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佳年根本沒理會秦雅芙的反應，明明是對着林子航說話，目光卻在不經意間掃過袁赫。
袁赫的頭垂得更低了，神情專注地盯着手裡的碗，很認真地用粥勺一下又一下地攪和着粥，對劉佳年的話毫無知覺。
“朋友間相互幫忙是應該的，劉總不必介意，以後有事需要，記得隨時保持聯繫就好。”
林子航再次對劉佳年提到“保持聯繫”，這令秦雅芙愈加好奇，她記得他唯一在意聯繫不上的人應該是自己，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個牽掛呢？
林子航很快察察覺到秦雅芙目光裡不同尋常的意味，一直牽着她的手上加了點兒力道，微微晃動了兩下，似是勸告她不要發問。
秦雅芙又豈是那般多嘴之人？心中再不快，面上卻是平和的。
“哦，對了，總也關機的手機，肯定是功能不行了，該換就換吧，子航，你若心疼錢，我可以給你報銷。”劉佳年忽然半開玩笑地提醒道。
儘管林子航兩次失聯都是跟自劉佳年在一起，可誰知道下一次她再有需要的時候，他會不會還能準時出現啊？她要確保萬無一失。
“呵呵，我賺劉總的錢，都是憑辛苦勞動所得，用着踏實，但如果隨便接受你的饋贈，我可就沒辦法心安理得了。
所以，劉總的好意我心領了，至於換不換手機，我自有打算，肯定不會耽誤下正事就是。”林子航如何肯佔劉佳年的便宜？回答得也是義正言辭。
“雅芙，你老公這個人最是公私分明，不肯在小節上辱沒了自己的名譽，這是最令我佩服的地方。”
劉佳年看向秦雅芙的目光很真誠，反而令秦雅芙愈加感覺彆扭，今天這個女人暗藏玄機的話說得可是夠多的，要教育自己的枕邊人，也沒必要非得當着外人的面吧？
“好了，不說了，我們還有事，有空再聊。”林子航似是也感覺說得不算少了，便乾脆張羅走人。
“林哥、秦姐慢走！”一直保持沉默的袁赫終於有了動靜，他放下粥碗，快速站起身，擺出送客的姿態。
“你急什麼？”劉佳年的語氣有些尖銳，不高興地瞪了袁赫一眼，厲聲道，“雖然這裡是醫院，可也沒有你這樣的待客之道。”
“我……我不是那意思，”袁赫似乎沒想到劉佳年會生氣，慌忙搖手解釋道，“我只是，只是以爲時間不早了，林哥應該去公司了，我……”
“是啊，袁赫說得沒錯，我的確是該走了。”林子航看到袁赫被嚇得不知所措的模樣，替他難受，就接過話去，“劉總好好休息，我們先回去了，若是有什麼指示隨時下達吧。”
“好，你們去吧，雅芙，辛苦你了！”劉佳年隨即恢復了溫婉和氣的笑容，朝秦雅芙點點頭，再次表達謝意。
“劉總太客氣了，我只是陪子航過來看看，什麼忙都幫不上，不過，你平安，我也就放心了。”秦雅芙的態度不卑不亢，神情略顯疏離，卻也不至於太過冷漠。
“你放心，我的出發點還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劉佳年眯了眯漂亮眸子，說出口的話，還是有些意味不明。
走出醫院，坐到車裡後，秦雅芙皺眉望着林子航，問出憋了半天的疑問:“你說，袁赫會不會脅迫了劉佳年？”
“沒有的事，你呀，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林子航苦笑，擡手撫亂秦雅芙的短髮，“傻瓜，你以爲這是宮鬥片呢？哪有那麼嚴重的事啊？劉佳年不過是對袁赫有氣，故意給他難堪罷了。”
“不是啊？劉佳年那麼聰明的女人，再怎麼不在乎別人對她的評價，也不用如此直白地不給袁赫面子吧？他們之間有什麼問題，背地裡說不通？非要來這麼一出才解決得了嗎？”秦雅芙感覺林子航的這個理由站不住腳。
“那你以爲呢？”林子航抓起秦雅芙的手握在手中慢慢揉搓，甚至送到脣邊啃了一口，忍住笑意問道。
“我以爲？我以爲她倒是像在有意激怒袁赫，可是，如果這樣的話，她現在身體虛弱着，正是受制於人之時，得罪了袁赫，也沒有她什麼好處呀？”
秦雅芙百思不得其解，卻被林子航弄得手有些疼，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兇巴巴地訓斥道:“放手！”
“不放！”
“放……唔……”
