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嘴的帕子有異香,被帶上車我就軟了,不知道暈了多久才醒來,清醒的時候就發覺自己的手腕被綁住,車子依舊向前行駛着,好像在高速上,看樣子是去往錦江城的方向。
車上還有三個男人,一派冷漠,不會又是樑易行吧?抓了文樂怎麼還要抓我?跟我有什麼關係?恐懼的我開始掙扎,但繩子勒得很緊,根本扯不動,情急之下我開始大吼,“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抓我去哪兒?”
起初沒人理我,最後可能是被我吼得煩了,旁邊一個男人使了個眼色,立即有人拿出膠帶要封我的口,我嚇得直往後躲,“別封,我小聲點兒,反正也跑不了,但最起碼得死得瞑目,知道自己是得罪了什麼人吧?”
不管我怎麼說盡好話,他們都不理會,像雕塑一樣坐在我旁邊守着,絕不多說一句廢話,這素質有點高啊!無懈可擊,我沒一點兒辦法,後來還是被人無情的貼了膠帶,沒辦法我只好老實坐着,再不廢話。
如我所料,這車的確是開往錦江城的,到地兒後,他們讓我下車,轉往另一輛車,上去後看到的居然是表姐趙清愉!而她也和我一樣被綁着,我莫名其妙,又說不了話,只能嗚咽着探頭看向前方,副駕駛的人正好回頭,看見我皺了皺眉,順手撕了我嘴上的膠帶,
“又見面了,上次讓你引趙清愉出來,你要是能做到,也就不會有這麼多麻煩,連累我和文樂!”
“什麼意思?”我沒明白範星彥這話的含義,“樑易行不是要找她嗎?你綁我幹嘛?”
“他兩個都要,拿你倆才能換文樂。”
這不對呀!“季惟可不是這麼跟我說的!”
瞥我一眼,他回身坐好,“因爲樑易行知道章季惟是不可能把你供出去的,所以他直接要挾我,反正我又不在乎你們的安危,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抓你們回去,保住文樂。”
“你怎麼對文樂那麼好?”
不耐扭頭白我一眼,範星彥提醒我,“你現在應該擔心的是自己的安危,而不是八卦別人的私事。”
明白了事情的因由,我反倒放鬆了,“有什麼好擔心的,反正被你綁來,逃也逃不走,擔心也不能改變自己的困境,除非你良心發現放我走。”
“休想!”範星彥一口拒絕,“我放你走,文樂就死定了,她不是你小姑子嘛!你們感情不是很好嗎?你忍心看她受傷害?”
“不忍心,”我當然也想救文樂,但我委屈啊!“又不是我害死樑言峰的,憑什麼連我也抓?”
嗤笑一聲,範星彥沒耐心聽我抱怨,“這話你留着去跟樑易行說吧!你要是能打動他,指不定他就會放了你。”
一旁被封了口的清愉聽我們說話沉不住氣了,一直嗚嗚叫着,驚恐又可憐的望向我求助,似乎也想揭開膠帶。我就跟範星彥求了個情,“她又跑不了,貼着很難受的,先揭了唄!”
前面的範星彥不爲所動,“這個女人比你更煩人,一點兒都不可愛,我才懶得聽她叨咕。”
沒辦法,我看向清愉聳聳肩,表示自己已經盡力,愛莫能助。
大概是被綁架慣了,我竟然心態超穩,完全沒有被嚇到,也不再擔心接下來會發生的事,總覺得老天自有安排,我們想再多也沒用,該倒黴時避不過,怕也沒用,乾脆就當演電影吧!
隨他們鬧騰,自盡過一次,我已經看淡了生死。唯一不舒服的是坐車暈車,路上我還不斷的催促着,“還有多節能到,再坐下去我要吐車上了!”
“忍着!”冷聲呵了句,範星彥沒再理我,揉着眉心,估計是在擔心文樂的情況,可惜他不肯跟我細說,不然我真想問清楚,他和文樂到底怎麼回事,他不是喜歡宋詞嗎?現在爲什麼爲了文樂而大費周章的抓我們?
這人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冷血的蛇也會有溫度?
