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聽到“不對”,服務生對顧客拋了個疑問的眼神。

趁兩個男士斟酌着怎麼開聲,安知雅急忙先拉了下服務生:“對的,你可以走了。”

奇怪,剛剛明明有人斬釘截鐵喊不對。服務生帶着一臉疑惑走開。

不止服務生疑惑,坐在就近的安夏穎和鍾尚堯都聽見了,這對情侶不禁各懷心思。

“尚堯。點菜吧。”安夏穎打開餐牌。

“喔。”鍾尚堯回答的漫不經心。

看未婚夫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安夏穎冷冷地在心裡笑着,往安知雅背後狠狠刮一眼。

菜上來,第一個是商務套餐,李墨翰沒等服務生問是誰的,揚了下手:“我的。”

小丫頭這時候不知是裝糊塗還是故意的,低聲道:“不是媽媽點的嗎?”

索婭湊了熱鬧:“我記得是安小姐點的吧。”

聽到有人喜歡抓小辮子,徐樂駿慶幸自己聰明沒有先出口。

李墨翰板了臉:“是我的。”

安知雅想:既然丈夫無論如何都要爭這商務套餐,算了。

小丫頭和索婭,一個怕爸爸,一個怕老闆,見李墨翰板臉都默聲。

老婆的商務套餐到了自己面前,李墨翰才鬆了口氣。

漸漸菜都上齊了。只聽刀叉相碰的聲音。索婭邊割牛排,邊找最好說話的小丫頭交流:“喜歡牛排嗎?”

“和爸爸一塊吃過。”小丫頭說。

“很喜歡你爸爸嗎?”

“很喜歡。”

李墨翰心裡怎麼聽怎麼甜。

徐樂駿插了嘴:“最喜歡你表舅,還是你爸爸?”

小丫頭骨碌轉了眼球:“我最喜歡太爺爺。”

這指的是安知雅的外公。安知雅摸了下女兒的腦袋瓜,讚賞。

安夏穎坐在最近聽見,臉色又深了幾分。這安知雅可真能教女兒,居然教女兒抱安太公的大腿,可見其城府極深。話說,這表舅是誰?

中途小孩子要上洗手間,幾個大人爭着要陪孩子去。小丫頭想讓爸爸媽媽多相處會兒,還有知道爸爸不喜歡錶舅,欽點了表舅陪自己。於是,小丫頭由徐樂駿在後面護着穿過餐檯之間的走道,快到洗手間那地方時與帶安文雯的賈世玲遇上。

“你好。徐大律師。”賈世玲先向徐樂駿問候。

“你是——”徐樂駿壓根不認得她,本想不打招呼就走人,但是見對方的孩子似乎對彎彎虎視眈眈的神態,不由皺了眉問。

“我是安氏集團總經理賈世玲。”賈世玲沒有報自己是賈家的媳婦,又裝作好奇地往小丫頭那裡望了望,“這是徐律師的女兒?”

“不,是我外甥女。”徐樂駿說。

賈世玲臉上的笑紋浮現出奇怪的形狀。

徐樂駿選擇性忽略賈世玲,讓小丫頭自己進衛生間,自己站在外邊等。

“媽!”安文雯拉了拉賈世玲的袖子,感覺母親對爸爸以外的男人看太久了。

賈世玲回過神,把女兒帶進了衛生間。

小丫頭上完洗手間,站在爲小朋友準備的矮洗手檯邊洗手。安文雯等媽媽的時候,走到了小丫頭旁邊,狠狠撞了一下。

小丫頭沒有能站穩,啪,跌坐在地上,裙子全溼了。腮幫子一鼓,她站起來把髒兮兮的兩隻掌心往3485的頭髮上抹。

“啊!”安文雯尖叫起來,像毛蟲蟲蹦跳着,又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賈世玲走出來,一見女兒這樣子,嚇得不輕,急着問:“文雯怎麼了?”

“媽!她欺負我!”安文雯小朋友指着小丫頭,氣急敗壞地抱着自己的頭髮,眼淚從眼眶裡掉下來,“我的頭髮!”

