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劍池畔安靜無風,池水倒映着金色的陽光,很難讓人聯想到,在這金燦燦的池水之下,有一座隔絕天日的地牢。
祁黃坐在池畔,眼神如鶩,像是在池水的倒影中,看到了仇敵的身影。
然後他抽劍,嗤!一聲劃破空氣,憤然向池水刺去。
噗!
濺起水花無數。
他的倒影也在突然失去平靜的水面化作無數碎片。
祁黃緊握着劍柄的手因爲過於用力,指骨凸出,他面部呈現兇狠之色。
“葉衝,水溪兒、魯山……”七玄宗衆人的名字在他緊咬的牙縫中吐出,“我要讓你們死!”
在最後一聲咆哮過後,他猛然提劍向池水中劈去!
池水中驟然炸響,浪潮起伏。
“看來我來的還真及時。”
一道冷笑聲赫然在他身後響起。
祁黃轉頭,看到了葉衝。
葉衝身着青衫,神態輕鬆自在,臉上還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笑意在祁黃看來,是刺向自己的刀子。
“你還敢來?”
祁黃當即把手中長劍一橫,然後指向葉衝,“你以爲這樣,我就奈何不了你了麼?”
他意中所指,當然是對方借他人之手,將他父親打入萬劫不復之地的事情。
葉衝早就料到,祁賢明會看穿這一切,然後將之告訴祁黃。
所以他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他故意聳了聳肩,“你要殺我嗎?也對,你要是殺了我,就能下去跟你父親作伴了。”
聽到對方提及自己的父親,祁黃眼中的仇殺之意更濃了起來,他當即就大聲道:“我就是要殺了你!不只是你,七玄宗的所有人我都要殺了!”
言罷立即刺出一劍,直指葉衝的胸口。
葉衝嘴角微微揚起,腳下劃出一個半圓,與此同時,日月雙玄同時從他體內飆射而出!
兩道耀眼的劍芒,瞬間便與祁黃的長劍撞到了一起。
鏘!鏘!鏘!
金石交鳴。
原本已經開始離去的劍冢衆人,聽到動靜之後紛紛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着這突如其來的一戰。
其中,還包括將祁賢明押入囚牢的刑堂中人。
葉衝眼觀八方,知道此時已經吸引到了足夠的注意力,下一刻身形便如鷹隼一般,劃出一道殘影,飄然而至祁黃面前。
轟!
陣陣滾雷之聲,伴隨着他的右拳,氣勢無匹地向祁黃面門砸去!
祁黃沒料到有日月雙玄傍身的他會選擇跟自己如此貼身一戰,而葉衝的奔雷拳,他早已見識過,只是上一次始料未及,吃了點虧。
這一次,他眼中露出了猙獰的笑意。
祁黃刺出的長劍沒有收回,而是運轉渾身真力,凝寒芒與左拳,與葉衝那襲來的拳頭,筆直地對在了一起。
嘭!
一聲悶響。
葉衝的身體突然如斷線風箏一般,驟然倒飛出去,摔在了地上。
祁黃一愣,他雖然剛纔使出了全力,但是葉衝也不該如此脆弱,畢竟他們是交過手的,對彼此的實力,都有所瞭解。難道有詐?
此時他已經壓下了胸中的怒火,哪怕他真的很想擊殺葉衝,但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最多也只能藉機跟他發泄滿腔的恨意。
至於日後怎麼對付葉衝等人,在祁賢明進入地牢之前,已經幫他想好了對策。
祁黃原本陰狠的臉上,多出了幾分猶疑。
此時,葉衝一手扶地,一手恨恨地握着拳頭,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臉上滿是駭然不已的神情,大聲疾呼道:“狗日的祁黃!你老爹跟人偷情,東窗事發,一切都是他罪有應得,老子又沒說錯話,你憑什麼要殺我!”
就像是一個不自量力的小子,被打敗的落魄模樣。
此話一出,那還停留再洗劍池畔的人羣中頓時發出一陣鬨笑。
原來是這小子不開眼,這個時候去刺激祁黃,捱揍了!
所有人都這麼想着。
祁黃的拳頭卻再一次握緊,雖然不知道葉衝爲何表現的如此奇怪,但是對方的話,還是成功地再一次激怒了他。
他一步步走向葉衝,手中的長劍在風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劍光,緊貼着葉衝的脖子。
祁黃陰沉地道着:“你又在耍什麼花招?”
葉衝一動不動,眼神絲毫不懼的眼神與他相對,“你猜?”
就在這時,兩位看不下去了的刑堂中人已經向他們身旁走來。
刑堂是長老堂的附屬機構,長老堂負責決策,而刑堂負責執行。
很不巧的是,今日在場的刑堂之人,其中一個還是葉衝的老相識,馮球兒。
馮球兒是押送祁賢明進入地牢的人之一,他自然認出了這位被祁黃一拳打飛的小子是葉衝,不管是出於接引人的交情,還是刑堂中人的職責,他這個時候都得挺身而出。
“祁黃!你難道真的準備去下面陪你的父親嗎?把你的劍收起來!”
