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你要和聶東晟在一起,媽才被你害死的!
顧一宸一時衝動說出的這一句話,卻掀開了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
顧一念並不笨,顧一宸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卻包含了太多的內容。她隱約間已經明白了什麼,只是,她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
顧一宸發過了脾氣,漸漸的冷靜了下來。他跌坐在寬大的真皮沙發上,開始拼命的吸菸,濃重的煙霧在屋內瀰漫着,他低沉的聲音就透過那些煙霧傳出來。聽起來有些縹緲,但一字一句,都清晰的砸在了顧一念的心口上。
“一念,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被你遺忘的那個男人是誰嗎?我現在告訴你,他就是聶東晟。”
一念曾說,沒有記憶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但對於顧一宸來說,他寧願一念一輩子都記不得,記不得聶東晟那個混蛋曾經對她的傷害。顧一宸寧願一念一輩子渾渾噩噩的生活償。
顧一念一張精緻的小臉已經完全褪去了血色,她只覺得雙腿發軟,如果不是手掌死死的抓着牆壁,她大概早已經癱軟在地上了。
“不,我不相信……”顧一念聲音哽咽着,眼淚順着慘白的臉頰無聲的滑落。
如果說,聶東晟就是被她遺忘在記憶深處的那個人,那麼,一直以來,他都在她的面前演戲,他在一步步的誘她掉進他的溫柔陷阱。
“顧一宸,你是不是弄錯了?如果五年前聶東晟和一念在一起過,那他的兒子又是怎麼回事?”白薇聽完都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弄錯?我也希望是我弄錯了。”顧一宸冷笑着,用力的掐滅了指尖的煙。燃燒的火光在兩指間泯滅,就像是泯滅的希望。
提到孩子,顧一念的腦袋又是翁的一聲巨響。她的手緊壓在腹部的位置,緊閉上眼淚,捲曲的長睫都已經被淚水模糊。
她知道,顧一宸說的,都是真的。
屋內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顧一念再次睜開眼睛,眼中是一片冰冷與空洞。“哥,我有點累,先回屋休息了。”
顧一念的聲音平靜的讓人有些不安,她緩緩的挺起脊背,一步步向客房走去。
“一念。”白薇擔心的喚了她一聲。
而顧一念就好像根本沒聽到一樣,踉蹌着走回自己的房間,砰地一聲,關緊了房門。
“別打擾她,讓她好好的冷靜冷靜。”顧一宸說完,嘆息一聲後,也起身回了房。
而此時,顧一念把自己反鎖在房間內,她的身體緊貼着門板,手掌緊捂着嘴脣,壓抑的哭泣着。
也不知究竟哭了多久,顧一念才拖着疲憊的身體走進浴室,她放開了水,甚至連衣服都忘記了脫,就站在水下衝洗。
寬大的浴室鏡內,倒映出女子狼狽的影子。顧一念麻木的看着鏡中的自己,動作緩慢的掀開了身上的裙子,露出小腹上那道剖腹產後留下的疤痕,醜陋又猙獰。也正是這道傷疤,無時無刻不提醒着她,那段過去曾真實的存在過,並不是夢。
然而,那些被她遺忘了的記憶,對於顧一念來說,就好像真的是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她從夢中醒來後,也曾問過顧一宸,她是不是生過一個孩子,否則,她的身上怎麼會有剖腹產留下的痕跡。
顧一宸卻對她說,孩子不足月早產,一出生就夭折了。她還因此難過了許久。
而實際上,她的孩子還活着,只是被她遺忘在記憶深處。哪怕那個孩子就站在她的面前,她都只當他是陌生人而已,想一想,還真是可悲。
還有聶東晟,她孩子的父親。雖然她已經記不得他們之間的過往。但顧一念想,那一定是一段天崩地裂的愛情吧,因爲,時至今日,她想起他那雙憂鬱的眼睛時,心還是會痛。
顧一念手握成拳,用力的捶打着額頭,爲什麼她什麼都想不起來?她究竟都遺忘了什麼!
大概是淋了冷水,顧一念當晚就開始發燒,燒的渾渾噩噩的。
白薇第二天早上敲門喊她吃飯,卻久久無人迴應,這才發現顧一念在發高燒,燒的人都糊塗了。
“一念,一念你醒醒!”
