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最終的目的地是位於山腳下的莊園別墅,依舊的空曠單調,和上一次來時沒有絲毫的差別。
一進門,一隻棕黃色的龐然大物撲過來,朵米搖着尾巴,撒歡的趴在了顧一念的腳下。那隻大貓難得的醒着,卻懶懶的趴在窩裡沒有動,貓是一種極爲傲慢的動物,但它看着顧一念的目光卻並不排次。
顧一念坐在沙發上,伸手撫摸着朵米柔順的毛髮,朵米的大腦袋搖晃着,不停的伸出靈巧的舌頭舔着顧一念的手指。
顧一念逗弄着大狗,脖子上的抓痕又癢又疼,她下意識的伸手想要去撓,卻被聶東晟一道冷聲斥責。
“摸完狗別用手去抓傷口,當心感染。”聶東晟說道,他教訓她的語氣,讓顧一念覺得像教訓孩子一樣洽。
“難道你家的狗狗不注射育苗嗎?”顧一念反問。卻下意識的放下了手,沒有再去抓脖子上的傷口。
“狗除了狂犬病毒,細小,犬瘟、弓形蟲這些比較常見的病症外,還可能攜帶很多數不清的細菌和病毒,育苗和驅蟲藥也並不是萬無一失。”聶東晟說話間,已經在專用的狗盆中倒了半袋狗糧,純進口的狗糧,他養的這條大狗也未必值半袋子狗糧的價格鈐。
土豪的世界,顧一念表示無法理解。
朵米埋頭吃食,不再纏着顧一念,聶東晟用命令式的口吻讓她去洗手。
顧一念走進洗漱間,用洗手液裡裡外外的把手清洗了兩遍。回到客廳的時候,聶東晟已經從醫藥箱中翻出了消毒酒精。
他坐在沙發上,西裝外套隨意的搭在一旁的沙發背上,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藍白條紋的襯衫,襯衫很單薄,領口微敞着,勾勒出男人上身健碩完美的輪廓。
“坐過來。”聶東晟的聲音磁性而低沉,目光示意她坐在他身邊的位置。
顧一念看到他漂亮的指骨間捏着一直醫用棉籤,下意識的捂住了領口。抓痕在脖頸和胸口之間,讓他清理傷口,不走光纔怪呢。
聶東晟見她愣在原地不動,於是起身來到她面前,沾了酒精的棉籤伸向她胸前。而他還沒有碰到她,顧一念已經下意識的後退。
聶東晟皺了下眉,“躲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雖然他的語氣一本正經,但這話實在是有太多的愛昧,難免讓人想偏。顧一念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燙。
“我自己來。”她說,聲音有些吞吞吐吐的。
“你確定?”聶東晟深眸中的情緒有些喜怒難辨,一側的劍眉輕輕的挑起。
顧一念微愣住,從客觀角度來講,她的確沒辦法辦到給自己清理傷痕。脖頸到胸口之間是視線的盲區,如果不照鏡子,她根本看不到抓痕的位置。何況,就算她看得到,讓她自己拿着酒精棉擦拭傷口,她怕疼,肯定下不去手。
而趁着她發愣的時候,聶東晟已經強勢的把她按在沙發上,手中的酒精棉籤迅速又小心翼翼的擦拭過她胸口肌膚上的幾道血痕。
顧一念胸前的衣襟大敞,她臉頰漲的通紅,根本不敢擡頭看他,視線中只有一雙俢長漂亮的男人的手。酒精蜇的肌膚生疼,她下意識的掙扎,“疼!”
“你還知道疼?傷人一千、自損八百的事,以後少做。報復心倒是挺重。”聶東晟放開她,在一側的沙發上坐下來,他拿起丟在茶几上的煙盒,打火機的藍色火苗跳動,他點燃了一根菸,淡淡的煙霧順着他乾淨俢長的指尖彌散開。
顧一念手忙腳亂的扣好了胸前的鈕釦,理直氣壯的瞪着他說道,“商場上從來不講究以德報怨。何況,我是女人,睚眥必報。”
吞雲吐霧間,聶東晟擡起眼眸看向她,目光深沉。他俊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剛要開口,放在面前茶几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拿起手機,走到不遠處的落地窗前接聽電話。他背對着顧一念的方向,在窗外夜色的襯托下,他的身形顯得格外的高大挺拔。
顧一念並不清楚電話的內容,只是,他掛斷電話回到她身旁的時候,氣場又深沉了幾分。
“我有事要出去,讓司機送你回去。”聶東晟交代了一句。
“是阿惟有什麼事嗎?”顧一念突然詢問道。
聶東晟目光深沉的看向她,薄脣微抿着,弧度完美。顧一念對阿惟的關心讓他感到些許的欣慰。
“是公事。”他回答,然後拎起搭在一旁的外套,利落的穿上,明明是很普通的動作,卻透出一種說不出的優雅。
顧一念原本還想詢問廣告牌的事情,但見他似乎真的趕時間,便識趣的沒有開口。
司機開車載着顧一念離開別墅,隨後,於浩的車子就到了。
聶東晟邁開長腿坐進車內,習慣性的點燃了一根菸,吐着煙霧詢問道,“工地那邊情況怎麼樣?”
