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宗的撤退着實不在衆人的預料當中,然而當事實擺在眼前時,似乎也沒誰會去想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更多的人只神情發怔,不一會浮現出欣喜若狂的面容-大敵傾退,武陽或已平安!
“武陽萬歲!統領萬歲!盟主萬歲!”
城樓之上,激動莫名的衛兵們止不住的呼喚,這一口一個萬歲,雖然很是大逆不道,然而又有誰會在意這點呢?
武陽城面對皇子尚且毫不畏懼,更是挺身反抗,無論是大統領陳誠,還是李鋒,都當得人們的崇敬,沒有他們,武陽城必然撐不到現在,而現在看來,他們的確做到了旁人做不到的事……
“萬事難料,莫問因果……李小友,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你……”大統領陳誠忽而萬般感慨的對身旁的李鋒如是說道。
李鋒聞言,不覺愣了愣,好似沒能反應過來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只接着,在確定了天元宗那邊沒有在耍花樣,而是真的沿着退路迅速消散在武陽城的視線範圍,他這才長長的呼出口氣!
這一戰,曲折不斷,臨到最後一戰,卻是這般收場,對於那些看客來說,可能盡是失望,然而對於城樓之上早就做好必死決心的衛兵們來講,生命中或許沒有何時比眼前這一刻更加甘甜!
這絲甘甜,來的又哪裡是那麼容易?
城下無數屍骨未寒,倒映着殘陽如血,城樓之上的歡欣鼓舞,恰襯托出底下的‘殘酷’,在如此殘酷的局面中,還會想着拼命廝殺的傢伙,只怕都不是正常人,所幸,李鋒還屬於正常人……
李鋒沒有再去多想天元宗撤退的原因,一如大統領陳誠所言,萬事難料,莫問因果,且看後事如何,這也應了那句順,不妄喜,逆,不惶餒,安,不奢逸,危,不驚懼,可拜上將軍也!!!
“唔……小鋒子,你這也算是夠幸運的啦!”
李鋒正思量着,混沌砸吧着嘴,似隨意說道。
幸運?哼哼,誰敢說幸運不是實力的一種呢!
李鋒這般想着,繼而揮去了腦海中的雜念,不管怎麼說,天元宗的撤退對武陽城來說是天大的好事,無論天元宗是出於什麼理由,都不是此時此刻武陽城該考慮的問題,大難不死,當盡興!
“大統領,待會就麻煩你派人通告全城吧,看情況,咱們晚上再搞個慶功晚宴什麼的,好好犒勞將士們,然後明天再把城前清理下,等這些善後工作都做完,我想咱們還有難題要解決……”
說是盡興,李鋒卻沒有當真完全把所有事都忘的一乾二淨,首先,宴席肯定要擺,不是爲了大吃大喝,而是撫慰拼死奮戰的將士,其二,城前的屍首,也要儘快的處理掉,還有的難題……
李鋒沒有說出口,只是陳誠見狀,卻默契的蹙起眉尖,似乎能夠想到李鋒所提到的問題是什麼,只是這個問題的確不宜放在這裡說,因此他只點了點頭,旋即道:“這些事我會處理的……”
“我看你剛纔也沒能好好休息,眼下就先回去小睡一會,等晚上擺宴的時候,我再叫你,到時候還得麻煩你去請浮雲等人,雖說此次戰鬥,浮雲他們沒能出場,不過虧得他們的弟子幫忙!”
這裡的幫忙不僅僅是聯合陣營的事,還有之前隨同陳石出城的千餘敢死隊,那支敢死隊裡,只有很少一部分是軍統府的人…
更多的隊員,分別是從三大勢力抽調的,如果沒有浮雲等人點頭,這隻敢死隊也抽不出來,更不用說能營救出劉二等人……
李鋒顯然清楚大統領指的是什麼,當下亦是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緊接着,他便打算下城樓,只又剛移動了一步,他好像又想到什麼,隨即掉頭望向陳誠,顯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很奇怪!
難得的是,大統領再一次看穿了李鋒的心思,當場開口道:
“老夫知道你還不能妥善處理聯合陣營的關係,戰備狀態中,浮雲他們或許還能爲了大局考慮聽從你的號令,眼下大敵退去,聯合陣營何去何從是最大的問題……這點,留到晚宴再說!”
這話一出,李鋒糾結的眉頭不見清減,反而更濃烈了些。
他擔心的問題正是聯合陣營的去留,陳誠說的沒錯,大敵在前,衆志成城還有理由,可一旦敵人退去,那麼問題便來了……
不談浮雲,就說那項問天以及向天一,真的甘心就此解散聯合陣營,不在武陽城勝利的局面下分一杯羹麼?