“白薇,我好睏,再讓我睡一會兒,我今天不想上班。”顧一念的眼簾只嵌開一條縫隙,口中含糊的呢喃着,她只覺得渾身都在發疼,頭更疼,翻了個身,又昏睡過去。
白薇讓月嫂拿來電子體溫計,顧一念居然已經燒到了38°,她驚慌失措的打電話給私人醫生。
醫生來了之後,給顧一念掛了輸液,又留下了兩盒退燒藥,交代一番後才離開。
一直折騰到晚上,顧一念的燒才退下來,人也清醒了過來。
白薇守在她的病牀旁,一臉的愁容。“一念,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但也沒必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顧一念愣愣的看着她,半響才反應過來,白薇以爲她是故意的。
其實,她真的只是一時不小心而已。洗完澡感覺有些發冷,她也沒想到自己會發燒,吃了兩片安定後,就倒在牀上睡了。半夜醒來,感覺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她已經燒得沒有力氣了。
“生病只是意外而已,你別爲我瞎操心。”
“感覺好點了嗎?”白薇問。
“嗯。”顧一念點了點頭,退燒後,除了身體虛弱無力,倒是沒什麼其他的感覺。
“那就起來吃飯吧,你也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孩了,別爲了個男人要死要活的。”白薇端了碗溫熱的白粥,遞到顧一念的手中。
之後的一週,顧一念和聶東晟完全斷了聯繫。一週後,她才接到於浩打來的電話,告訴她聶東晟馬上要出院了。
顧一念握着手機,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淡淡的對電話那邊說道,“是嗎,請你替我恭喜他康復出院。”
然後,掛斷。
聶東晟出院的那天,下起了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雪。
早上的時候,顧一念撐着傘出門,顧一宸知道她要去哪裡,卻並沒有阻攔。如今再想攔着擋着,已經沒有意義了。
顧一念開車來到醫院的時候,聶東晟剛辦理完出院手續,她坐在車內,遠遠的就見到聶東晟和林伊並肩從醫院的正門走出來,男人英俊,女人溫婉美麗,一眼望去,當真是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呢。
顧一念嘲笑自己以前怎麼就沒發現。
她推門下車,踏着腳下的積雪來到他們面前。
“一念。”聶東晟見到她的這一刻,深眸中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
而林伊依舊是笑盈盈的,端莊大方,語調很是溫柔客氣,“一念你來啦。我剛剛還在詢問東晟你怎麼沒來接他出院……”
“林醫生,我有些話想單獨和他說,你可以迴避一下嗎?”顧一念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話,從表情到語氣,都沒什麼溫度。
林伊微愣了一下,脣邊得體的笑容就那樣僵在了臉上。她不知道顧一念究竟是不是故意的,卻讓她很下不來臺。
林伊並沒有挪動腳步,而是下意識的看了眼聶東晟。
“林伊,這幾天麻煩你了,你先回去吧,改日再聯繫。”聶東晟對她說道。
林伊點了點頭,她勉強的彎了下脣角,想要擠出一抹得體的笑容,卻沒能成功。
林伊離開後,聶東晟和顧一念面對面的站着,誰也沒有動。顧一念乾淨的眸子目不轉睛的看着她,甚至連眼皮都不曾眨動一下,大有那麼一股一眼萬年的味道。
雪越下越大,她沒有撐傘,飄落的雪花很快在她的頭頂覆蓋了一層,青絲白髮,往往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彼此之間是長長的沉默,聶東晟上前一步,無聲的伸出手掌,遮在她的頭頂上,替她擋住了飄落的雪花。
如果不是在這樣的心境下,顧一念大概會覺得此時的場景真是浪漫唯美。
“還以爲你不會來了。”聶東晟率先開口,也許是大病初癒的緣故,他看起來有點憔悴,但這並不影響他的俊美,反而平添了幾分迷人的憂鬱。
這個男人,一直都是得天獨厚的。
顧一念並不奇怪自己當初爲什麼會愛上這個男人,他有心引誘,她豈有不上鉤的道理。即便是現在,她不是也沒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顧一念不知道該讚歎聶三少的魅力無邊,還是該嘲笑自己的愚蠢。
他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不是嗎?一個陌生人怎麼會對她如此的瞭解呢,她居然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我不是來接你出院的,聶東晟,我有話要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