馮球兒嚴厲地呵斥一聲。
祁黃的眼睛中露出一抹殘忍笑意,他既覺得葉衝今日的表現很是詭異,讓他不安,同時又不想如此簡單就放過葉衝。
因而他冷笑一聲,俯身在葉衝耳畔道:“你等着死吧!”
然後長劍的劍尖一轉,在葉衝的身上劃出一道口子。
那道口子向下,筆直滑到肚臍的位置,但是力道把握的十分巧妙,沒有傷及葉衝的皮膚,僅僅是將他的青衫劃爛。
葉衝注意到整個過程中祁黃眼中嗜血的慾望,但他握劍的手卻很沉穩。
葉衝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若是此時不除去祁黃,日後,只會給他們帶來更大的禍患。
祁黃轉身,對着馮球兒冷哼一聲,便開始邁步離去。
與此同時,葉衝在看客嘲笑的目光中站了起來,對於那些嘲笑他自討苦吃,不自量力的聲音視若無睹。
他的表情像是極爲憤怒,嘴巴卻在小聲細數着。
“一步,兩步,三步……”
七步之內,他可以憑藉日月雙玄擊殺祁黃。
而此前的一番作態,足以讓人們認定他實力遠不如祁黃,更不具備擊殺祁黃的實力。
葉衝在衆人面前示弱的目的,已經達到。
只要他此時祭出日月雙玄,祁黃會立即喪命,而那些見過他與祁黃“實力差距”的劍奴們,自然不會認爲祁黃的死跟他有關係。
劍冢之內,可用劍氣遠距離擊殺目標的人也有不少,但肯定不包括他葉衝。
甚至連馮球兒此時都還不具備那樣的實力。
這都是可以爲日月雙玄在衆目睽睽之下刺殺祁黃,而後讓葉衝安然脫身的藉口。
葉衝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低聲細數着:“五步,六步……”
就在他準備出手的那一刻,忽然一道人影從遠處橫掠而來,瞬間出現在祁黃與葉衝的中間。
葉衝一愕,擡頭卻看到一個容顏極美的女子,正對着自己豎起柳葉眉。
時機錯失,下一刻,祁黃已經在七步之外。
葉衝暗中將已經遞出,只是懸在身前,隱沒了劍身的日月雙玄收了回來。
他不知這女子是誰,爲何而來,但對方在這個時機出現,尤其是那一雙清澈眸子透露出的,似乎洞悉了自己一切的神情,讓他不敢掉以輕心。
“看來只能儘快再尋良機了,反正今時在場的劍奴,都已經認定我不是祁黃的對手了。”葉衝心中默默想到。
就在此時,馮球兒突然笑了起來,肥滾滾的身材搖晃着來到葉衝身前,衝着那絕美的女子拱手道:“秋蟬姑娘,恭喜啊,吳昊死了,祁賢明也進了地牢,這雲峰宗,日後便是你來當家了。”
那容顏傾城的女子,自然就是雲峰宗此前的二號人物,李秋蟬。
“馮先生客氣,雲峰宗的宗主有誰擔當,暫時還沒有定論,小女子也不敢妄言。”李秋蟬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便來到了葉衝的面前,盯着他道:“年紀不大,膽子倒是不小。”
語氣頗有些嘲弄的意味。
葉衝心中一緊,難道對方真的洞悉了自己的目的,不可能啊!
他皺着眉頭,看着這位極有可能成爲雲峰宗未來宗主的女子,道:“這位姐姐,你是在嘲笑我自不量力,跟祁黃動手嗎?”
李秋蟬的嘴角一抿,露出了一抹動人心魄的笑容,她伸着脖子,絕美的容顏遞到了葉衝面前。
“我是嘲笑你,竟然想在衆目睽睽之下殺人,真是膽子不小!”
她的聲音不大,卻讓葉衝心中頓時猶如重石墜落,濺起滿潭水花。
葉衝滿臉錯愕,李秋蟬卻已經轉身,飄然遠去。
她身後背有一柄長劍,劍柄上刻着一隻蟬,還有幾片落葉。
葉衝就這麼望着她的背影,愣了半天,他的手心,已經沁滿了汗水。
居然真的被看穿了!
雖然不知對方如何看穿這一切,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剛纔真的出手,或許結果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輕鬆,而是會釀成大禍。
“嘿,你小子是夠膽大的,不僅不自量力地去招惹劍冢年輕一輩中天賦最高的祁黃,還敢這麼**裸地盯着李秋蟬的屁股看,怎麼着,也被這位劍冢第一大美人迷了心竅?”
馮球兒調侃的聲音在葉衝耳畔響起。
“劍冢第一美人?”葉衝轉頭,冷靜下來之後,不禁向馮球兒打探起來,“馮先生,這李秋蟬是什麼人物,你剛纔還說,雲峰宗日後要輪到她當家了?是什麼意思?”
馮球兒哈哈笑了起來,“你小子還真對這娘們上心了,身爲前輩,先警告你一句,這女人可比黃蜂尾後針還要厲害,她的屁股雖然翹,但是摸上去會被扎到手啊,你還是不要動什麼心思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