用屁股想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想到這裡,李鋒意識到危機遠沒有解除,怎樣和平的解散聯合陣營,並保證武陽城不再動盪,是當下的首要任務!
若是不能妥善處理這個問題,那麼武陽城混亂的局面只怕不會比天元宗大軍壓境來的好,念及於此,李鋒咬了咬牙,神情顯得愈發不定-這本不該是他操心的問題,然而卻是他起的這個頭!
如果李鋒還只是浮雲武院一名普通的內院弟子,那麼這些問題的確輪不到他去管,尷尬的卻是此一時彼一時,既然李鋒眼下作爲聯合陣營的臨時盟主,那麼他不得不直接去面對這個問題!
奶奶的,這纔剛退去了虎豹之敵,小爺又被放‘火架’上了?
不容樂觀的處境實在讓李鋒感到頭疼,而大統領陳誠顯然也看出了這點,接着,他對李鋒說道:
“今晚的宴席,主題可以是慶功,然而重點肯定不是這個…”
陳誠說出這話的語氣十分怪異,明明表情甚是恬淡,然而口吻間蘊含的凝重李鋒卻聽出來了-慶功宴不在於慶功?
有點自相矛盾,然而又無比巧妙!
杯酒釋兵權?
李鋒很快明白過來陳誠想要說明什麼,這恐怕纔是慶功宴的目的所在,意識到這點的他不禁感到一絲悚然……
一排酒席,真的能夠釋掉兵權?
這隻會出現在史書上的情節放到這裡註定有些不合適,只是李鋒看着大統領堅定的目光,彷彿對此,他早就有過謀劃!
“哼哼,薑還是老的辣,小鋒子,這趟水你還是別摻合的好!”
恰在這時,混沌總算說了句理智的話,然而李鋒聽了,卻不免苦笑了聲—哪裡是他不想摻合就行的?
事已至此,他根本擇不開身了!
“大統領……你具體打算怎麼做,給我透個底吧!”
李鋒不時晃了晃腦袋,繼而卻是不打算就此離去了。
說來也是慚愧,這天元宗前腳剛走,武陽城的危機還有待斟酌,比起城樓之上其他沒心沒肺的衛兵,李鋒註定想的要多些!
不知道大統領的計劃,李鋒根本沒法安心……
“問題不在於我怎麼做,而是浮雲等人的態度以及……城主府那邊的動作……”好在陳誠沒有在這個節骨眼上同李鋒打馬虎,只神情看不出好壞的說道,聽到這話,李鋒似乎有所恍然……
的確,這場慶功宴不是一個人說了算,除了軍統府和聯合陣營這邊,王家人會採取什麼樣的措施亦是至關重要!
是兔死狗烹,還是過河拆橋,差不多的意思,意義卻不同!
“不管怎麼樣,你我現在想再多也無用,老夫只能這麼跟你說,三大勢力那邊,到了晚上還得你去遊說,至於城主府那,我這個大統領肯定會盡力斡旋,最後結果如何,看老天爺安排吧!”
陳誠似乎不願再多說下去,事實上,這種事也的確是多說無益,具體如何,還得等到晚宴開席才能明朗,屆時,各方是什麼態度都將一目瞭然,好的情況就是攤開了說,各自讓出那一步…
可若是不好……
李鋒能夠想象到會演變成什麼樣的局面,那是不比城前無數屍骨未寒好多少的境況,他和大統領能做的,或者說希望能做到的,就是不讓情況往最壞的方向發展,然而最終到底會變成何樣!
或也只能看天意了……
呼!
念及於此,李鋒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氣,旋即不再滯留在城樓之上,當即回首走下城,與此同時,武陽城成功退敵的消息也擴散了出去,鰓鰓過慮的百姓們幾乎一窩蜂的開窗出門,盡相歡呼!
霎時,街頭巷尾,一副衆樂樂的畫面覆蓋了整座武陽城……
然而,誰能想到,這種普天同慶的畫面,最多過不了午夜?
李鋒沒有休息,他先是回了一趟軍統府看了看雁鳴,又勸告她晚上無論發生何事都只管呆在自己的房間裡不要出門,之後又回了趟浮雲武院想要找冷雪,之所以找冷雪,卻是單純的想她了,
然而令李鋒沒想到的是,冷雪並不在浮雲武院,直到遇見劉濤詢問了番,他才知道冷雪前兩日好似就被浮雲差遣出城了……
知道這個消息後的李鋒不由感到奇怪,冥冥中,一切因果關係都變的朦朧起來,想不通的事很多,直到傍晚降臨!
尚不到夜,武陽城內,依舊是一片歡呼,舉家同慶的畫面還在持續,只是有一個地方的氣氛,卻沉重的不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