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念乘坐直達電梯到地下車場取車,好巧不巧,居然在這裡也能遇上陸英琦。
他開着一款限量版保時捷,身邊跟着的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方紫怡。
顧一念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其實陸英琦這男人挺長情的,身邊的老婆換了一茬又一茬,情人卻始終還是那一個。
他們之間隔着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陸英琦顯然也看到了她,眼中的神色變得複雜了幾分,但雙方顯然都沒有上前打招呼的意思,那不過是自討沒趣而已。
顧一念直接上了車,發動引擎,打算儘快離開。然而,車子行駛到車庫的門口,卻被陸英琦的跑車堵住了去路攖。
他的車子一直停在前面不動,顧一念的車不停的鳴笛,而他絲毫沒有要挪動的意思。
顧一念不知道陸英琦又想耍什麼把戲,微惱着拿出手機,翻出了陸英琦的號碼償。
好在,離婚後她並沒有手快的把這個號碼刪除。
“陸總,擋着別人的路似乎不太好吧。”電話接通後,顧一念對那邊說道。
陸英琦的聲音邪魅中帶着一絲詭異的笑意,“一念,好歹我們夫妻一場,你和我說話的語氣就不能溫和一些?”
顧一念壓抑着怒氣,再次把話重複一次,“陸總裁,請您把您的座駕移開,不要擋着路,OK?”
而陸英琦卻答非所問的回道,“以前我們沒離婚,是我擋着你的光明前程。現在沒有我這麼個丈夫擋路,聶東晟似乎也沒把你扶正。”
顧一念實在無法理解陸英琦的大腦思維構造,婚都離了,他還糾結着這些事幹嘛。而她和聶東晟之間的事,自然也沒必要向他解釋,於是,只能保持沉默。
此時,後面又行駛過兩輛車,一輛轎跑,一輛SUV,都是名車。來這個地方消費的人,大多非富即貴。
因爲陸英琦的車子一直擋在出口的位置,大家都出不去。後面的車一直不停的鳴笛,噪音很是刺耳。
阻塞了交通,車庫的保安不能再置之不理,於是出面與陸英琦調解,點頭哈腰的說了些好話後,陸英琦終於把車子挪開。
顧一念隨即掛斷了電話,把手機丟在一旁後,一腳油門,車子直線衝了出去。
自從恢復記憶後,顧一念的腦子一直很亂,今晚陸英琦的出現,更擾亂了她的心緒,開車的時候,難免要分心。
她平時回家會經過一條單行路,這條路上的路燈較暗,但車少人少,不限速。從這條路橫穿過去,就是金地名居小區的北門。
顧一念像平時一樣,經過這條路的時候,車速開到一百邁,正常行駛。
然而,在經過三角路口時,一輛電動車突然從旁邊的小路上竄了出來,夜晚的可視度低,顧一念又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等反應過來再去踩剎車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只聽砰地一聲,電動車撞在了她左側的車頭上,車上的人直接飛了出去,摔進了路邊的草坪裡。
顧一念的車子隨後停了下來,她知道自己撞到了人,嚇得臉色發白,急忙下車查看,發現地面和車頭上都沾染了血,受害者倒在一旁的草坪裡,一動不動。
顧一念站在路邊,顫抖的伸出手,先撥打了120叫了救護車,然後撥110報警。她雖然嚇壞了,但好在並沒有失去理智。
沒過多久,救護車和警車先後趕到,傷者被第一時間送去醫院。民警扣了車和顧一念。
“是你報的警吧,你是肇事者?”
“嗯。”顧一念點了點頭。
“那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民警還算客氣。
顧一念被帶到了警局,一個女民警給她做了口供。她的頭腦還算清晰,大概的把事情的經過敘述了一遍。
電動車從小路上突然橫着竄出來,按理說也富有一定責任,顧一念並不屬於全責。但麻煩的是,她喝過酒,酒後駕車的性子可就不同了。
顧一念當時就被拘留了,只允許她聯繫家屬。
顧一宸並不在B市,遠水解不了近渴,她只能打電話給白薇。
白薇是孕婦,顧一念不敢把事情說的太嚴重,只簡單的交代她聯繫律師。
掛斷電話後,她被帶到了一間昏暗狹小的房間裡,沒有窗,只有一張硬板牀。顧一念坐在牀邊,只覺得空氣不流通,悶得人喘不過氣。
頭頂的白熾燈一直亮着,晃得人眼睛發酸,太陽穴發疼。
顧一念僵直着脊背坐在牀邊,孕婦很容易疲憊,她坐了一會兒,就覺得腰痠疼的厲害,於是,只能和衣倒在牀板上。
牀板很硬,上面鋪着的軍綠色被子大概是因爲常年沒有晾曬過的緣故,發出一股發黴的味道,讓顧一念忍不住有種作嘔的衝動。
但她在應酬後剛剛吐過,胃早已經吐空了,現在什麼都吐不出來,只覺得更不舒服。
顧一念覺得十分的疲累,很想睡,但所處的環境讓她根本睡不着。
她突然覺得養尊處優並不是一件好事,會使人對環境的適應能力變得格外差。
睡不着,頭腦反而越來越清醒。顧一念的腦海中反反覆覆,不停的重複着車子把人撞飛時的畫面。她的雙手緊緊的抓着身上的衣服。很怕,非常的怕,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殺人了。
就這樣,一直熬到了天亮。
終於有民警走過來,打開了拘留室的門,對她說,“顧女士,你的律師來了。你現在可以見他。”
顧一念這才從冷硬的木板牀上坐起身,伸手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髮,沉默的,跟在民警的身後走了出去。
經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她被帶進另一間房間裡。這間屋子有一扇窗,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讓她的眼睛產生了短暫的不適。
“坐下吧。”民警指了指擺放在屋中央的長桌,桌旁放在幾張木質的椅子。
顧一念在椅子上坐下來,然後安靜的等待着她的律師。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民警領進來的律師居然是聶琛北,而跟隨在他身後走進來的,是聶東晟。
兩名民警就守在門口,聶東晟一進來,直接走到顧一念的身邊,深沉而緊張的目光上下的打量着她,“有沒有受傷?”
