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得自由,秦雅芙也沒辦法,只得在蘭海軍拉開車門後,一隻手扶着門框準備下車。
可在這個時候,秦雅芙的另一隻手卻馬上被蘭海軍抓住了。
“我不會跑的,你放開吧!”秦雅芙用力甩了甩,卻哪裡甩得脫?
“你跑不跑是你的事,我只想就這麼拉着你給我爸媽去上個墳。”蘭海軍不容置疑地牽着秦雅芙往前走。
“你有毛病吧?放着自己的老婆孩子不去管,拉我做什麼?”秦雅芙說話越來越不管不顧了,這個人簡直就是瘋子。
“我樂意!”蘭海軍連看都不看秦雅芙一眼,徑直走進門衛登記處辦了手續,隨後,來到不遠處的售賣處,選了許多的蠟燭香紙之類的東西,和一些貢品。
店主把東西統統裝到一個大袋子裡遞過來,蘭海軍一隻手拎着裝滿滿的袋子,另一隻手照舊拉着秦雅芙往外走。
“東西挺多的,你還是兩隻手拎吧。”秦雅芙友情提示。
“我連這點兒勁兒都沒有?”蘭海軍扭頭看了眼秦雅芙,冷笑道,“是不是在你眼裡,只有林子航是大力士?只有他纔可以抱着你四處秀恩愛啊?”
“得了,當我沒說!”秦雅芙快速用空着的那隻手在嘴上做了個封拉鍊的舉動,閉緊了嘴巴,跟不在一個頻道上的人對話,簡直就是找虐。
“你這個樣子最可愛了!”蘭海軍好笑地看着秦雅芙,只恨手裡拎着東西,否則真想抱一抱她。
秦雅芙自此不敢再隨便出聲,把自己當啞巴得了,省得又惹出新的麻煩。
來到蘭父蘭母合葬的墓碑前,蘭海軍終於鬆開秦雅芙的手,去清理前面的落葉、灰塵等雜物。
秦雅芙默默望着蘭海軍忙來忙去,忽然指着墓碑旁邊的白色布菊花說:“我記得頭七的時候,曉蓮姐爲了這束菊花,跑了好幾家店呢,你看它們是不是比別處的都大些,花朵做工也細緻……哎,你幹嘛呀?”
“這裡不需要她放的東西!”蘭海軍在聽秦雅芙提到唐曉蓮選的菊花時,隨手就扯下來,扔到了一邊去。
“你這人怎麼這樣?你看看,周圍的碑前都有花,你總不至於非要蘭叔和蘭嬸沒有吧?”秦雅芙有些惱怒,也是懊悔,早知道他這麼油鹽不進,還不如不說。
“他們需要你挑選的,你怎麼沒挑呀?”蘭海軍冷冷地望着秦雅芙。
“我,我……那我現在去買行嗎?”秦雅芙原本鬱悶於自己的多嘴,卻忽然福至心靈,動了個念頭,“剛剛賣香紙的地方就有,我看也挺好的,要不我現在去買一束?”
秦雅芙儘量表現得隨意自然,其實心裡卻是緊張至極的,這算是個不錯的機會吧,即使走不脫,可總還有別的希望。
“你想走?”蘭海軍的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到秦雅芙的臉上,“來都來了,你就這麼急着離開?”
“當然不是,你也說了,來都來了,我急什麼?就是不想看着別人墓碑前有的東西,蘭叔蘭嬸卻沒有。”秦雅芙這句話很是說到蘭海軍的心裡去,他和蘭母一樣,有顆爭強好勝的心,最是怕別人有的東西,他沒有了。
“好吧,走,一起去。”蘭海軍放下了手裡的東西。
“你先準備着,我自己去就行,你放心,我也想跟蘭嬸說說話呢,不會跑的,再者說,你是誰?我至於怕成這樣嗎?”秦雅芙說得似乎合情合理。
“你,不怕我是吧?”蘭海軍有所觸動,遲疑了下問道。
“當然,認識這麼多年,你本就從沒有過害我的心嘛。”秦雅芙借用蘭海軍之前的說辭。
“你早這麼想,我就不用這麼小心防範了,雅芙,我今天真的只是想和你一起拜祭下我爸媽的。”蘭海軍的眼神難得的只有真誠,不帶陰狠,像極了從前那個溫良和氣的少年。
只是可惜,時光改變了太多的東西,秦雅芙不敢再相信。
“好,那我過去了!”秦雅芙儘量慢動作地點點頭,不敢過於明顯表露出欣喜之色,她緩緩轉過身,心中驚懼,且又惶恐地往前走去。
秦雅芙剛剛走出去幾步,還沒來得及鬆出一口氣呢,就聽到身後傳來蘭海軍的聲音:“等等,你往哪裡走呢?”
