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會給你一個光明正大的名分,相信我,好麼?”他的呼吸越來越近。
吳蕪點頭,生怕他再胡作非爲,只道,“快去吃飯吧。”
男人這纔想起今天特意遣走了青阿姨和晨允,本來是想帶着她去餐廳吃,方纔光顧着生氣,把這茬給忘了。
他不自在地撓了撓頭,起身還是攬着她,“要不出去吃?”
“飯已經做好了,”她皺着眉頭,“不用浪費錢,明天還有家長會,我想擠多點時間來準備。”
“罷了,只要你歡喜,怎麼樣都好,正巧明天還有一出好戲!”
翌日。吳蕪一早起來,趕到學校門口時,離家長會還有半個小時。
她不由鬆了一口氣,正要踏入校門口,卻被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給攔下了,“裴太太。夫人有請。”
吳蕪順着他的手勢一瞧,就見架着墨鏡的邵玉燕降下半邊車窗,露出半張臉來。
吳悠昨日被打的鼻青臉腫,也該是邵玉燕出場了。
吳蕪面色輕鬆,反倒是梅森一臉緊張,“少太太,裴少說了別見亂七八糟的人,她帶了不少保鏢。”
“放心吧,我只去一會兒,難道你還打不過幾個小嘍囉?”吳蕪頭也不回說道。
打是打得過,可他也不是暴力狂好不啦?
可他一擡頭,見她已經到了車邊?梅森見她沒跟上車。不由鬆了口氣。
邵玉燕曾經隱忍多載,才走到今時今日的地位,自然也有她的手腕和氣性。
一見吳蕪,倒是對昨日之事絕口不提,反倒跟她打起感情牌,“上次舞會之後。才聽你姑姑提起去過楚家,細細想來,我與你母親已是十數年不見了。”
吳蕪面上一嗤,“聽你這意思,還挺想念我母親的?”
邵玉燕倒還忍得住,“我與你母親情同姊妹,自然想念得緊。”
“情同姊妹?”吳蕪細細咀嚼着,只覺得可笑,“所以連男人也想一塊分享麼?我還道四年前吳悠怎麼惦記上縉澤了,原來是有樣學樣。”
她由始至終從未說過半句髒話,卻是把邵玉燕噎得說不出話來。
“悠悠那時也是不知你是她妹妹——”她話未完,卻被吳蕪斷然喝住,“她不知,難不成你也不知?”
“小蕪,我知你記恨我,可我愛你父親,愛到無法自拔,爲了他我什麼都可以做。裴縉澤不是也有妻女,我想你不是更懂我的心情麼?”
“最起碼,我跟他結婚時,他還是陳繼饒!”面對腌臢事做盡的邵玉燕,吳蕪都好奇她怎麼還笑得出來。
邵玉燕眼裡慢慢涌起一陣淚意來,吳蕪瞧着只覺得嫌惡,眼角瞥見不遠處緩緩使來的轎車。不由心下了然。
她幾乎本能一樣往後退了兩步,勾起的脣角盡是譏諷。
眼前這個挨千刀的女人,當年幾度想要趕盡殺絕,這會兒還要裝出一副惺惺作態的模樣,倒真是爲難她了。
邵玉燕顯然也瞧見那輛小轎車了,眼裡露着盈盈淚光。“小蕪,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從未想過要拆散你的父母,當初阿準在邵家鬧出人命,我也是千方百計地說服我父親……”
“所以你說服的結果就是我被邵勁庭關在密室裡三天三夜?”吳蕪愴然一笑。
“小蕪,我怎麼也是你玉燕阿姨,昨晚你爸曉得你動手打了悠悠,不知有多氣,非想叫人來給你個教訓,要不是我好說歹說——”
吳蕪別過臉去,閒閒地睨了她一眼,笑道,“你可別把什麼帽子都扣我頭上,我一個教書的老師,整日不出校門哪有時間跑去打你的寶貝女兒?再說了,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秧子,打得過誰?”
她倒是摘得乾淨,悠悠上次在舞會就已經惹得她爹不痛快,要是再讓他知道她跑去學校惹事,指不定又被罰。
邵玉燕碰了一鼻子的灰,心道她還是小看了伶牙俐齒的吳蕪了。
不過這次她可是特意打了電話給裴董,孫馥欒也願意來這一遭,好戲還在後頭,她怕個什麼勁?
吳蕪見堵得她啞口無言。也不想被她膈應着,退後幾步道,“你要是擔心令嬡被責罵,我倒是可以給吳副打電話,親自解釋一番。要是覺得沒必要,恕不奉陪!”
說完她揚長而去。
邵玉燕盯着她遠去的背影,狹長的眼裡透出一股濃濃的恨意來,“得意什麼?待會兒就叫你身敗名裂!”