好奇琢磨着,大概十分鐘之後,車子終於停了,這裡像是一座廢棄的農場,他們很不客氣的把我們推下車,帶到一間空曠的房子裡。
剛進去就看到熟人,章季惟比我們先到,他看到我的身影也是十分驚訝,立即上前,想來到我身邊,卻被人攔住,拿槍指着,不許他亂動,我趕緊安撫他,
“我沒事,你別過來,小心點兒!”
怒極的章季惟回頭怒視座椅上的男人,“不關香香的事,你說只要趙清愉,現在又把她抓來是什麼意思?”
“言峰出事那天,她倆都在現場,誰也脫不了干係!”儘管男人的臉隱於煙霧間,我還是能斷定,他應該就是樑言峰的叔叔,樑易行,的確是年輕又精明的一張臉,可惜是個偏執的糊塗人,
“當時我還想救他,拽着他手腕一直不撒手,醫院應該有報告,說他手腕有淤青吧?冤有頭債有主,誰害他的你找誰去,幹嘛拿我出氣,白瞎我一片好心!”
身邊的清愉可能怕我亂說話,一直跺腳,急不可待,樑易行微擡手,示意手下將他的膠布揭開,才揭開她就開始胡說八道,“我沒害言峰,當時我被他逼得走投無路,就想跳樓,言峰不捨得讓我死,就去抱住我,方香香恨他綁架,聯合章季惟一起要置他於死地,是他們把他推下去的,不關我的事!”
好想爆粗!這人簡直不要臉!沒等我罵出口,季惟已經忍不住了,“趙清愉,你還有沒有良心,居然顛倒黑白!當時樑言峰的確是想救你,反而被你推下去!
香香明明有機會拉他上來,你非但不肯幫忙,反而落井下石,拿石塊去砸樑言峰的手腕,他纔會支撐不住掉下去!現在竟然好意思賴到我們頭上?你就不怕樑言峰的魂魄找你報仇!”
“我沒撒謊!我說的都是事實!”心虛的清愉企圖用高嗓門來掩蓋自己的緊張,然而樑易行根本不想聽這些,“言峰已經不在了,死無對證,你們想怎麼說都行,總之寧可錯殺也不能漏網,言峰的仇必須報!你們,都得死!”
狠厲的眼神,看得我直髮顫,一旁的範星彥也不耐煩了,“你要的人我已經帶到,現在該放了文樂吧?”
目光移向範星彥,樑易行的眼中寒光畢現,起身走向他,挑眉冷哼,“咱們的帳還有好多筆沒算!你臨陣倒戈,幫章季惟作證,害得我損失一員大將,這事兒又該怎麼解決?”
猶記得曾經聽星野說過,樑家本來和範家交往密切,看來這一回的確因爲季惟的事而鬧翻了,但範星彥也不是好惹的主兒,面對樑易行時毫不怯場,揚首對抗,“一碼歸一碼,今天只爲文樂!其他的矛盾我們改天再解決!“
“我可沒那麼多閒工夫陪你玩兒,所有的帳都在今天一併算了!”說着樑易行讓人將文樂帶出來,扣上手銬,我和清愉也不例外,都被冰涼的手銬鎖住,一端拷着我們的手,另一端扣在鐵架子上,
“香香!”章季惟剛走一步,後背的槍口就收緊,他動彈不得,樑易行如菩薩般悲憫的看我們一眼,
“想做情聖嗎?給你們機會,她們是鎖着動不了,你們可以選擇逃走,我不攔,”跟着他又按下開關,房間內開始傳來滴滴滴的響聲,看多了警匪片的我一聽就知道是炸彈,心頓時涼了,不是吧!要死也不留條全屍?這麼一詐,豈不是屍骨無全?那也太血腥了吧?
這個時候我纔開始害怕,真的不想這麼個死法,“你這人怎麼這麼變太?就不能一刀給個痛快嗎?”
“那還有什麼意思?”樑易行瞥向章季惟和範星彥,十分不屑,“保命還是保女人,就看你們自己的選擇了,還有兩分五十秒,要麼逃走,要麼留下來救她們,你們自己決定,我就不奉陪了,但願明天還能見到你們,畢竟兩位都是商業精英,死了多可惜!”
說完他又看向趙清愉,狠狠捏住她臉頰,無情嘲諷,‘你就比較慘了,估計是沒人願意救你的,願意用命去換你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很快你就能去陪他,看他會不會原諒你!“
“我不稀罕!放開我!你個神經病,你這麼做是違法,你會坐牢的!”
