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別墅後,顧一念脫掉了溼漉漉的高跟鞋,赤腳踩着柔軟的羊絨地毯上,看着他,怯生生的詢問,“我可以借用一下浴室嗎?”
聶東晟沒說話,而是快步上樓,找了一件乾淨的襯衫丟給她。“先去洗澡。攖”
顧一念的身體都要被凍僵了,在浴室裡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纔算是緩過勁兒來。她換上了聶東晟的那件長襯衫,赤着腳走出浴室。
她在書房裡找到了聶東晟,他挺拔的脊背站在巨幅落地窗前,彷彿矗立於風雪間的蒼松。窗外墨色的天空都成了襯托他的背景。
他的兩指間燃着一根菸,空氣中飄散着淡淡的清冽的菸草味道。
顧一念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他身上散發出的孤獨味道一點點的侵蝕着她的心。一念在門口徘徊了許久,才骨氣勇氣,一步步走向他,然後伸出手臂,慢慢的纏上他腰身。
一雙柔軟的臂彎纏上他腰肢,聶東晟感覺到一具溫熱馨香的嬌軀漸漸的靠近,她柔軟的胸口靠在他強健的脊背上,好像有一團火焰突然在身體內熾熱的燃燒起來,燒的人無法承受,而那種感覺,又該死的好。
他慢慢的轉過身看向她,顧一念一張乾淨的小臉不施粉黛,微揚着下巴,怯怯的凝視着他深邃的眼眸,一雙黑亮的眼睛,閃爍着動人的光暈。
聶東晟清冷的俊顏上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維持着一貫的冷靜自恃。然而,這一刻,他卻清晰的聽到了自己心跳的咚咚聲,狂烈而毫無規律。
顧一念的臉頰緋紅,再次纏上來,從身前擁住他。彼此的身體相貼合着,隔着薄薄的衣物,甚至能聽到彼此不安的心跳償。
聶東晟這才發現她除了套着他的襯衫,裡面居然什麼都沒穿……精明如斯的聶三少,此刻如果還猜不到她想做什麼,那他這些年還真是白混了。
溫潤的眉宇間忽然染了一層冷意,剛毅的脣角淺淺的上揚,流露出一絲譏諷的味道。
原來,顧一念是來和他清賬的!她到底把他當成什麼了?他爲她做的這一切,難道要的只是想和她一響貪歡嗎?!
以聶三少今時今日的地位,如果他僅僅是想要一個女人陪他尚牀,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呢。即便顧一念有一副好皮囊,但比她漂亮,比她姓感火辣的女人一抓一大把,如果他只要女人的身體,又怎麼會非她不可。
彼時,顧一念正把臉埋在他胸膛裡,緊張而不安。接下來的事就應該是順理成章的發生了吧,即便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卻還是茫然無措的厲害,失去記憶的顧一念,對男人與女人之間的那種事,太過陌生,而越是陌生,就讓人越是產生恐懼心理。
然而,讓她完全沒有想到的是,聶東晟居然會把她從懷中推開。
他斂眸,深深的看着她。他乾淨修長的兩指捏起她的下巴,彼此凝視中,一念看到了他深眸中夾雜着一股冰冷。
“顧一念,你是太高看自己,還是太小看我了?如果我只想做金錢與肉,體交易,那你還真不值這個價。”
他過於直白而毫不留情的話,輕易的就刺傷了一念,她掙扎着脫離他的禁錮,只覺得自尊碎了一地。她微低下頭,不受控制的眼圈兒微微的泛紅。
“對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她的語氣帶着諷刺與自嘲,聲音忍不住的哽咽。
此刻,她站在這裡只覺得無地自容,轉身就向門外走去。然而,還未踏出房門半步,聶東晟高大的身體突然從身後擁住她,把她緊鎖在懷中。
“放手,別碰我。我知道你不屑。”顧一念有些情緒失控的掙扎。
然而,聶東晟的手臂收的更緊,根本沒有放開她的意思。他發出若有似無的一聲嘆息。明明被傷到的人是他,可不等她落淚,只要一念流露出一點點悲傷的情緒,他就已經忍不住心軟了。
這個小女人,就是他致命的軟肋。
“一念,我想得到你,但不想得到的這麼不光彩。太晚了,去睡吧。”他貼在她耳邊說道,低沉而暗啞的聲音中,透着一絲無可奈何。