小女兒受欺負,賈世玲說什麼都得出這口氣。一隻手伸過去揪住彎彎的胳膊。

小丫頭小眉頭一皺:這女的力氣好大,胳膊被揪疼了。

“小朋友!”賈世玲明着只是握着小丫頭的胳膊實際上是暗地裡指頭往小丫頭的肉裡掐,說話溫聲溫氣的,又笑容滿面,路過的人都只當她是小丫頭的媽媽,“在課堂上應該聽其他老師說過,小孩子做錯事,要懂得道歉。”

小丫頭冷冷地看着她,完全沒有聽見她說話的樣子。

賈世玲被氣得夠嗆。連一個外人的孩子都鄙視她嗎?那指頭益發往她胳膊上檸,快擰到了小骨頭裡面去。

小丫頭的嘴脣逐漸發白,緊緊地閉着脣,不叫不鬧。

“媽!”安文雯害怕了,要是媽媽把小丫頭擰昏了怎麼辦。她想媽媽幫自己出氣,但是,到時候如果其他人說自己和媽媽合夥欺負小丫頭,那不是她想要的結果了。

可賈世玲完全在氣頭上,只感覺眼前這張倔強的小臉與那些平常欺負她的安家人重疊在了一塊。她要趁此出氣。

徐樂駿望了好幾次表,感覺丫頭進衛生間裡太久了,不禁有點擔心,往廁所裡喊了幾聲:“彎彎,在嗎——”

聽到徐樂駿的聲音,賈世玲一怔。

小丫頭感覺擰她胳膊的手鬆開了,馬上轉身跑了出去。

“彎彎。”徐樂駿看到寶貝的外甥女出來了,臉上一笑,在見到小丫頭溼了一片的裙子,又斂了笑,“在裡面摔跤了嗎?”

小丫頭不想說話,鼓着腮幫子,一路走回爸爸媽媽在的餐檯。徐樂駿只好緊緊跟上。

“怎麼了?”一見女兒回來臉色不對,安知雅也看到了那溼漉漉的裙襬,手指頭摸一下丫頭的臉蛋,“腳滑摔跤了?”

怎麼個個都以爲她自己摔了?她有3485那麼白癡自己能摔跤嗎?小丫頭更氣了,跳上椅子。

還是做爸爸的一眼看出是怎麼回事。見孩子晃動的兩隻胳膊完全不對稱的動作,馬上將小丫頭被賈世玲擰的那隻小胳膊一捏。

小丫頭的小臉蛋立馬垮了下來:爸爸捏的真準!剛好捏在那傷處!

李墨翰是什麼人,在軍隊裡做了多少年的軍醫,看多了那些假裝沒事的傷兵。再說,這是他女兒,怎麼裝能逃得過他眼睛嗎?在這時候,他和其他軍醫一樣,最討厭那些有事裝沒病的人,哪怕是自己女兒,都得訓一下,不能嬌慣了有下次,於是墨鏡下那雙眼睛只是益發嚴厲地看着女兒的雙眼。

小丫頭一看爸爸這可怕的眼神,在心裡喊爸爸饒命,接着乖乖地抽起了鼻子:“被人擰了。”

席上其他三人一聽,都急了。

做媽媽的趕緊將女兒小胳膊上的袖子捲起,露出的是潔白皮膚上的一片紫淤,並且露出了帶斑的出血點。

索婭跳了起來,拍桌子,怒火朝天:“誰幹的?!”

這是虐童!放在哪個國家都不允許!

丫頭是自己帶去的,徐樂駿深感自己責任最大,一條直線走向咖啡館前臺要求見這裡的負責人。

於是帶女兒出衛生間的賈世玲,一眼掃見情況不妙,趕緊帶着女兒出了咖啡館。

安文雯到了咖啡館門口,開始扭着小身體鬧了:“媽!我沒有吃飽呢。”

賈世玲捂了女兒的嘴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避開一陣風頭。

迎面走來的是曾家一家四個人。

看到曾家兄弟,安文雯高興地想打招呼,於是小手拉扯賈世玲捂自己嘴巴的手。換做平常,賈世玲會主動帶女兒去和曾家人套親近,但是現在情況和以往不同,她不可能在這裡浪費時間。安文雯拉不開媽媽的手,開始拿牙齒咬媽媽的指頭。賈世玲咬牙忍着,心裡罵着這孽種,心想自己怎麼會生了這個孽種,要知道媽媽可是爲了你出氣才惹上了這禍事。

總之,這對母女暗地裡爭鬥的時候,還是往酒店方向撤了。

本來看見安文雯馬上躲到叔叔背後的曾家兄弟,見那個刁蠻的小公主沒有和她媽媽一塊過來死纏他們,不由伸長了脖子:“這是怎麼了?”

