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街道人紛紛,來來往往聲不斷,李鋒同劍離陽穿插在人流當中,詭異的沒有招來圍觀,或許,對路人來說,談資遠比親眼見識來得巧妙,這也是人性的一大特點—人們只關心‘自己’,
對於大衆來說,無論是劍離陽還是李鋒,都不是他們真正想要了解的對象,從旁人嘴中得到的聽聞,再用自己的口加以敘述,通過這種方式交際,以便融入集體,這已然足夠,至於其他的,
真的重要麼?
“不用覺得奇怪,人都是這樣的,如果你是無法理解爲何近日以來皇城明明發生了那麼多事,身處其中的人們又是如何安然自得的,那大可不必去想,因爲有些人活着,卻同死去無異……”
便在這樣的氣氛下,劍離陽神情平靜道。
從他平靜的神情中,你能看到什麼才叫真正的恬淡,這種恬淡絕不可能是與生俱來的,因爲沒人一出生就能做到波瀾不驚,這必然跟他所處的環境以及閱歷有關,這也是劍離陽的‘魅力’!
不可否認,即便李鋒擊敗過劍離陽,這依舊是個他無法小覷的對象,否則他不可能想着找劍離陽商談大皇子的事,而直到事情發展到這個份上,李鋒依然無法理解劍離陽的所作所爲……
他的身份已經足夠驚人了吧?不過三十出頭,卻成爲皇城周邊最有潛力的半聖,同時貴爲一派之主,這樣的他,明明可以選擇蟄伏個十年,然後再出來一鳴驚人,可他偏偏選擇了頂風而上!
難道他不知道失敗的下場麼?
那下場,絕對不會像被李鋒打臉那麼簡單……
“爲什麼幫我?”
重重疑問,看似不搭邊,可實際上都有聯繫,李鋒沒有剖露太多,只念及劍離陽不顧陳沖的意見,貿然決定帶自己潛入滄瀾宗而感到不解—出於劍離陽的立場,這麼做對他根本沒好處!
基於這種前提,李鋒很想知道,劍離陽到底是怎麼想的。
“幫人,也是幫自己,這句話應該不難理解吧?或者說,你可以認爲我是在投機,這也是基於你自身有着無法料想的潛力。”
劍離陽的回答,卻是一針見血,只李鋒聽了,不覺挑了挑眉!
就這麼簡單?
“如果你是想讓我欠你人情,那我倒想問一句,你怎麼能保證我能存活到最後,或者說,你能在這場皇城變局中笑到最後?”
不解中,李鋒學着劍離陽的口吻,如此問道。
這一問,兩人渾然不覺與之前的話題差了開來,然而劍離陽接踵的回答,確是巧妙的把兩者聯繫在了一起!
“我不能保證什麼,但即便如此,總歸得做點事情,才能證明自己存在過不是?這可能就是你跟我的區別,事實上,我並不是個追求結果的人,通俗點來說,凡事重在參與,這就夠了。”
劍離陽神色不變,只說出來的話愈發令人捉摸不透!
重在參與?這又是什麼說法?糊弄鬼呢吧……
李鋒自然不信劍離陽忙前忙後,只爲了參與其間的樂趣,再者說,這其中哪有樂趣可言?明明就是把腦袋別在腰間的幹活!
“你覺得人活着是爲了什麼?”
便在李鋒不得其解時,劍離陽再次提出了一個看似毫無關聯的話題,這話一出,李鋒無由皺起了眉頭:“爲了活出名堂?”
“嗯,這倒不假,可你看周邊這麼多人,他們活出了名堂麼?並沒有,他們活着,只是爲了活着,沒有其他理由。”
劍離陽繼而說出的話,卻是高深莫測,李鋒始終不明白,劍離陽到底想在這場變局中獲得什麼,是不甘於離陽派之主的身份,想爬得更高?可就算事後大皇子成功,他又能如何呢?
大皇子是不可能把半壁江山分給他的,甚至無法擢升離陽派在皇城周邊的地位,因爲這件事,是逸龍閣和臥龍軒一同參與的,所謂一個包子填不飽三個飢漢,大皇子能做的,就是保持平衡。
而這種平衡,早就存在,既然如此,劍離陽何必冒險?
“我剛纔說過,有些人活着,卻與死人無異,而我,只是不想做那個‘死人’,這麼說,你明白了麼?”
劍離陽邊走邊說,看似融入了周邊,可又格格不入。
“你是說,你搞出這麼多動作,只是想證明自己的存在?”