吳蕪被她一耽擱,來到操場時,鄧曉媛已經清點好花名冊了,這會兒正巧站在她身側,湊過來問道。“怎麼回事?你這幾天不在狀態呀。”
“我也只昨天早上遲到了一分鐘。”她皺着眉頭說道。
“誰管你遲到的事呀?”鄧曉媛蹭了一下她的肩膀,不懷好意地笑道,“哎,話說回來,是不是每天被你男人折騰得起不來呀?”
吳蕪不由老臉一紅,等臉上的紅潮褪去,再擡頭,只見孫馥欒一身正裝地走上主席臺,說的似乎是蓋實驗樓的事蹟。
吳蕪微微一愣,隨即想到她纔是裴家正經的女主人,她代替名義上的丈夫上臺演講,合情合理。
不知爲何。吳蕪心裡莫名一動,似乎心有靈犀一樣,微微側臉,迎面而來的便是一陣淡淡的香氣。
男人不知何時已長身玉立在她身側,正俯下身和一旁的女學生說了句什麼,那名女學生主動做到一側的空位上,而男人的俊臉仍是望着臺上,不動聲色地握着她的手。
她手心攥緊,不斷滲着汗,男人執意與她十指相扣。
“別擔心。”他微微湊過頭來,輕聲對她說了句。
吳蕪側臉,眼裡毫無防備地望着他。隨即又是釋然。他一摜心細如髮,又怎會不知她最怕的就是是裴家人鬧到學校來?
儘管男人努力隱藏鋒芒,但在學生堆裡還是分外扎眼。
孫馥欒一句話落定,掃了一圈臺下,一下在他冷酷的面龐上落定,心裡不由一緊。
他面容絕然。眼裡全是冷漠,斂着薄薄的嘴脣,一看就知是真生氣了。
和公公圖謀,她承認存了私心。
縉澤有心躲着她,偏偏知情的他又絕口不提。
都道高門庭院深深幾許,她大概是最可悲的商業犧牲品吧?
當年滿心歡喜地以爲嫁給如意郎君,臨了卻沒想到,他那樣抽身而去。可她需要仰仗裴家的勢力,她的婚姻根本由不得她做主。
最後只好鬆口嫁給他那病殃殃的大哥,自那時起,她便以爲愛情沒了。
可新婚之夜,真正的縉澤跟她說。我興許陪不了你多少年,但我會給你一份獨一無二的愛。
他對她真是好的不像話,可才相守短短十載,他突然消失,換回來的是心已另有所屬的裴縉繞。
她這輩子怕是就繞在裴家出不來,可她的丈夫不知所蹤。是死是活全然不知,憑什麼裴縉繞就有如花美眷相伴?
她承認這次耍了手段,可在裴縉繞面前,她做不到心如止水!
所以,她情願他恨他,也要堅持說完最後一句。“下面有請裴氏地產的總裁裴縉澤上臺發言!”
吳蕪一聽,無害的目光不由轉向了他,男人卻是淡淡一笑,挑着眉說道,“看我幹什麼?”
她還遊離在恍惚裡,“她在叫你上臺——”
他長長舒出一口氣來。扭着她的腦袋瓜,低聲說道,“朝那兒看。”
她順着他指着的方向望去,這次家長會實則爲裴氏贊助的一個活動,請了不少記者過來。
越過各式相機,只見梅森推着一架輪椅,而輪椅之上,坐着一個面龐清瘦乾淨的男子,眉宇間和他有幾分相似,不過瞧着斯文的模樣,恐怕比男人溫潤了不少。
吳蕪簡直愣住了,“他是——”
不光她愣住了,就連立在校門口的邵玉燕也瞪大了眼,瞧着孫馥欒目瞪口呆的模樣,沒一會兒突然不顧形象地撲到那男子的懷裡,她心裡不由“咯噔”一下。
真正的裴家大少裴縉澤安撫似的拍着妻子的手,聲音溫厚,“你受苦了——”
所有的堅強似乎一剎那間土崩瓦解,孫馥欒簡直哭成淚人,“過去四年來,你究竟跑去哪兒了?我還以爲、以爲你不在了——”
“噓——”裴縉澤淡淡一笑,柔聲道,“注意點形象,久安也在呢。”
孫馥欒這才意識到是在衆目睽睽之下,飛快地背過身去收拾眼淚。
裴縉澤顯然十分擅長哄人,手捏着她的手,執意不讓她走,結果梅森遞來的話筒,“扶我起來。”
孫馥欒覺得難爲情,卻還是照做。
裴縉澤致意鞠躬,拿起話筒道了句,“非常感謝諸位的熱情參與,不過在此之前,我想,最應該感謝的是我那爲裴氏甘願捨棄名頭的弟弟——裴縉繞!”
裴縉繞?
原來露臉的從來都是裴家從未聽聞過的二公子!
此話一出,衆人譁然。
男人臉上始終噙着淡淡的笑意,便是被裴縉澤指名道姓時,竟還坦然地瞧着她的手起身。
這兄弟二人先斬後奏,裴家的大家長會放過他們麼?
吳蕪一下急了,想要抽回手,“你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