“山,山下啊!”秦雅芙清晰聽到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分明之前她還想着不必怕他,他不會害自己,可真的準備揹着他做點兒什麼的時候,其實已經嚇得不行,這個她認識多年的男人,委實已經越發讓她感到畏懼了。
“你的右前方就有,捨近求遠!”蘭海軍因爲對着秦雅芙的後背,所以,錯過了她蒼白的臉色,在提醒一句後,甚至後面四個字裡帶出近乎寵溺的嗔怪。
可秦雅芙卻聽得的心底發涼,經過他的提示,她一扭頭,就看見前面距離不過一百多米的地方,便有個周圍用玻璃圈起的小亭子。
透過玻璃,裡面擺放的東西一覽無餘,香紙蠟燭、各色假花都不算少,更讓秦雅芙崩潰的是,那裡麪人的一舉一動也同樣會被看個清楚明白呀。
“那,那麼小的地方,東西沒有山下全吧?”秦雅芙結巴着,在做最後的掙扎。
“大同小異,沒必要山上山下的跑了,這次就隨便選點兒吧,有心的話,下次來,再去市區裡找個好的店鋪,精心挑選就是了。”蘭海軍的語氣輕鬆,卻把秦雅芙的希望給徹底抹殺了。
“好吧。”秦雅芙偷偷做了個深呼吸,抿緊嘴角,無話可說,也不回頭,徑直調轉方向,走向那個小店,走一步看一步吧。
秦雅芙走進去後,看見店主是個跟自己父親年紀差不多的男人,他的模樣平凡,穿着儉樸,身上天藍色的夾克衫後背都洗得發了白,拿貨物的雙手也粗糙乾裂,怎麼看都不像是有錢人的樣子。
不是秦雅芙勢力,她也沒有看不起人的意思,只不過,現在年輕人都沒達到個個都有手機用的程度,像這般叔叔輩年齡的男人,如果說他沒有手機,也不是稀奇的事,但要是這樣的話,她可真就白費一番苦心了。
因爲秦雅芙已經查看過,這個小亭子裡,並沒有安裝固定電話,她無法可想。
秦雅芙東瞧瞧西看看,暗暗在心中盤算,她現在最大的希望是,蘭海軍可以信守承諾,在拜祭完他的父母親後,就放過自己,可現實是,他喝了酒,被酒精麻痹着,言行舉止都很不正常,她沒有把握他不會出爾反爾。
而且,就算沒有酒精的作用,秦雅芙也不敢相信蘭海軍的話,因爲,他在他媽去世之前就已經犯過糊塗了,她怎麼知道他會不會再胡鬧一次?
墓園好歹是公衆場合,她還不怕,可萬一他把她挾持上車後,又動了別的心思,她畢竟是女人,還真抗爭不過他。
但是,若說就此妥協,那還不如讓她從這半山腰上跳下去呢。
想到這裡,秦雅芙擡頭望了眼外面,一排排橫平豎直,序列整齊的墓碑,密密麻麻地矗立在周圍,她怎麼才能做到一摔即死,得以保住清白啊?再弄個半死不活,瘸胳膊瘸腿兒地被蘭海軍抓到,後果,可真是愈加無法預料了。
唉!
秦雅芙長嘆一聲,這剛剛燃起的希望,似乎過早地被扼殺掉了呀!
“姑娘,那個花瓣是白色的,摸髒了沒法賣了!”老男人心疼地搶出秦雅芙手裡的花束,滿臉的不高興。
老男人的店鋪開的位置本就是備人們不時之需,平時進來的人也不多,難得今天來了顧客,卻一丁點兒買東西的意思都沒有。
他觀察了半晌秦雅芙,發現她自從進來,雙眼就四處打量,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也就罷了,後來還抓起一束白菊花,雙手無意識地揉搓着花瓣,竟是越搓越上癮的趨勢。
真是嬸可忍,叔不可忍!
老男人動手鼓搗半天,才把密咂的花瓣理順,不由得越看秦雅芙越生氣,冷聲道:“不想買東西就走吧,我算好說話的,否則,今天就應該逼你把這束花買了纔對。”
“呃,我,對不起啊,大叔,這花我買就是,您別生氣。”秦雅芙經老男人的訓斥,總算緩過神來,她再次回頭看了看外面,蘭海軍還是邊忙活着手裡的活計,邊時不時就朝這邊望一眼。
“買不買沒關係,我這裡也賺不了幾個小錢兒,不過是我兒子給我尋個營生罷了,但你不能糟蹋這些東西。”老男人板着臉,左看右看着手裡的花,雖不樂意,倒也沒有強人所難的意思。
“買,肯定要買的,”秦雅芙忙解釋,“我就是看這裡的花色挺多的,挑花了眼而已,您別嫌我挑東西慢,除了這束花之外,我再選兩束帶花瓶的,之後一起算賬。”
“那好,慢慢挑,我不着急。”肯買東西,還買得不少,自然討喜,老男人點點頭,重又坐回櫃檯後面的椅子上,擺弄着面前的計算器,不知道在計算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