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林子航推出住院樓一段距離後,辛然就停了下來,神情很不自然的對子林航說:“我忽然想起來還有點事要辦,就先走了。”
他說完話,眼睛沒有焦距的朝衆人點了點頭,就向前走去。
跟在他旁邊的袁媛一下子慌張起來,有些口吃的說道:“哎!辛然,我,我也要走呢。要不,咱,咱們一起走吧!”
平時大膽率真的她,雙頰竟飛起兩朵紅雲,緊張地注視着他的背影,卻並沒有追上去。
秦雅芙明白,袁媛也是個驕傲的女孩子,她可以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飾對辛然的心思,可是剛剛薛晶晶指認秦雅芙和辛然是一對兒時,辛然模棱兩可的態度還是刺激到了她,她的這聲呼喚自然是試探辛然的心意。
如果辛然不回頭,豈不是辜負了她的一片熱忱?
所以,秦雅芙忙提高一點音量說:“對呀,辛然,你倆剛好順路,就一起吧!”
辛然只想着儘快逃離這兩個讓自己揪心的人,畢竟,他爲自己剛纔的私心感到難堪。
可是,秦雅芙脆脆的的聲音一響起,還是直擊他心底裡最柔軟的地方,他不由自主的就停下了腳步,既然是她的要求,那就滿足她好了。
辛然微微笑着,不帶一絲溫度的對激動的袁媛說:“好,那就一起吧!”
秦雅芙很開心的看着一陣風跑走的袁媛,自然的走到林子航的輪椅後面。
轉頭看到旁邊烏珊珊有些失神的望着遠去的那兩個人,輕輕叫了聲:“烏姐!”
“哦!”烏珊珊恍然回神,回頭朝秦雅芙勉強笑了笑,迅速垂下眼簾,穩定了一下情緒,隨即恢復到平日裡波瀾不驚的表情,淡淡地說:“嗯,你們走走吧,難得有時間,我先回去了。”
林子航樂不得大家都走,連連點頭。
秦雅芙望着烏珊珊孤獨的背影,下意識的回頭,正好看見從樓裡匆匆走出來的桑主任,似是無意中往這裡撇了一眼,猶豫了一下,終是離開了。
秦雅芙心裡爲烏珊珊嘆了口氣,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從中解脫出來。
坐在輪椅上的林子航,扭頭去看秦雅芙,就見那張瓷白細膩的臉上布着烏雲,下頦微微擡起,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眼神遊離,心好像遊走到別處去了,就很不滿意,故意大聲咳了一下。
像個討要玩具而不得的孩子,嘟着嘴巴,撒起賴來。
“秦雅芙,你有沒有良心?我都這樣子了,你還刺激我!他們說你是辛然的女朋友,你都不肯辯解,你是不是故意的呀?”
秦雅芙最受不了他的耍無賴行徑,說他可愛是真的挺可愛,只不過,這麼大個人了,老像個孩子似的,脾氣又不好……
她鄙視的看着他,撇着嘴說:“連你姥姥都看得出來,我跟辛然沒有關係,你還瞎想什麼呢?”說完又感覺好像哪裡不對,連忙閉上嘴巴,不敢看他。
卻已經讓林子航抓住了把柄,那張笑眯眯的大臉竟然往秦雅芙推着輪椅的胳膊上蹭了蹭:“哦?我姥姥看出什麼了?看出你是我女朋友了?嗯,還別說,雖然醫生都說姥姥是老年癡呆症,但是,我發現,其實她的心裡最清楚了。”
他重新擡起頭來,微眯着的眼眼睛裡流露出狡黠的光芒,一臉陰謀得逞的表情。
秦雅芙被嚇得不輕,拉着臉,快速往後退了兩步,身子繃得筆直,有些緊張的搓了搓被他貼過臉的胳膊,心如撞鹿的微低着頭,眼睛睜得老大瞪着他。
她咬牙切齒的說:“林子航,你就壞吧,你再這麼胡說八道、胡作非爲的,我就把你放到這兒不管了。”
既然心裡話已經說清楚, 林子航知道她是個害羞的人,就沒必要把她逼得太緊了,否則,她的小脾氣上來,沒準兒真的會跑掉。
於是,他嘿嘿笑着,迂迴的說:“那你推我去上次烏姐住院時,咱倆坐過的小花園,總可以吧?”
看他不再糾纏,秦雅芙鬆了口氣,但想到那個地方,秦雅芙的臉又是一紅,小聲嘀咕着:“還好意思去?上次的事還沒找你算賬呢!”
那個秘密花園一直是林子航念念不忘的溫柔鄉,聽她這麼說,自然也是記憶深刻了,禁不住笑嘻嘻地裝作不明白:“上次什麼事嘛?我怎麼不記得了?你還真是小氣,總是記仇。”
秦雅芙是打死也不願意再站在甬路上跟他廢話了,看着偶有經過的人,投來好奇的目光,她忙說:“走了,走了,我這不推着你走呢麼,問題那麼多!”