顧一念擡眸,用漆黑而空洞的目光看向他,然後,搖了搖頭。
“她開車撞了人家電瓶車,即便是受傷,也不會是她。三哥,你別弄得那麼緊張行不行。先坐下吧。”聶琛北拉着聶東晟在顧一念的對面坐了下來。
隔着一張並不算寬的長桌,聶東晟伸手抓住了顧一念的雙手,緊握在掌心裡。她柔弱無骨的小手幾乎冰冷到失去正常的體溫,他劍眉深蹙,第一次流露出真實的情緒,他心疼她,是真的心疼。
聶琛北對此只當做沒看見,翻開筆記本,問了顧一念幾個問題。
案發現場的監控錄像和事後民警爲顧一念做的筆錄他已經看過了,現在詢問的不過是幾個細節而已。
等聶琛北問完,顧一念纔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但還算平靜,“那個人,他死了嗎?”
“暫時沒有,還在重症監護室觀察,目前沒脫離生命危險。”聶琛北說完,又補充道,“不過,這種案子,一般情況下,人殘了比死了更麻煩,因爲賠活人的錢,可比賠給死人的要多。”
倒不是聶琛北不通人情,他身爲律師,類似的事情早已司空見慣,他不過是以客觀的角度把事實講給顧一念聽。
而顧一念聽完,低下了頭,沉默半響,才說了句,“儘量救治吧,我不想手上染血。”
聶琛北點了點頭,隨後合起筆記本,對聶東晟說了句,“該問的都問完了,我們可以走了。”
“什麼時候可以給一念保釋?”聶東晟蹙眉詢問道。看守所是什麼地方他清楚得很,哪怕是多一分一秒,他也不想顧一念繼續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有點兒棘手,不過,只要你肯砸錢,疏通一下關係問題不大。”聶琛北迴答道。
“一念,別怕,我馬上就接你出去。”聶東晟專注的目光與深沉的聲音,都給了顧一念十足的信心。
也許,她是真的太過恐懼與冰冷,居然沒有反駁他,反而點了點頭。
聶東晟與聶琛北一起走出房間,走在空蕩蕩的長廊上,沉重的鐵門在他們身後重重的關閉。
“交通肇事一般都可以保釋,但酒駕就另當別論了。現在酒駕抓的這麼嚴,你女人還真敢頂風作案。”聶琛北一邊走,一邊說道。
聶東晟側頭看了他一眼,深沉的眉宇間透着幾分冷意與不耐,“我想聽的不是這些,而是什麼時候可以把一念保釋出來。”
聶琛北聳了聳肩,頓時覺得自己剛剛說的那些的確是廢話。“反正你不差錢,今天我保證你可以把人領走。”
這個答案,聶東晟還算滿意。“那你現在就去處理,一念懷孕了,保釋一個孕婦,對你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法律對孕婦和未成年一向都是寬容的,此時,一念肚子裡的孩子就等於是她的護身符,聶東晟並不擔心一念會獲罪,只是擔心她受苦。
聶琛北倒是愣了一下,隨後笑道,“三哥,你挺行的啊。”
聶東晟現在沒心情聽他打趣,多了這個孩子,他和一念之間的關係,也未必就能柳暗花明。
要保釋一個酒後駕車的肇事者的確有些麻煩,但保釋一個孕婦,對聶琛北來說簡直是輕而易舉,一上午的時間,他已經辦理好所有的相關手續,可以把人接走了。
拘留所外,聶東晟,聶琛北,還有白薇都在。
不過短短一夜的時間,她從裡面走出來,卻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一念!”白薇撲上來,如果不是大着肚子,她肯定會直接摟住顧一念。“你沒事吧,都要嚇死我了。”
昨晚一念打電話給她,雖然沒敢把事情說的多嚴重,但她知道肯定不會是小事,否則,也不會直接就把人給拘了。
顧一宸在外地指不上,白薇一時間也沒了主意。她又不敢找公司的律師,否則,顧一念出事的消息就會在公司傳的沸沸揚揚,那才叫麻煩。
思來想去,白薇最後還是找上了聶東晟。在這種緊急關頭,也只有聶東晟會爲顧一念的事盡心盡力。
“你臉色不太好,有什麼事回去再說吧。”聶東晟走過來,說道。
顧一念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直接拉開車門上車。
白薇站在門外,對着聶東晟尷尬的笑了笑。
“琛北,你先送白小姐回去。”聶東晟回頭對站在不遠處抽菸的聶琛北說道。
很顯然,支開白薇和聶琛北,他是有話想單獨和顧一念說。
“行啊,我最喜歡爲美女效勞了。”聶琛北掐滅了指尖的煙,直接把自己的座駕開了過來。
聶琛北和白薇離開後,聶東晟拉開了停在面前的車門,邁開長腿坐進車內。
顧一念就坐在他的身旁,微側着頭,目光淡漠的散落在車窗外。整個人看起來都給人一種濃重的落寞感。
聶東晟上車後,一直都沒有開口,雙手交疊在身前,腕上的名貴鋼表泛着冷冰冰的金屬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