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念牽着阿惟從電梯走出去,而陸英琦攙扶着妻子的腰,走進電梯。彼此擦肩而過,又完全的視而不見,好像他們僅僅是在茫茫人海之中,偶然相遇的陌生人一樣。
顧一念難得的鬆了口氣。既然不能相濡以沫,那麼,就這樣相忘於江湖也是不錯的選擇。
期待有一天,她對聶東晟也能做到如此。
顧一念帶着阿惟在兒童玩具專區逛了一圈,阿惟選了一隻新款的電動玩具小汽車。男人對車似乎天生都有一種讓人無法理解的追求,無論年齡。
她付了款,然後帶着阿惟到位於商場一樓的好利來蛋糕店訂蛋糕醢。
玻璃櫥窗內擺放着各式各樣、各種口味的蛋糕,阿惟選了最普通的一款巧克力蛋糕,男孩子似乎並不需要太多的花俏。
顧一念拿着銀行卡付了款,因爲蛋糕都是現場烤制的,她只能帶着阿惟到等候區等待。
不知道怎麼就那麼巧,在蛋糕店等候區,她再次遇見了謝瑩,這次只有謝瑩一個人,坐在卡座處吃着蛋糕。雖然不見陸英琦,但可以肯定,他應該就在這附近緹。
也不知是這位謝大小姐的記性不好,還是故意裝作不認識她,總之,她們相鄰而坐,謝瑩的目光只是極淡的從她身上一掃而過,若無其事的繼續低頭吃蛋糕。
顧一念不免有種感覺,其實,這位謝大小姐,纔是真的大智若愚。
“姐姐,我想噓噓。”阿惟扯了下顧一念的衣角,小聲的說道。
“嗯,我帶你去洗手間。”顧一念擡頭看了眼指示牌,沿着走廊走到盡頭,就是洗手間了。
“男女有別,我自己可以去。”阿惟說完,快步向走廊的盡頭跑過去。
顧一念搖頭失笑,一直跟在他的身後。她的確不能進男洗手間,但至少也要在門口等着他。畢竟是隻有五歲的孩子,顧一念不能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太久。
阿惟一個人走進洗手間的格子間裡,尿完後自己提好了褲子,跑到盥洗臺邊去洗手。
蛋糕店裡面並沒有設置兒童用的洗手檯,阿惟踮起腳尖,卻還是夠不到水龍頭。小傢伙皺着眉,一臉懊惱的模樣。
此時,面前的鏡子裡突然多了一個高大的身影,他的兩指間夾着一根菸,正低頭瞅着他,然後淡淡的開口,“需要幫忙嗎?”
阿惟回頭,揚起小臉,禮貌的回了句,“謝謝。”
然後,男人俯身,手臂環住他的腰,把阿惟抱了起來。等他洗完了手,又把他放下。
洗手間外,顧一念靠在走廊的一側等着阿惟,當他看到小傢伙跟着陸英琦一起出來的時候,明顯的愣了一下。
阿惟快步走過來牽着她的手,笑嘻嘻的對她說,“這個叔叔剛剛幫了我。”
顧一念擡頭,尷尬的對陸英琦笑了笑,然後,伸手摸了摸阿惟的頭,溫聲說,“那你有沒有謝謝他。”
“嗯。”阿惟用力點頭。
顧一念也向陸英琦道了謝,臉上的神情、目光,包括語氣都是平靜溫和的,與對待一個陌生的人完全沒有任何的區別。
陸英琦只是微眯着鳳眸,一直不曾開口,直到看着他們手牽着手離開。
他突然用力掐滅了指尖的燃着的煙,光火瞬間在兩指間泯滅。他漆黑的眸子,深的有些可怕。
以前,他怎麼就沒留意到呢,這個孩子的容貌雖然像極了聶東晟,但他的眼睛,漆黑、乾淨,又帶着一絲狡黠,特別是看人時的神情,與顧一念簡直如出一轍。
這個念頭一經在腦海中冒出,陸英琦纔不由得深想。
他知道顧一念曾經有過一段過去,她爲別的男人懷過一個孩子,但陸英琦卻從沒有把那個男人與聶東晟聯繫在一起。
現在想想,似乎也沒什麼不可能的。他們都是b市人,而上流社會的圈子也就那麼大而已。
陸英琦回到休息區的時候,顧一念已經帶着阿惟離開了。謝瑩一直坐在位置上等着他,面前的蛋糕吃剩一半。
“吸支菸怎麼去了那麼久。”謝瑩大概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出聲責備道。
陸英琦並沒有理會,而是淡漠的問了句,“吃好了嗎?”