曾少衛對兩兄弟太誇張顯得失禮的舉動,一人拍一下腦袋瓜子,雖然自己心裡一樣疑問。

曾夫人摸摸胸口,管它是怎麼回事:好在賈世玲和刁蠻安文雯沒有來打招呼。每次被安家人一纏,迫於文化人的優雅,她又不能做得太絕情,結果是令自己每次像在地獄裡煎熬一番。

自動門一開,曾家人走進咖啡館裡,剛站定,眼前一派亂哄哄的景象:服務生和經理來回地跑,有人急撥電話,有人拍桌子,有人拎着急救藥箱,還有人拿着手機攝像頭現場實拍。

曾恩濤小朋友張口:“世界末日了?”

曾月煌左右顧望:“球迷打架?”

“我們要去看熱鬧嗎?”曾恩濤邁向熱鬧處的腿,被叔叔拉了回來。

曾夫人頂着微蹙的眉毛往事發地看了看,忽見安知雅的身影,說:“是彎彎的媽媽。”

小丫頭出事了?!兩兄弟一聽,一人反拉叔叔的手,像老牛拖車往小丫頭的餐檯走過去。小孩子人小,從圍觀的大人腿間擠了進去:“彎彎?”

小丫頭躲在媽媽懷裡,可是被嚇的。她從來沒有像這樣被衆星捧月過,因此心裡很不舒服。雖然過來的每個人都對她很和藹,想幫助她的樣子。

索婭一見,對安知雅說:“你帶孩子先回酒店吧。我和徐律師絕對會把兇犯抓拿歸案的!”說着卷着袖管摩拳擦掌:居然有人敢對li的孩子動手,不要命了!

見女兒確實受到不小的驚嚇,安知雅點下頭,把女兒抱起來。李墨翰看有人要照相,馬上將自己的西裝脫下來蓋到女兒的頭頂上,在後面護着妻子女兒離開。

“彎彎怎麼了?”曾恩濤小朋友想追着小丫頭走。

曾少衛接到李墨翰的眼色,按住兩個小侄子肩頭:“我們吃完飯再去看她。”

“這家餐館還能吃飯嗎?”曾月煌小朋友表示出了嚴重的質疑。

這可不是普通的打架鬧事,而是有人暗地裡虐童!

無論有沒有小孩的大人,都義憤填膺。有小孩的母親,更是都把自己的孩子護得緊緊的,生怕遇到這個變態狂。在徐樂駿提出要求的第一時間,餐館顧忌自己的名聲,也馬上通知了商會主辦方和向最近的派出所裡報警。警車呼嘯着來到,商會主席抵達。餐館人員找到了隱藏在衛生間裡的攝像頭。

安家人和鍾家人,本來像和其他人一樣看熱鬧的。鍾浮生還跟着那些起鬨的正義人士們發表了兩句:對這種兇犯必須嚴懲!絕不能讓兇犯繼續出現在這個地方。要把兇犯抓起來關在牢裡!

鍾夫人與身邊其她夫人一樣,對丈夫的聲張表示贊同。見如此情況,賈雲秀只得跟着大衆假惺惺的表態。安雲蘇翹起嘴角:猜得到媽媽得知是安知雅的女兒被人擰,肯定在心裡邊爲兇犯拍手稱快。

安夏穎是當着鍾尚堯的面撫了撫胸處:“是什麼人這麼可怕,居然對一個孩子下手?”

鍾尚堯低着的臉黑呼呼的,握着玻璃杯的指節因爲用力過度而發白。

用餐巾擦拭一下嘴角,賈雲秀起來,對安雲蘇說:“我看你世玲和孩子應該是先回去了。可能是被文雯給鬧的。”實則是再受不了這周圍爲安知雅母女維護正義的氛圍。

安雲蘇也覺得奇怪,老婆怎麼不打一聲招呼走了呢。賈世玲再怎麼看他不順眼,看在婆婆面子上,從不會做出這般失禮的事情。

兩人隨之回到酒店客房。按了門鈴沒有人開門,難道老婆孩子不在客房裡頭?安雲蘇直接用了口袋裡的房卡打開門。賈雲秀急急忙忙走進去看寶貝孫女在不在,一見,媳婦和孩子都在着呢,不由罵聲:“怎麼不開門?”

聽到婆婆罵,本耷拉着腦袋的賈世玲擡起了頭,仍一臉惶惶的:“剛剛和文雯進了衛生間。”

“真是的。出了衛生間也得開門啊。”賈雲秀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

賈世玲認了。她現在只害怕,害怕事情會變得怎樣。剛回酒店時,她是親眼見着商會的人都出現了,跑過去咖啡館的。

安雲蘇見着老婆一副魂不守舍的,只當老婆是注意力放在徐樂駿身上沒有回來,或許是因爲這樣才先帶着孩子跑過來躲着他的,這心裡頭很不爽,一甩手扯掉了束縛在脖子上的領帶:“不知道那變態是誰呢?”