立秋之後的夏天,白天已經開始短了起來,七點多鐘的太陽就快要支撐不住了,打着呵欠,慢悠悠的往山下踱去。
夕陽照在小花園的花草樹木上,都染上了一層曖昧的橘色,溫馨而又甜蜜。
那張輪椅靠在長椅旁邊,秦雅芙坐在長椅上,和林子航頭挨着頭,喁喁私語。
時不時的,秦雅芙會面露兇色,伸手攥拳,在林子航的臉上比劃着,似是要嚇他的意思,其實看起來更像是在撒嬌,反而增添了親暱的氣氛,場景看起來和諧而又美好。
同一時間,站在住院部三樓窗口的小姑娘看起來形單影隻,可憐兮兮的靠在窗臺上,眼睛緊緊盯着那兩個人的一舉一動。
本來是挺值得同情的樣子,卻偏偏眼神惡毒,閃現着與年齡不符的陰冷,甚至憤恨的咬牙詛咒着那個一臉幸福的女孩兒……
當天開始有些矇矇黑的時候,秦雅芙推着林子航回到了病房,看到只有林媽媽留守,秦雅芙忙致歉,檢討自己這麼晚了才送病人回來。
林媽媽還是一臉溫和的笑容,擺着手阻止秦雅芙這樣說,同時殷殷叮囑她回家的路上要注意安全。
林子航當着媽媽的面兒,笑嘻嘻地朝着已經走出病房門的秦雅芙吼了一嗓子:“秦雅芙,記得明天下班早點過來!”
秦雅芙的身形停頓了一下,羞得滿臉通紅,也不敢回頭,直接一路小跑逃離了那個禍害。
林媽媽板起臉來訓斥兒子:“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這麼沒正形?”
……
秦雅芙回到家裡,沒敢告訴媽媽自己見到了林子航的家人,她還記得媽媽上次嚴肅的表情,只是含糊的說跟袁媛在一起了。
可是,一句謊話說出來,就需要用更多的謊言去圓全,這個道理是當事人當時想不到的。
第二天早上,秦雅芙興高采烈的來到單位,見到誰都熱情的打招呼,和以往的禮貌問候不同,這次的神采飛揚更讓人感受到了她的好心情。
袁媛笑嘻嘻的跟到打字室來打趣秦雅芙:“這戀愛中的女人就是不一樣啊!瞧把你美的!”
秦雅芙抿着嘴,壓抑着笑意反駁道:“嗯,這戀愛中的女孩子還伶牙俐齒呢!說吧,你和辛然昨天都去了哪裡?”
袁媛有些扭捏的低下了頭,小聲說:“我說了,你可不許笑我。”
平時一向豪爽的袁媛一旦流露出這種小女兒家情結,還真是讓秦雅芙不適應,秦雅芙哆嗦着抖落掉一身的雞皮疙瘩,可憐兮兮的拱手作揖道:“袁女俠,請您有話直說,您這樣‘惺惺作態’,小女子承受不住!”
秦雅芙煞有其事的神情逗樂了袁媛,她也不再矯情,大咧咧的坐到電腦桌上,翹着二郎腿,滿臉笑意,圓圓的眼睛滴溜溜的轉着,未語先笑:“嗤!我昨天就是耍了個小小的計謀而已,我告訴他,我——”
她故意拖長了聲音不肯往下說。
恰巧這時,烏珊珊進來,氣氛稍稍尷尬了一下,烏珊珊卻若無其事的說:“往下說啊,我在走廊裡都聽見你們嬉笑了,怎麼見了我反而沒了話說?”
今天的烏珊珊看起來神清氣爽,竟一掃往日的陰鬱,袁媛也不瞞她,接着說:“昨天,我和他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我故意說自己沒騎車子,他二話沒說,就送我回了家。”
秦雅芙的心裡微微地替袁媛難過了一下,作爲女孩子,竟要這般處心積慮的尋找接近心上人的機會,而且會爲了這一點小小的成功就喜形於色。
相形之下,其實自己一直都在被動的被林子航關照着,什麼時候考慮過這些啊?
烏珊珊瞪大眼睛盯着袁媛,臉上卻沒什麼表情,看得袁媛發毛,皺着眉頭,扁着嘴說:“烏姐,不帶這麼嚇人的,你跟辛然也不熟,難道還要去告密不成?”
說得烏珊珊哈哈大笑,秦雅芙來教委這麼久,還真沒見過她這麼開心的笑過。
笑了半天,烏珊珊停下來,拍了拍袁媛的肩說:“你還真敢編。俗話說,‘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你的節奏夠可以的啊!”
袁媛聽了,漲紅了臉,撅着嘴嘟囔:“枉我一直誇烏姐最是人間仙子一般,超凡脫俗,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庸俗了,這樣的屁話都說得出來。”
烏珊珊和秦雅芙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拿話撒氣,也不跟她計較,只是取笑着她的“英勇”。
三個女孩子難得的湊在一起嬉鬧了一會,卻被一陣敲門聲音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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