“嗯。”謝瑩點了點頭,丟下了手中的叉子。
“讓司機先送你回去,我回公司有些公事處理。”
“什麼公事比我和孩子還重要?”謝瑩站起身,臉上明顯寫着不滿。
陸英琦並不解釋,只是皺眉看着她,臉色嚴肅,眼神越來越不耐。
謝瑩被他看的心慌,很快敗下陣來。垂下頭,嘀咕了句,“知道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嗯,這才乖。”陸英琦伸出手臂,攬過她的腰,兩人一起走出了蛋糕店。
送走謝瑩後,陸英琦的確是打算開車回公司,中途卻接到了聶景峰打來的電話。他的這位所謂的生身父親,極少會聯繫他,然而,每一次接到聶景峰的電話,陸英琦就知道肯定沒有好事。
約定的地點在一間私人會所中,聶景峰很會享受,他在這裡有一棟專屬的小別墅,閒暇的時候,他會來這裡品品茶,或者找幾個老同學、老客戶一起打打麻將,聊聊天。
陸英琦邁進客廳,果然見到聶景峰正坐在寬大的真皮沙發上泡茶。屋內四溢着濃濃的茶香氣。
“您找我,有什麼事嗎?”陸英琦走到聶景峰面前,很恭敬的問道。
聶景峰的手中端着精緻小巧的紫砂壺,頭也沒擡,只是伸手隨便的指了一下對面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陸英琦端端正正的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顯得有些拘謹。在聶景峰的面前,他總是難以自在。
聶景峰遞了杯茶給他,“今年的新茶,剛從南方的茶廠空運過來,你常常怎麼樣。”
陸英琦端起茶盅,將茶盅內的一小口茶飲盡。然後如實的回答道,“有點苦,我不太懂這個,實在品不出什麼好味道來。”
聶景峰聽完,笑了笑。身體有些懶散的靠近沙發裡。“最懂茶的人,還要屬慕雅,如果和她論茶道,她能滔滔不絕的講上一整天。東晟,也和他母親學了一些皮毛。”
陸英琦只是垂頭聽着,並不多嘴。只是一雙劍眉微擰着,他一向不喜歡聶景峰拿他和聶東晟相比。
“茶這個東西,還是要給懂得它的人,才能品出味道。不僅僅是茶,但凡所有的事,都是如此。不屬於你的東西,別去碰,否則,都沒什麼好下場。”
陸英琦自然聽得懂聶景峰在說什麼,他的眉心越擰越緊,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他非常的不喜歡聶景峰這種話中有話的警告。
一時間,氣氛陷入了沉默。
聶景峰漫不經心的斟茶,紫砂壺中的茶水倒進茶盅裡,發出輕微的嘩啦啦的水聲。
他放下茶壺後,纔再次開口,淡淡的詢問道,“英琦,你沒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沒有。”陸英琦沉聲回道,“您有什麼話不如直說。”
聶景峰點了點頭,卻已經沉下了臉色。在他的眼中,大概是覺得陸英琦不知悔改吧。“我聽說,你最近又在收購聶氏集團的股份?”
“是的。”陸英琦如實回答,這種事狡辯也沒有用。聶景峰既然問出口,必然是已經掌握了證據的。
“馬上停止你這種不理智的行爲。”聶景峰嚴肅的命令道。
他已經把名下20%的股份給了陸英琦,站在聶景峰的立場上,身爲父親,他已經做到了一碗水端平。但陸英琦目前的行徑,明顯的就是不知饜足。
在一個家裡面,兄弟兩個搶家產,往往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再大的家業,最後也會敗掉。所以,在事態嚴重之前,聶景峰必須極力的阻止。
若是換成往日,陸英琦對於他的要求,基本都會照辦。即便是心有不甘,最多也是無聲的反抗。
而今天,他似乎因爲見過顧一念與阿惟而受到了些影響,居然當面與聶景峰頂撞起來。
“我現在十分的理智。也許,在您心目中,我這個私生子遠比不上聶東晟。但我自認並不比他差。對於公司來說,誰的股份多,誰就有資格做總裁的位置,管理聶氏集團。這就是遊戲規則。”
“放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聶景峰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桌面上。他這個人,**強權了一輩子,自然不容人忤逆。
聶東晟是第一個忤逆過他的人,聶景峰自然不希望再有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