輕的關門聲時,她訝然睜開眼。
陸子翊才翻身上.牀,一折身見她眨巴着水眸,他一手按下大燈開關,一手把她拉過去。
宋安七伏在他胸口,嗅着他身上獨有的木香,始才相信了自己的感覺。
她原本以爲他又會去書房過夜了
……他們這樣算是和好了嗎?
牀頭櫃上黑色手機忽然振動起來,陸子翊瞟過屏幕上的號碼,警覺地飛快瞟了眼懷裡的人。
不過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經睡着了。沉沉的睡容,像是幾天沒有睡過似的。
陸子翊倏爾展了眉,按下接聽鍵,狹長的眼緩緩流淌一片異樣的神色,“這麼晚還沒睡?”
十五天後的傍晚。
宋安七從一家老舊的中醫館子裡走出來。
站在路邊,原本想打車回去。不經意地擡頭,便看見對面馬路邊,倚着邁巴.赫站着的陸子翊。
陸子翊斜倚着車門,鐵灰色西裝被他抓在手裡,黑襯衣微沾了汗貼在挺拔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