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下意識的嗤笑了一聲,吐出兩個字,“無聊。”
顧一念只是淡淡的牽動了一下脣角,似笑非笑的,反倒讓人有些看不透情緒。她慢慢的開口,語氣也是淡的沒有任何的起伏。
“婚禮放煙火是很正常的事,你還真是對人不對事。”
“我就看不慣,怎麼着!”白薇理直氣壯的回道。
顧一念無奈失笑,搖了搖頭醢。
白薇扯住她的手,踩着高跟鞋向莊園內走去,邊走邊說,“顧一念,我還真是佩服你,這功夫還能笑得出來。”
“難道我該痛哭失聲?”顧一念反問道。
白薇突然止住腳步,回頭看着她,“難道你心裡現在不是已經失聲痛哭了嗎?緹”
這種感受沒有人比白薇更懂,當初她知道顧一宸和蕭菲兒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心卻被傷的千瘡百孔。每每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孤獨的倒在牀上,好像能聽到心臟滴答滴答,不停滴血的聲音。
她想,此刻的顧一念,大抵也是如此吧。愛人結婚了,新娘不是我,還有什麼是比這更讓人痛苦的事。
顧一念也順勢停住腳步,臉上的神情有片刻的不自然,那是被人猜中心事後,還來不及掩飾的慌亂。
她緊抿着脣角,蹙眉看着白薇,沉默不語,但表情卻越來越嚴肅。
白薇沒敢繼續搓她的痛處,重新邁開步子向莊園內走去。
再奢華的婚禮,也不過是大同小異。莊園的門口,擺着一張鋪着華麗桌布的長桌,顯而易見,那是禮金桌,只要參加過婚禮的人,對此並不陌生。兩名穿着筆挺禮服的工作人員坐在桌子旁,正在整理禮金數額。一個在記賬本上書寫客人的名字和隨禮金額,另一個點錢。
那一張張紅鈔經過驗鈔機時發出的嘩啦啦的聲響,還真是脆生生的。
白薇又是忍不住的一聲嗤笑,聶家辦婚禮,果然是大手筆。
她隨後踩着高跟鞋走過去,從手提包內翻出一隻紅色的信封,有些有力的摔在桌面上,發出啪的一聲響,正在忙碌的兩個工作人員被嚇了一跳。
“隨禮,顧一念。”白薇理直氣壯的爆出了顧一念的名字。
而此時,顧一念就站在她的身後,皺了皺眉,卻並沒有說什麼。她任由着白薇鬧,儘早鬧夠了,她也儘快解脫。
工作人員禮貌的微笑着,程序化的接過白薇的紅包,厚厚的一疊,但只拆開一角,臉就有些僵住了。雖然都是紅色的紙鈔,但這裡面裝的哪裡是人民幣,而是冥幣。
“怎麼,有問題嗎?”白薇挑了挑眉問道,明顯是找茬的意思。
但她並不清楚,除了林伊家的親戚朋友以外,婚禮現場大部分都是聘請來的臨時演員,對方的應變能力不差,把紅包原封不動的放在一旁後,微笑着對白薇說,“白小姐,感謝您百忙之中出席婚禮,裡面請。”
而此刻,他心中想的卻是:白女神都被請來充當臨時演員了,就是劇組太不負責任,連道具都這麼糊弄。
他的反應倒是讓白薇微微的詫異了一下,她就是來鬧事的,結果對方根本沒給她鬧起來的機會。
“算你識相。”白薇只能丟下這麼一句,然後扯着顧一念進入了婚禮現場。
她們算是姍姍來遲,婚禮現場幾乎已經沒有座位,白薇只能拉扯着顧一念坐在了不太顯眼的角落裡。即便如此,白薇這張臉還是吸引來了不少的目光,雖然她目前處於半隱退的狀態,畢竟白女神的名頭當初那麼響,不可能這麼快就被大衆遺忘。
“呵,這婚禮辦得可夠低調的。”白薇一雙長腿交叉着,大咧咧的坐在位置上說道。
“低調?”顧一念很是不解。如此奢華的婚禮,如果說是低調,那其他任何的婚禮都只能用‘窮酸’兩字來形容了。
但顯然,白薇口中的‘低調’,與顧一念理解的並不相同。
“堂堂聶家三少,名門望族,婚禮辦得這麼大,居然沒有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出席,甚至連記者都沒有,還不低調嘛?低調的都有些奇怪了。”白薇說道。
當初聶東晟和宋茜訂婚,辦得並不算隆重,卻被媒體報道的鋪天蓋地,與之相比,這場沒有政商名流出席,甚至連聶家人都沒有一人到場的婚禮,的確過於低調了。