他說完後,放開一念,大步走出書房。留下一念一個人,懊惱又無措。
本以爲一切就這樣到此爲止了,然而,當天晚上,他們最後還是做了……
深夜的時候,突然下起了傾盆暴雨,顧一念從噩夢中驚醒。
屋內沒有燈,漆黑一片,而窗外電閃雷鳴,有幾分駭人。
顧一念掀開被子下牀,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她摸着樓梯的扶手走下樓,來到一樓的正廳。
偌大的一層樓內,昏暗而空曠,只有窗外閃電和路燈的微光透過落地窗散落進來,照出古董傢俱模糊的影像。
她在客廳正中央的寬大的真皮沙發上坐下,有點兒冷,顧一念把身體微微的蜷縮起來。那隻原本趴在沙發角落中熟睡的白色大貓,靜靜的靠在了她的身邊,彼此間相互的依偎起來。
窗外又是一道刺目的閃電劃過天際,緊接着伴隨着轟隆隆的雷聲。
落地窗似乎沒有關緊,冷風夾雜着些微的雨霧透過縫隙吹進來,不停的掀動起白色的紗窗。在紗窗的旁邊,安靜的陳放着一隻棕紅色的大提琴,顧一念記得,她第一次來別墅時,就見這隻大提琴擺放在這裡,好像從來都沒有挪動過。
鬼使神差的,她起身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了那隻大提琴的旁邊,用手輕輕的撫模着,然後抱在懷裡,熟練的拉動琴絃。
低緩音樂聲順着琴身流淌出來,別墅內迴盪着低音大提琴唯美而略帶憂傷的曲調。
還是那首《蒲公英的約定》,顧一念拉着這首曲子,臉上的神情非常的專注,輕蹙的眉宇間,染了一點點淡淡的哀愁。
小學籬芭旁的蒲公英,
是記憶裡有味道的風景。
午睡操場傳來蟬的聲音,
多少年後也還是很好聽。
將願望摺紙飛機寄成信,
因爲我們等不到那流星。
認真投決定命運的硬幣,
卻不知道到底能去哪裡。
一起長大的約定,
那樣清晰打過勾的我相信。
說好要一起旅行,
是你如今唯一堅持的任性。
……
聶東晟是跟隨着琴聲走下來的,他站在樓梯轉角處,靜靜的凝望着落地窗前女人。她筆直的長髮很隨意的披散在腰間,泛白的肌膚,雪.白的睡裙,懷中環抱着一把棕紅色的大提琴,溫柔的側臉靜謐而美好。
她的背後是電閃雷鳴的天空,明明是那麼不和諧的畫面,卻絲毫沒有破壞它的美感。
他靜靜的站在原地,默默的凝視着她,深邃的眼眸隱藏在黑暗中,讓人猜不透情緒。
隨後,顧一念也發現了他的存在,拉動琴絃的手突然停了下來,瀰漫的樂聲戛然而止。
“我是不是吵到你了?”她扶着琴站起身,有些無措的問道。借宿在別人家裡,又不經允許動了他的東西,顧一念不知道聶東晟會不會介意。
她話音落後,聶東晟從昏暗的角落走出來,來到她的面前,俊顏上沒有絲毫的不悅,反而關切的問道,“你怎麼沒睡?害怕了?”
他指的是窗外的雷雨。
顧一念搖了搖頭,回道,“做了個夢,之後就睡不着了。”
聶東晟便牽過她的手,拉着她一起坐到沙發上,那隻白色的大貓隨即跳下沙發,畏縮在了他們的腳下。雪.白的毛茸茸的一團,乍眼看去像極了滾起的雪球。
他把她柔弱無骨的小手揉在掌心裡,那冰涼的溫度,讓他忍不住疼惜。“夢到了什麼?”他低啞磁性的嗓音,透着一股說不出的纏綿與溫柔。
顧一念有短暫的沉默,目光下意識的望向窗外漆黑的天空,黑亮的瞳仁一點點變得渙散,好似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是的,是回憶。明明是夢,卻又那麼的真實而清晰,恍惚間與腦海深處被埋葬了的記憶相重合,就像在她的生命中真實發生過一樣。
沉默半響後,顧一念才淡聲開口,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麼飄渺。“聶東晟,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五年前,我出過一場很嚴重的車禍,忘記了過去的很多事情。我曾經愛過一個男人,應該是很愛很愛的那種,我們之間還有過一個未來得及出世的孩子,可是,車禍之後,我卻連他的樣子都不記得了……而剛剛,我好像夢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