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是要命的手術,可是,蘭海軍因爲已經失去了父親,所以格外在意母親的安危,他的顧慮也算是人之常情。
這麼想着,秦雅芙出於憐憫之心,往前走了兩步,並伸手拍了拍蘭海軍的胳膊。
此時,兩個人的姿勢同小時候蘭父去世時極其相似,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她不可能再如當年那般,走過去抱住他,溫言安慰了,畢竟那時候的他們只是十幾歲的孩子,心思單純,別無雜念。
可蘭海軍似乎沉浸在曾經的回憶裡不能自拔,他連頭都沒有擡,自然而然地伸手來抓秦雅芙的手腕,有心再次將她拉入懷抱。
秦雅芙搖搖頭,早已做好躲避的準備,在蘭海軍的手即將碰到她時,快速退後幾步,大聲說:“蘭總,你放心,都會過去的,一切只會越來越好,你放心回去照顧蘭嬸吧,我先走了!”
說完,秦雅芙轉身,快步往門診大廳的門口走去,因爲她正好看見那裡停下一輛出租車,乘客走下來,給她倒出了空車。
“雅……”
“蘭總再見!”秦雅芙坐上車後,搖下車窗,朝愣怔在原地的蘭海軍揮揮手,車子揚長而去。
至此,蘭海軍最渴望的一份慰藉終於漸行漸遠。
當秦雅芙坐的出租車在一個十字路口等紅燈時,旁邊車道跟上來一輛車子,並按響了喇叭。
秦雅芙轉眼望去,就看見林子航從車窗裡探出頭來,笑嘻嘻地朝她打招呼:“美女準備去哪裡?要不要換輛車子坐啊?”
“考慮一下吧!”秦雅芙心中大喜,卻佯裝深思狀,別過頭後,才告訴司機,自己要在前面方便停車的地方下車。
等到綠燈亮起,司機依言把車子停了下來。
林子航早早下車,走過來扶妻子坐上自己的車子。
“蘭嬸怎麼樣了?”林子航發動車子後,目注前方,一副全神貫注的模樣,卻還是忍不住問道。
“還好。”秦雅芙知道林子航肯定不高興,難爲他剛剛在人前作秀,不給自己難堪,所以老實回答道。
“那就好!”林子航點點頭,倒是長舒口氣的感覺,之後,再沒了話說。
氣氛沉悶下來,秦雅芙有心問問林子航之前在電話裡還說忙得不可開交呢,可時間沒過去多久,他就跑出來了,是工作已經結束,還是不放心自己,不得已扔下工作的呢?
想到後面的可能性更大些時,秦雅芙便不安起來,她擡頭望向林子航緊抿着的嘴角,比往日更加硬朗的臉龐,看得出來,他分明憋着口氣,卻又努力壓制住不敢發作,不由得長長呼出一口氣,低聲說:“對不起啊,我……”
“誰要你道歉了?”林子航冷哼一聲,並不看向她,雙眼死死盯住前方,兀自氣惱地質問道,“你在我面前向來膽大妄爲,什麼時候聽過我的話?”
看林子航越發陰沉的臉色,秦雅芙反而放下心來,一向不善僞裝的人,讓他把火氣壓在心底,其實蠻困難的。
“你別拉着臉嚇我好不好?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可我現在不是好好回到你身邊了嘛!”秦雅芙小心翼翼地說着,卻不敢動手碰林子航,她不想他開車受到打擾。
“好好回到我身邊?”這話一出,愈加刺激到林子航,他的嘴角向上扯了扯,卻是不達心底的笑意,他轉頭望了望秦雅芙,眼裡涌起一絲嘲諷,“秦雅芙,我這麼待你,你若是還被他的花言巧語所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過下去了。”
“你說什麼呢?”秦雅芙的心一沉,怎麼聽着這麼彆扭呢?這傢伙怎麼了?兩個人以往也不是沒鬧過彆扭,大事小情的,比這次嚴重得多的時候有的是,也沒見他這麼着惱過啊?
林子航無視秦雅芙的話,深深吸了口氣,沒再出聲,只管安心開車。
秦雅芙心中有氣,又不知道該怎麼發泄,也沉默下來。
車子來到林子航公司附近的一家麪館門前停下。
林子航沒有像以往那樣忙不迭地下車去接秦雅芙,但也沒打開車鎖,兩個人就這麼安靜地坐了一會兒。
秦雅芙望着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行人,沒來由地有些心煩,可是因爲林子航不吭聲,她便咬緊牙關,偏就不肯先開口。
林子航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一下又一下,不急不緩,頗有節奏感,他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目光則幽遠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心事。
沉默了一會兒,秦雅芙感覺有些無趣,好端端的,這氣生得莫名其妙,可要說追究根源,應該還是自己之前的離家出走惹起的事端。
不得已,秦雅芙撇了撇嘴,垂下頭,不太情願地承認着錯誤:“今天的事是我不好,我沒有聽你的話,自己跑了出來……”
“跑出來幹嘛?害人嗎?”林子航忽然轉過頭,語氣冰冷地打斷秦雅芙後面的話。
“害……害什麼人?”秦雅芙的思維慢了半拍,她指着自己,滿臉無辜地問道,“我怎麼害人了?你把話說清楚!”