“什麼變態?”賈世玲驚慌失措地問。

“有人擰小孩子的胳膊。”賈雲秀沒有發現媳婦的異態,自顧自能在酒店裡抒發自己真正的心情,“我倒是覺得那孩子是活該。”

“奶奶,彎彎是不是哭了?”安文雯也幸災樂禍的,心想最好那死丫頭能哭花一張小臉蛋,因爲之前她怎麼死活折磨她小丫頭,小丫頭偏偏不哭。

“哎呦。我的文雯,你神機妙算,居然知道是那小丫頭被人擰!”賈雲秀高興地蹲下身摸孫女的頭,有人與自己同仇敵愾真好。

“當然,是媽媽擰的嘛。”安文雯得意地說。

安雲蘇啞了。賈雲秀臉上的笑容僵成了土塊,一塊塊地掉下來,接着一把捂住孫女的嘴巴:“你說什麼?你說什麼?!”

賈世玲抱住自己的腦袋,帶着哭音說:“媽,雲蘇,是那孩子先抓文雯的頭髮,我想讓她道歉才動手的。”

“是啊。”賈雲秀一聽,心裡稍微能透口氣,“不是我們先動手的。”

安文雯從***手掌心裡掙脫開了嘴巴,呼呼吸着氣:“奶奶,你快憋死我了。”

安雲蘇可不信,雖然他回來的時間不多,對自己家的小公主有什麼壞脾氣還是很清楚的。冷眼掃了下女兒,脾氣照舊發到老婆身上:“無論小孩子做錯什麼事,大人動手就是錯!”

被兒子這話當冷水一澆,賈雲秀臉色又發青了。賈世玲則哭着向丈夫撒潑:“那你說我怎麼辦?!我是爲了你女兒才惹出事的!你有本事把我供出去,你和媽、小姑子的面子也都不用了!”

安文雯在旁看着,不明白,爲什麼小丫頭被擰,本來家裡的人應該都很開心的,爲什麼現在都不開心了,扯扯***袖管:“奶奶?”

賈雲秀這會兒哪裡會有幸災樂禍的感覺,只覺得這禍全部載到自己頭上了,她剛剛和兒子從咖啡館出來時,分明是見着警察進來調查,商會主席到達關心,由於鍾浮生等重要商人的出聲,所有人一致達成了要把這件事追究到底。現在,現場應該是搜出了衛生間的錄像,還在追問有無目擊證人。這件事嚴重到了這個地步,如果賈世玲被揪出來,他們安家在社交界也不用混了。

“那個死彎彎,是她告媽媽揪的嗎?”安文雯自己想明白了,跺跺腳怒道。

“沒有。那孩子倒沒有說是誰下的手。好像是被人嚇到了。”安雲蘇說着這話對老婆又冷了幾分。好啊,他當初娶她時,明知她對自己沒有感情出於商業利益才嫁給自己,但是好歹人看起來端莊得體,沒想到暗藏的底下這幅險惡兇殘。欺負一個孩子不說,還嚇唬到一個孩子不能說話。

賈世玲能猜到丈夫這話的言外之意,心裡頭對安知雅母女益發又恨又怒:這野丫頭盡是學了她媽媽的狡猾陰險!

小丫頭哪是想這麼多,不過是和媽媽性子一樣倔強嘛。

賈雲秀總算是第一個冷靜下來考慮對策,走到窗臺給女兒安夏穎打電話。

安夏穎見是母親的來電,走到了鬧哄哄的咖啡館外接聽。

“夏穎,餐廳裡的警察走了沒有?”賈雲秀還是略帶了點希望此事能儘快平息,問。

“沒有呢。”安夏穎回頭望望那些警察商會委員集中的地方,像是在研究怎麼回放拍攝錄像。

“哎。”賈雲秀扶了扶額頭,“你說,那些人什麼時候能走?”