但即便覺得奇怪,白薇與顧一念也沒有把這場奢華盛大的婚禮與一場虛假的表演聯繫在一起。
當然,這種事即便是說出去,也未必有人相信,畢竟,它發生的概率太低。
遵照傳統,婚禮在上午九點十八分的時候正式開始。
婚禮進行曲響起,新人入場。
聶東晟站在紅毯的盡頭,而另一端,林伊穿着雪白聖潔的婚紗,在其父的陪伴下,一步步踏過紅毯,向她的‘新郎’走去。
林父的臉上一直掛着憨厚的笑容,即便病入膏肓,但精神面貌看起來非常好,不得不承認,人的意念有時候是非常強大的。
林伊攬着父親的手臂,脣角掛着得體的笑容,眼睛卻一直是溫熱的,溼溼的。這曾經是她夢中的場景,淚眼模糊中,她看向站在前方的聶東晟,他穿着純白的西裝,英俊,挺拔,就像是童話書裡走出來的王子,而林伊多麼希望,自己是格林筆下的灰姑娘,走到王子的身邊,從此,與他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
如果,這只是一場戲,林伊只默默的祈禱,祈禱它可以永不散場。
而這樣的畫面,對於顧一念來說,同樣像夢一樣。
二十歲的時候,她把自己交給了這個她深愛的男人,他說要把‘我愛你’說一輩子給她聽。她堅定不移的相信着。
然而,時過境遷,與他攜手走過紅毯的,卻是另一個女人。
什麼天長地久,海枯石爛。世界上原本就不存在這樣的事情,不過是癡人的自欺欺人而已。
彼時,林伊已經走到了聶東晟的身旁,林父激動地落淚,親手把女兒的手交到了聶東晟的手中。
聶東晟的表情淡淡的,笑容看似得體,卻得體的讓人覺得有些公式化。
婚禮按照正常的流程進行着,當主持人說道:“新郎,你願意娶站在你面前的這個女人嗎,愛她,忠誠於她,無論貧困或富有,疾病還是健康,直到死亡……”
主持人的話音落後,卻遲遲沒有聽到聶東晟的回答。他只是淺蹙着眉,清冷的目光在主持人與林伊之間徘徊。
他的目光深邃而鋒利,林伊有些心虛的耷拉着腦袋,不吭聲。
聶東晟明明吩咐過略掉這一環節,但很顯然,有人自作主張了。
林伊自以爲是的以爲這樣的場合下,聶東晟一定會選擇配合她。但她似乎忽略了一點,聶家三少可並不是任由人擺佈的,他不情願的事,沒人能逼迫他。
何況,除了面對着心愛的女人,聶東晟也的確是說不出‘我願意’這三個字,哪怕這只是一場戲。抱歉,他並不是一個好演員。
聶東晟沉默以對,等着林伊自己收場。如果她足夠聰明的話,場面應該不至於弄得太過難堪。
現場陷入短暫的沉默之中,衆人仍等待着新郎的回答。但顯然,有人已經等不下去了。
顧一念十分的不想從聶東晟的口中聽到他對別的女人說那三個字。白薇說的沒錯,她可以表現的冷漠而堅強,但心卻無法僞裝。
她站起身,拎起手提包,越過人羣打算離開會場。而聶東晟明明是背對着她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的緣故,他突然在此時回頭,然後,是短暫的目光交匯。
顧一念的眼中是滿滿的隱忍與痛楚。而聶東晟,是無法掩飾的錯愕與震驚。
他自然不會想到,這樣一場對外界完全封鎖了消息的婚禮,顧一念是如何出現的。
而此時此刻,他根本來不及卻思考那些,當顧一念轉身的那一刻,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撤掉了胸口上的新郎花束,快步追了上去。
“一念!”聶東晟心裡十分的清楚,如果此刻不解釋清楚,顧一念只會帶着阿惟再次逃走,他這輩子,只怕都沒有機會再去解釋。
現場內一片譁然,特別是林伊家的那些親戚。這算是怎麼回事,搶親?還是上演落跑新郎?
林父重病,本來就憑着毅力支撐着,現在出現這種狀況,一激動,險些沒氣暈過去。
林伊情急之下,拖着婚紗也追了上去。哪怕只是一場戲而已,在落幕之前,他還是她的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