“你想聽什麼?”林子航挑了挑眉毛,好笑地問道。
“我怎麼知道你要我說什麼?”秦雅芙問到這裡,終於惱怒起來,她向來是個動作快過大腦的人,發覺林子航擺明了是在無理取鬧,哪裡還肯再忍耐下去?
她忽地轉身彎腰,伸手就去搶林子航手裡的車鑰匙,她要自己開車門,這個男人又犯病了,居然學會有話不直接說,在這麼小的空間裡氣自己,真是煩死了!
林子航又怎麼會讓秦雅芙得逞?一隻手按住她伸過來的雙手,另一隻手把人抱住拉進懷中,低下頭,溫溫的氣息就噴到了她的脖頸處,他的聲音也跟着溫柔下來:“傻瓜,耍什麼脾氣?”
“我沒耍脾氣,是你不想消停啊!”秦雅芙落到林子航寬闊的懷抱裡,身子已經柔軟下來,可是嘴上難免恨恨地抱怨着,“好端端的,誰要你來接?既然來了,又陰陽怪氣地給誰看……”
秦雅芙後面的責問終是沒有問出來,就被林子航的嘴巴堵住。
脣齒糾纏的甜蜜令人暫時忘記了之前的不愉快。
深吻過後,秦雅芙氣息不穩地把頭埋進林子航的懷裡,小聲嘀咕:“你幹嘛啊?更年期提前嗎?一會兒變張臉,嚇唬我好玩兒是吧?”
“不好玩兒,一點兒都不好玩兒!”林子航用下巴來來回回地蹭着秦雅芙柔軟的髮絲,輕輕嘆氣,“你呀,挺着大肚子四處亂跑,還好意思說我嚇唬人?”
秦雅芙悄悄吐了吐舌頭,不甘心地反駁道:“都說了沒事,就你瞎操心!對了,你不是很忙嗎?現在跑出來是怎麼回事?”
“你說怎麼回事?我老婆差點兒跟人跑了,我還管什麼工作?愛咋滴咋滴吧!”林子航憤恨地回道,同時,圈在她身上的手又緊了緊。
“胡扯!我什麼時候跟人跑了?我跟誰跑呀?林子航,你又犯渾,平白無故地給你老婆潑髒水!”秦雅芙一聽這話不幹了,用力掙扎着,就要擺脫他。
“別亂動!”林子航忙穩住秦雅芙的身子叮囑道,“你現在的身體怎麼敢做劇烈運動呢?我又不是餓狼,又不會吃了你,你掙扎什麼?”
林子航說到後來,倒是忍不住做了個吞嚥的動作來嚇唬秦雅芙。
“呸!你最是混蛋,誰若信你,便是真傻了!”此時的秦雅芙已經被林子航逗得沒了火氣,只不過嘴仗還不想停下來而已。
林子航把頭埋進秦雅芙的頸窩裡,深深吸着氣,喃喃低語道:“寶貝,你是我的,任何地方都是屬於我一個人的,不許別人碰,知道嗎?”
秦雅芙的心裡一動,她眨了半天眼睛,忽然明白過來,一邊將手攥成拳頭捶打着林子航的後背,一邊責罵道:“林子航,你個騙子!原來你早就到了醫院,卻還裝成路上偶遇,你,你安的什麼心?難不成你還偷偷跟蹤我嗎?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嗚嗚……”
秦雅芙越說越委屈,終是哭出了聲。
“沒有,寶貝,我沒有不相信你,只是你這麼決絕地扔下電話,不管不顧地亂跑,讓我怎麼放得下心?這不是想嚇死我的節奏嗎?我看你就是誠心害我犯心臟病的吧?”
說起來,林子航更是滿心憋屈,自家老婆就會瞎熱心,一聽到人家有事,可比自己的事情上心多了。
“胡扯,我這麼大的人了,又不是第一天出來,能有什麼事?偏就你多心!”秦雅芙爲自己爭辯道。
“當你那麼急三火四地出去時,就沒想過萬一出什麼意外?以前的經歷都成了別人的事嗎?秦雅芙,你真是不長記性!”林子航講話很不客氣。
他把人扶正坐好,神情嚴肅地望着她,眼裡滿是恨其不爭的氣惱:“好吧,就算你不顧及我的感受,也得考慮肚子裡的孩子呀?那可是你辛辛苦苦帶了七個多月的寶貝啊,你敢說你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