“得調查清楚才能走吧。畢竟,道格斯家的千金,徐律師都在,堅持一定要當天水落石出。”安夏穎邊說這話,邊嘆這安知雅的命就是好,剛死了丈夫,馬上勾搭上大律師和資本家千金代她出氣。

賈雲秀聽到此,沒有辦法了,和女兒直話直說:“夏穎,我告訴你,你千萬別驚訝。”

“什麼事?”安夏穎聽出母親口氣不對,捂了手機口,背對咖啡館。

“兇犯,就是你嫂子。但是,你嫂子也不是平白無故動手,是因爲那野丫頭惹了文雯。”賈雲秀說。

安夏穎只聽了前半句。因爲小孩子之間的爭吵,如果大人插進中間動手,肯定這個大人是犯罪。她作爲一個大律師,很清楚這點的。完了!她腦子裡只剩這一個詞。要麼嫂子沒有被揪出來,要是被揪出來,肯定完了。不止嫂子完了,他們安家在這次商會也不用混了。而且,要是未來公公婆婆知道他們家出現一個虐童的,她還能嫁給鍾尚堯嗎?

“夏穎,你辦法多,你說這事該怎麼辦?你看,要不讓你嫂子上門給對方賠禮道歉?對方想要多少賠償金私下和解?”賈雲秀想着繼續用錢擺平,那對母女不是一直缺錢花嗎。

安夏穎來回踱了兩步,犀利的眼盯着咖啡館裡面。看裡面的情況,好像衛生間裡的錄像出了什麼問題,暫時沒有實際證據出現。還有,當時衛生間裡好像人不多,沒有什麼目擊證人。於是冷靜地說:“媽,對方在未抓到證據之前,我們絕對不能鬆口。如果只有對方的孩子指證,讓嫂子死活不認賬就行了。”

有了女兒的出謀劃策,賈雲秀總算能安下心來,急忙回屋,把事情向兒子媳婦與孫女當做任務佈置清楚。

安夏穎回到餐檯。

鍾尚堯例行公事,問:“出了什麼事嗎?”

安夏穎完美地微笑,道:“沒有。媽說她剛纔坐車太久,這會兒回到客房有點頭暈暈的,讓我回去時給她帶點便藥。”

“不嚴重吧?”鍾尚堯還是很孝順老人的,關切地問。

“我想不嚴重。”安夏穎答。

“吃完飯,我陪你去附近的藥店。”鍾尚堯說。

安夏穎點點頭,依然完美冷靜地微笑,眼角則不時瞄着徐樂駿那邊。沒有問到有的確目擊到有人對小丫頭使壞的目擊證人,警察帶了那個好像壞了的攝像機,回去繼續派出所做技術分析,希望能得到線索。商會和咖啡館向在座的受邀客人以及受害者家屬保證:一定會跟進此事給受害者和公衆一個明確的交代。安夏穎心底裡冷笑:證據能抓到再說吧。

再說小丫頭被媽媽抱回了客房裡。安知雅跟酒店服務生要了一瓶紅花油,輕輕柔柔地幫女兒搓着淤青的小手臂,這心裡疼啊,疼到連自己嘴脣都發白了。

小丫頭比較心疼媽媽,對媽媽說:“不疼!不疼!”

李墨翰聽了索婭打來的電話知道事情調查的進展後,走回女兒身邊,拉起女兒受傷的小胳膊仔細瞧了瞧,說:“到醫院去拍張x光片。”

“什麼?”安知雅母女齊齊出聲,都覺得上醫院太誇張了。

“骨頭要是有事,拍張x光片才清楚。”李墨翰是看小丫頭的胳膊有點腫。

“媽媽我不去醫院。”彎彎拉着媽媽的衣服,這會兒不準備站在爸爸一邊了,決定站在媽媽一邊。醫院她從沒有去過,但是聽班裡的小朋友說的多了,知道那是個很可怕的地方。

“我想,沒有那麼嚴重。”安知雅摟了摟女兒,主要是自己向來對醫院那種地方也很排斥。她姐姐徐知芸,就是在醫院裡被折騰死的。

看了看她們母女的神情,李墨翰倒是益發認定了必須去這趟醫院。一手把女兒抱了起來,他大踏步出了房間。安知雅只得匆忙跟在後面,覺得丈夫在這時候挺嚇人的,一點都不會溫和。

李墨翰參軍這麼多年,骨子裡早刻上軍人的印章。平常小事情他不會和妻子女兒計較,甚至願意當妻奴孩子奴,但是在大事上,他是絕不會讓步。

出門來到酒店門口,自己沒有開車,是截了輛的士,和老婆孩子一塊坐進去。出租車司機瞭解這週近的地圖,知道這就近沒有醫院,說:“酒店不是有診所嗎?這最近的好的醫院,肯定要回到市裡面,要三個小時纔到。”

“我給你指路,你照着我說的開。”李墨翰道。

出租車司機覺得他這是不信自己,不過管他呢,反正計程車打表的。

小丫頭坐在爸爸懷裡,一直不敢出聲,她覺得小胳膊不疼,可是爸爸的表情讓她感到可怕。安知雅也不出聲,只覺得丈夫是有意的,讓她和女兒一步步接近自己的神秘面紗。可不知爲什麼,知道得愈多,她這心裡愈發不安。

出租車在山裡盤繞,繞着繞着,突然繞到有部隊士兵站崗的地方,一愣:“是聽說過這附近有駐軍,但是,我們普通老百姓能進去嗎?”