關於放不放手的問題，兩個人很久都不提了，明明是無關緊要的話題，可是卻牽動林子航內心深處那根鬆懈下來的弦兒，令他毫不猶豫地伸另一隻手摟過秦雅芙的頭，堵住她的脣舌。
“……從今往後，不許在我面前說那兩個字！”深吻過後，林子航霸道地警告道。
“林子航，你就是個混蛋！”秦雅芙捂着微微發痛的嘴脣，恨恨地責罵着，“你現在越來越不像話了，什麼都限制，什麼都干預，自己心裡有事，卻又不肯告訴我，你想幹什麼？殺人不過頭點地，可你……你……咦？”
秦雅芙脾氣發了一半，卻在擡眼間發現從自己身後位置走過去一個人，這個人的背影好熟悉。
“我什麼？看見人家，你就直了眼，連思路都被打斷了？”林子航的語氣酸酸的，擡手扶正秦雅芙的下巴，迫她正視自己。
“放開，討厭……”
因爲一個“放”字，秦雅芙再次受到懲罰。
當林子航重新鬆開她時，她默默坐直身子，眼望前方，抿緊嘴角，反而不肯出聲了。
“怎麼不說話了？”林子航感到無趣，只得主動問道。
“說什麼？”秦雅芙賭氣質問道，“說多錯多，不說還是毛病，你想我怎麼做？”
“我想你乖乖的，做好林子航的老婆，林逸春、林逸禾的母親就足夠，其他的事，完全用不到你去操心。”林子航也收起之前嬉笑的表情，回答得很是認真。
“說得好聽！”秦雅芙冷笑着轉回頭，定定地望着林子航，“你當我不知道是吧？劉佳年在故意惹怒袁赫，而你呢？你不是也在做戲？每一次遇到他的時候，你都要擺出一副恩愛得要死要活的樣子。
你們想要什麼？這麼兜來兜去的，想要達成什麼目的？請問林大公子，能告訴我，你們的計劃嗎？”
“沒有什麼計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話說到這裡，林子航委實沒必要再裝糊塗，目光不由得逐漸凌厲起來，他很少在秦雅芙面前露出這麼兇巴巴的神情，看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你，你想幹嘛？”秦雅芙有些心慌，想到他一向最不喜歡那個人，又是率性慣了的人，難免不安起來，忙開口勸道，“子航，他再怎麼不對，也已經結婚生女，擁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了，他母親的年齡也大了，身體又不好……”
“傻瓜，我能拿他怎麼樣？”林子航看到秦雅芙緊張的神情，於心不忍，只得緩和了笑容，把她額前的碎髮掖到耳後，柔聲道，“我只是說，人不能做壞事，否則犯到我的手上，我肯定不會心軟寬恕罷了，你瞎想什麼呢？”
“他只是性子偏執些，爲人還是不錯的，你別帶有色眼鏡看他，他做不出什麼壞事的，你就別沒事盯着他了。”秦雅芙急急地辯解些。
儘管她現在越來越看不慣蘭海軍的做事方式，可認識他那麼多年了，她總覺得，在社會這個大染缸裡浸染得久了，他最多是學得功利了些，其他方面還是好的。
更何況，最爲關鍵的問題是，秦雅芙跟蘭海軍之間已經幾乎已經沒有接觸了，她不想林子航再在他身上找茬兒，浪費時間和精力自尋煩惱。
“他是什麼樣的人，有待時間慢慢揭露，着什麼急嘛，”林子航頗爲不以爲然，隨即眨了眨黝黑的眸子，煞有其事地問道，“雅芙，你說，我當初要是進了政界，會不會是剛正不阿、大義凜然的那一種？嗯，我想，我肯定比咱爸要威風、有鋒芒，因爲我嫉惡如仇嘛，哈哈！”
“沒正經的！”秦雅芙撇了撇嘴，被林子航這麼一打岔，之前緊繃的神經鬆弛了些，她做了個深呼吸後，拉起他的手，輕聲商量，“我剛剛說的話，你聽清了沒有？別找沒事麻煩，好不好？”
“我是最閒麻煩的人，你還不瞭解嗎？”林子航挑了挑眉毛，苦笑着嘆了口氣，卻還是忍不住補充道，“假如沒人騷擾的話。”
“魔由心生，遇事別都怪到外人身上，多從自身找找原因，以前終究是你我之間隔閡太多，纔會讓他人鑽空子的，管好以後，不再在同一個坑裡跌倒，不就是進步了嗎？何必再一味地抱怨呢？”
經歷得多了，秦雅芙倒也學會了心平氣和，更是認識到多年來他們夫妻矛盾的根源所在，說起來，這兩個人都在努力嘗試着改變心態，更是不斷調整着處理事端的方法，即使還有欠缺，總算已經有了很大的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