這時,李鋒不覺聽出了什麼,緊接着又是訝異道。
劍離陽的這種說法,的確是他沒想到的,如此說來,劍離陽本身是個沒有目的的傢伙,他所做的這一切,包括言稱的活出名堂,都不過是爲了避免自己成爲像是周邊這些過路人的角色……
這,又算什麼呢?
“很多事,並不一定要求出個結果,你的執着也好,陳沖的墨守也罷,在我看來,都粗淺的很,即便你們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個果,可得到後呢?芸芸衆生,從凡至聖,誰敢說有好結果?”
劍離陽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說到這時微微一頓,繼而浮現在他臉上的神情不再是恬淡,反而是一抹哀愁不得舒:
“一時的結果,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我想做的,就是不斷的參與其中,無論最終結果如何,最起碼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聽到這話,李鋒愕然不止,接着更是想也沒想道:
“這算什麼屁話?你就算想對我說教,也說的易懂些好吧!”
嗯,他着實聽不懂劍離陽在表達什麼,總不能因爲你是皇城周邊最具潛力的半步武聖,講起話來就一定要這麼高深吧?
按照你的說法,那些一輩子都不見‘經傳’的小角色,還不得自怨自憐得想死?這種冒險做着各種事情的風格,到頭來只是爲了證明自己存在過?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嫌自己沒事幹麼?
“呵呵,算了,跟你也說不到一塊去,你只要能念我的好,今後在我有難的時候幫一把,我就感謝你不及了……”
這個時候,劍離陽似乎也不打算再說着那些沒頭緒的話,只這話落下,李鋒不由皺緊了眉頭:“你不怕大皇子找你麻煩?”
“找我什麼麻煩?難道揹着他幫你,也算是‘罪過’?”
劍離陽笑着說道。
“我只是覺得,你的目的‘不純’,儘管你說的這麼‘好聽’,可在我看來,你不是那種不求結果,只顧率性而爲的人……”
李鋒儘可能平靜的回道。
“是麼?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就是那種人,否則,你以爲我現在還能心平氣和的跟你交談?換做其他人,就憑你昨天打我臉那事,發動全派弟子,也要把你殲滅的渣都不剩吧?”
劍離陽難得開起了‘玩笑’,便是這個玩笑,當場惹得李鋒閉嘴不言—他還是識趣的,有些話,點到即止爲妙!
“行了,不跟你扯這些沒用的了,待會到滄瀾宗,你就假裝是我的隨從弟子,切記別東張西望的,一切聽我指示。”
這時,劍離陽總算談起了正事,只聽到這話,李鋒剛想點頭稱是,可又陡然意識到什麼,當場愕然道:“你不是說潛入麼?”
表明出隨從弟子的方式,可不是潛入!
“是麼?我說了是潛入,而不是正大光明的進入?”
反觀劍離陽對此,卻是笑容詭異道。
李鋒見狀,確是糊塗了—這尼瑪玩的是哪一齣?坑他呢?
“說清楚點好吧!計劃不是潛入麼?你這光明正大的進入算怎麼回事?”糊里糊塗中,李鋒還得咬牙問道。
“嘖嘖嘖,該怎麼說你好呢,你覺得滄瀾宗是那麼好潛入的?有時候,暗着來,不如明着來!”
劍離陽的說法,終是一味沒個解釋,好在李鋒後知後覺,不時想起了劍離陽跟滄瀾宗的關係……
不管滄瀾宗高層知不知道劍離陽暗地裡搞的那些動作,明面上,離陽派還是滄瀾宗的附庸,基於這種前提,劍離陽親自帶個隨從弟子進滄瀾宗,好像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可如果劍離陽一開始就是這麼想的,何必等到夜色降臨?
不都說天黑好辦事麼,明着來,可沒必要等到天黑!
“那會我只是瞧你太沖動,希望你能冷靜下,所以才說晚點,現在看來,你的腦袋不是太靈光啊!”恰在李鋒有所迷糊時,劍離陽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繼而難得的解釋了一回。
這一回,李鋒不禁‘恨’的牙癢癢!
好傢伙,這貨根本就是在‘戲弄’他呢好吧?要不是考慮到他還‘有用’,李鋒還真想把他摁在地上打一頓!
而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劍離陽忽而停了下來……
“到了,記住我剛纔說的那些話,進去後,別犯傻!”
不時間從劍離陽口中說出的話,連帶着正色,李鋒聞聲望去,映入眼簾的畫面,卻是他幻想了許多次,卻不得真正見識到的。
眼前,有座甕城,城口設有至少十名弟子把守,這些弟子統一穿着長衣,腰間別的束帶鐫有滄字,其正是滄瀾宗把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