於浩轉動着方向盤,一邊開車,一邊惱火的回道,“一個工人失足從七樓掉下去,送到醫院後搶救無效死亡了。艹,哪個施工隊那麼不懂規矩,居然大晚上開工,存心給小爺添堵。等事故調查結果出來,看小爺怎麼收拾他們。”
“當務之急不是追究責任,而是讓公關部封鎖消息,不能爆出任何的負面新聞。還有,該賠償的一定要賠,畢竟是一條人命。”聶東晟沉聲說道。
“嗯,我已經吩咐相關部門去善後了。”
聶氏集團一直把安全生產放在第一位,發生這種事多半是違規操作,公司的責任並不大。但他們又不是萬惡的資本家,聶東晟的爲人雖然很恪守條理,卻並非缺少人情味。
車子一路向醫院的方向急速行駛着,工地上死了人,身爲公司總裁,於情於理都要露個面,以免事態擴大。
“我來的路上,看到司機開着你的車送顧一念離開。沒耽誤你們的事兒吧?”於浩詢問道,突然轉換了話題。
聶東晟沒接話,一側的車窗半敞着,他一隻手臂搭在窗外,指尖的煙光在夜風之中明明滅滅,他輪廓深邃的臉龐上顯出幾分疲憊之色。
於浩開着車,透過後視鏡看他,見他一副慾求不滿的樣子,就知道沒得手。
有時候,於浩真的搞不懂聶東晟,不就是一個女人嘛,喜歡就上了,何必憋着自己,陪她玩兒貓捉老鼠的遊戲。
他無奈的搖頭,繼續說道,“東晟,你說你活得累不累啊。公司一大攤子的事,聶家的水又深,連女人也不給你省心。顧一念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官場上的人也敢惹,她把人打一頓倒是痛快了,爛攤子還不是要你給她收拾。”
李愛軍這些年在官場上也不是白混的,他在顧一念一個丫頭片子手裡吃了這麼大的虧,不報復纔怪。事發後,聶東晟第一時間動用了手中的關係給李愛軍施壓,這才把事情壓下來。否則,顧一念捅了這個螞蜂窩,以後就等着被蜇吧。
聶東晟輕彈了下指尖的菸灰,不急不緩的吸了一口煙,“她沒做錯什麼。商場上,如果被人打了還不知道還手,只會吃更大的虧。一念才二十幾歲,這次的事,難免顧得不周全。”
於浩哼了聲,語調不冷不熱,“你就護着她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護她多久。”
聶東晟的目光落在車窗外,一雙墨眸比夜色深沉,他淡淡的吞吐着雲霧,沉默片刻後,才動了動薄脣,低啞的呢喃了一句,“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會護着她一天。”
……
另一面,司機已經把顧一念送回到金地名居。她禮貌的和司機道謝,然後乘坐電梯上樓。
她站在房門口,剛從手提包裡摸出門鑰匙,房門卻在面前打開了,白薇站在門內,一雙漂亮的眼眸色眯眯的看着她。
“黑色路虎攬勝,車牌號9966,如果我記得沒錯,應該是聶總裁的車。他送你回來的?你們約會了?”
“你想多了,送我回來的是聶東晟的司機。”顧一念越過她,走進屋內。
白薇跟在她身後,繼續說道,“我看不是我想多了,而是你死不承認。一念,如果你現在還告訴我,你們只是生意上的關係,打死我也不信。”
顧一念有些疲憊的跌坐在客廳的布藝沙發上,單手撐着額頭,太陽穴跳着發疼,心也跟着亂了。
此刻,顧一念也沒那麼確定了。自從那晚聶東晟中藥之後,有些事似乎在潛移默化的改變着。
顧一念暫時還猜不透聶東晟的心思,他藏的太深,給人的感覺總是若近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