“害死言峰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你會坐牢?”用力甩她一耳光,樑易行怒火滔天,恨不得吃了她,
“法律有漏洞那個,無法懲治你,我就替天行道,爲我侄子報仇雪恨!”
說罷他後退着大步離開,“還有兩分鐘,祝你們有情人終成……鬼夫妻!”
邪肆一笑,樑易行轉身離開,得了自由的章季惟和範星彥居然沒有離開,而是一起跑過來想辦法給我們開鎖。
又砸又撬都沒用,這手銬完好無損,那邊的鐵架子也拔不起來,砸不斷,我們根本走不了!
文樂嚇得哭了起來,看到章季惟一直低頭努力的不停撬砸,我反而釋然了,笑着看向他,”季惟,算了,別管我,你快走!一個人死總比兩個人犧牲要好。“
”如果被困在這兒的人是我,你會不會離開?“
想象着那種情形,我很堅定自己的選擇,“不會。”
“那就別再勸我,我會用盡最後一秒去救你!”
本想微笑着面對他,可眼淚還是不自覺的往下落,一滴又一滴,止也止不住,“沒用的,救不了,我不想你死,你還有家人,還有博遠,你存在的意義太大了,這麼死了太冤枉!快走!”
“他們的意義是我,可我的意義是你!沒有你的人生,如同行屍走肉!”堅定的看向我說了這麼一句,他沒再理我,繼續拿棍子用力去砸鐵架,在他和範星彥的一起努力下,架子開始變形,但依舊沒有斷裂,而時間已經來不及了,我哭着求他離開,他不迴應,只是一直埋頭使勁的砸,哪怕額頭全是汗水,青筋暴跳,他也始終不放棄,
“相信我,會斷的!堅持住,香香!”
那邊的清愉也叫嚷着,“季惟救我,砸我這邊的鐵架啊!我不想死!”
“我怕我忍不住砸爛你的頭!”嫌惡的斥了句,章季惟再不理她,她就一個人在那兒絕望的嚶聲哭着,聽得人心煩!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奇蹟卻沒有出現,眼看就剩三十秒的時候,我讓他快跑,“不然來不及了!你快走!求你聽我一次!不要再白費力氣!快走!“
那邊的文樂也是泣不成聲,“我哥救我嫂子天經地義,可我又不是你的誰,你幹嘛豁命救我?是不是有病?”
就聽範星彥笑得放肆,“如果我能救你出去,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女人?”
“不願意!你綁架我,我討厭你,快滾!你走!”
就在我絕望的時刻,令人意想不到的場景出現了,門口竟然出現了兩個人,安澤和星野!安澤的手裡拿了一串鑰匙,可是鑰匙太多,要解的只有兩個,那就只能碰運氣!
緊急時刻,也來不及問他什麼,所有的矛盾都只能暫放一邊,安澤飛奔到我面前,開始嘗試爲我開鎖,好在鑰匙有五把,第二把就解開了,他把鑰匙扔給季惟,跟着要拉我走,我不肯,想等着他們,季惟焦急的衝我大喊,
“別等,快走!解了文樂的我就出來!安澤,帶她走!”
“他不會有事的,跟我走!”安澤使勁拽我離開,被迫奔跑的我不斷回頭看他們,不停的祈禱着一定得打開!
就在一瞬間,火光四濺,耳朵嗡鳴,安澤將我撲倒,壓在了地上!那感覺像是失聰了一樣,好一會兒我才緩過來,漸漸感覺周圍有了細微的聲音,安澤依舊倒在我身上,緊緊的護住我,我推了推他,不見動彈,又試了兩次,纔將他翻轉在地,就見他的耳朵竟然流出了血,鼻孔也開始冒血,擦都擦不及!
我驚慌失措,大聲呼喊着他,他終於動了動眼皮,迷濛的眼睛微弱的睜開一條縫,嘴脣輕輕呢喃着,有氣無力,我怕極了,顫抖着低頭湊近他,想聽聽他說什麼,依稀聽到了幾個字:
那天……我沒碰你……
僅僅幾個字,卻像是耗光了他所有力氣。那一刻的我並不知道,這是安澤同我說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