“你開到門口。”李墨翰只指揮車子往前走。

出租車開到門口,果然有哨兵揹着真槍實彈過來攔路:“什麼人?”

李墨翰抱女兒下了車,安知雅是在車裡傻坐了會兒。

“媽媽?”小丫頭在爸爸懷裡向媽媽的方向眺望。

安知雅步履蹣跚走下了車。出租車開走了。

李墨翰面對哨崗,一手抱女兒,一手向哨兵出示了證件。

哨兵看到他證件,馬上向他啪的舉起手敬禮:“首長好!”

“借打個電話。”李墨翰道。

哨崗帶李墨翰到了哨所裡。李墨翰抓起電話,不知撥到哪裡。過了不久,一輛軍車從營地裡面開了出來接他們。

小丫頭骨子裡流有當軍人的爸爸的血液,看到這麼多穿綠絨軍裝的軍人,只覺得親切,一點都不畏生。安知雅本來看着哨兵還好,等看到有戴十字袖章的兵出現,眼睛裡彷彿是被什麼刺到了,猛地閉上眼。

一直騙小丫頭說爸爸是軍人的姥姥徐桂花,根本不知道小丫頭真是軍人的孩子,只是因爲大彎村基本見不到軍人出現。大彎村也怪,家家戶戶都不喜歡從軍。這是李墨翰後來慢慢讓人調查到的。當然,六年前和妻子相遇時,妻子也不知道他是個軍人。

據說,大彎村不喜歡軍人的原因是,當年一次發洪水,部隊先都去了災情比較嚴重遇難人數比較多的村子救災。導致大彎村的村民都是自救,爬到附近山裡躲避洪水。等到部隊到達,大彎村死傷的情況就不用說了。不是老人死的最多,是孩子婦女死的最多。

安知雅那時候剛好上小學,親眼見着姐姐徐知芸和一位女同學被淹,徐樂駿和兩位男同學跳下去救人。徐樂駿第一個將徐知芸救了上岸。然後,他們三兄妹,就看着那倒下來的幾顆大樹正好砸到了其他三個同學身上。

部隊趕到,把他們送到部隊臨時搭建的營救帳篷。安知雅親眼見着她那三個同學被送進了帳篷後,馬上又被擡了出來,臉上蓋上了白布。爲此,同學的爸媽哭天搶地的,跪在地上求那些戴紅袖章的士兵。

這是一回事,還有她姐姐徐知芸……

軍車開到駐地裡的醫院。李墨翰將女兒抱進x光室。拍了照片,果然如他所料,小骨頭有點兒骨裂,需要敷藥。

讓一個軍醫給女兒敷藥。小丫頭表現的很乖,不見媽媽,對爸爸說:“媽媽怕醫院裡的消毒水味,姥姥說過的。”

李墨翰摸摸孩子的腦瓜:“彎彎在這裡等,爸爸去讓媽媽進來。”說完,他走出去找妻子。

安知雅坐在門口的臺階上,腦子裡懵的。當然,她是聽完女兒沒有大礙後才走出來的。她需要出來透一下氣,不然再走進去怕會當着女兒丈夫的面暈倒。

“小雅。”摘掉了墨鏡,李墨翰走近妻子。

安知雅回頭看了下他,眯着眼睛,神情有點渙散的:“你在部隊裡是幹什麼的?不是說退役了嗎?”

退役了應該有關證件都沒收了吧。李墨翰的確打了退役報告,但是部隊暫時不可能批他的,只給了他准假。

李墨翰把妻子肩頭一摟,低聲問:“告訴我,你認爲你姐姐是被部隊醫生害死的嗎?”

安知雅嘴脣抖動着,極力地壓着那些翻覆起來的記憶:“沒有。”如果丈夫不是軍人,她或許會說,但是,丈夫是軍人,而且她早該猜到的,丈夫也是部隊的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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