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暮雲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快,在身上的斑點消失後,他算是恢復了正常。林洛黛懸着一的顆心總算放下,但那份深重的自責卻一直無法緩解。
她恨自己蠢,竟然會想着去找馮紹華,不僅傷害了自己,還給白暮雲帶來這麼大的麻煩。當然,馮紹華的無情拋棄也傷了她的心,她一直以爲,馮紹華再恨她,也不過是因爲此前的一些恩恩怨怨心存不滿,喬哇哇地喊了起來:“老大,您總算回來了,這幾天我們跟無頭蒼蠅似的,案子根本一點進展都沒有。”她指的是兒童猥褻案。
蒙論歉意地朝她低頭:“對不起,老大,我們沒有處理好。”他年紀並不比小喬大多少,卻穩重持成。
林洛黛理解地點點頭,旁邊的張朝陽頭痛地拍了拍宗卷:“上面剛剛又打電話來催了,要我們快點把案子的事處理好。現在,外面風風雨雨的,都在評論我們檢察院,上面壓力大了就全都壓到我們下頭來了。”
案子,是要解決。林洛黛爲難地蹙上了眉頭。馮紹華不配合,證人不見面,受害者撤消了案子,他們的路基本被堵死了,還要如何進行下去?
看到林洛黛壓緊了眉頭,衆下屬也不再說什麼,默默地散開,走了出去。
林洛黛揉揉眉頭,卻拉痛了傷口。她的額頭上,還貼着膠布,傷口雖然好得差不多了,但扯動之下還是會發痛。不去理睬傷痛,她決定先處理掉請假這幾天堆積的工作。
剛坐到位置上,門就被推開,小喬在門外道一聲:“老大,有人找。”她擡頭,看到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站在了門口。這男人身材發福,上上下下一身名牌,顯露出來的是成功男人的本色。
她擰了擰眉,站起,看向男人,問道:“有事嗎?”
男人走過來,十分虔誠地朝她鞠躬,道:“我是羅馬國際商城的錢博,錢勇的父親。”
羅馬國際她知道,是本市極具名氣的大商城,不過,錢勇她卻不認得。
見她一副疑惑的樣子,男人尷尬地咳了咳,臉上顯露着不自在,輕聲道:“錢勇就是在華城會所對您不恭的人之一。”
林洛黛這才恍然,眉眼緊跟着冷硬下來,冰冷地道:“錢先生是來求情的嗎?您兒子對我做下的事嚴重地傷害到我和我的家人,所以,我不會手軟的。”
錢博沒想到林洛黛會如此乾脆,一張臉立馬脹成了豬肝色。他錢博在這珠深市也算是響噹噹的人物,人人都會給他幾份薄面,沒想到會在她面前碰釘子。
原本慈善的面容一時變化,錢博的聲音也僵了起來:“我知道,林小姐是省長的女兒,又有白先生撐腰,什麼都看不起。但,大家都是場面上的人,彼此都得留份面子纔好。我兒子雖然做了不應該做的事,但終究沒有對您造成實質性的傷害。您要什麼樣的補償我們都可以考慮。”
林洛黛聽到這裡,忍不住冷笑了起來。難怪現下富二代越來越不像話,原來有這些“稱職”的父母在他們背後撐腰啊。以爲什麼事情用錢和利益就可以打發,殊不知,打發得了麻煩卻永遠打發不掉他們孩子的壞習氣。這樣,只會讓這些富二代們越走越遠,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她拉直身子,並沒有將眼底的嘲諷收起,而是淡漠地道:“不好意思,錢先生,我是一名檢察官,如果連我都如此忍氣吞聲漠視法律的話,那以後誰還敢相信法律,還願意相信法律可以給人以公正?”
錢博的表情更難看了一分,若不是因爲林洛黛的背景身份,他斷不會親自來。到了他這樣的層次,這些事,最多隻需要打個電話。再不濟,還有一大堆的手下、助理幫忙擺平。
他沒想到自己給了林洛黛如此大的面子,得到的卻是這樣的回答。繃起一副身體,硬是將撐出來的啤酒肚縮下幾寸,他擰眉歪臉,帶着幾份不快問道:“林小姐真的不能給在下這個面子?”
搖頭,不語。林洛黛的眼裡寫滿了堅持。
錢博的臉一時擰緊,冷冰冰地哼一聲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必客氣了。如果我兒子記得沒錯的話,當時馮律師也在場吧,而且,還是他把您留給我的兒子他們的吧。我可聽說了,馮律師不僅和令妹有過婚約,和您,也發生過不少事情,甚至爲了救您,還差點送掉了自己的命,也算是您的大恩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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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些話,林洛黛的臉一點點泛白。有錢人,只要對誰有興趣,就有千萬種方法將他的事情挖出來,清個清楚。雖然當年和馮紹華的感情不明,但只要有心,還是可以挖到些線索,更何況,她掉入海里,馮紹華救她而死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
錢博看到了一絲希望,並沒有停止嘴上的話,繼續道:“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些什麼,會讓他對你充滿了這麼深的敵意。但我要告訴林小姐,對於他這位主謀犯,我也一樣不會放過的。你咬死我的兒子,我就咬死他,大不了讓他陪我的兒子一起坐牢!”
錢博撲一聲,丟一片內存卡在她面前,臉上扭起了幾絲得意:“這裡,是當晚華城會所號包廂發生的事情的完整錄像。就算馮紹華他再有翻天的本事,聚衆嫖、娼的罪名可是坐實了的。這裡面不僅有畫面,還有聲音,相信,也一定會爲加重他的罪名起到作用的。”
說完,他扭轉身子,毫不遲疑地走了出去,只將門拍得有些重,表達決心。林洛黛全身無力地癱在椅子上,原本堅決剛毅的臉,慢慢浮上了痛楚之色。
她是可以任由錢博告下去,對馮紹華不管不顧,但,馮紹華終究……
且拋開一千一萬不說,他曾捨命救她這一點是無論如何拋不開的。她真的能視而不見,任由錢博等人這樣下去嗎?
慢慢拾起桌上那毫無生氣的內存卡,她的胸口一時間塞得滿滿的,全是有如硬石般的氣流,幾乎無法呼息。指在內存卡上碾過,她知道,錢博定是做足了準備方來找她,她做出什麼樣的努力都無法將馮紹華撇開去。
這件事,她只能吞下!
雖然不情願,她還是來到了白暮雲的公司外。能想象到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後,白暮雲會是怎樣的表情。但,她不得不爲之。
慢吞吞地敲開白暮雲的辦公室,從裡面,走出了一羣衣冠齊整的高管。看到她,大家紛紛低頭,打招呼。
林洛黛虛弱而蒼白地笑笑,目光投向最裡面。白暮雲正從辦公桌前站起,臂間掛着他的外套。擡頭間看到了她,原本嚴肅的臉一綻,拉開了滿臉的笑意,幾步走到她面前,手輕輕伏上了她的肩。
“怎麼來了?不是說好我去你那邊嗎?”因爲她的身體還沒有痊癒,他早上才告訴她,中午不必過來,由他過去接她一起吃午餐。
擡腕,看一眼表,他的目色更柔和:“既然來了,就一起去吃午餐吧。”
林洛黛看着他這片喜氣溫柔的樣子,不忍把話說出來,遂隨他走出來,由古清載着來到數公里外一處風景極好,環境一流的中餐廳。
點了幾樣菜,白暮雲便貼心地爲她夾菜,而後,胃口極好地吃了起來。林洛黛心裡有事,並沒有什麼味口,一直看着他吃,幾次想張口都沒有出聲。
直到白暮雲吃飽,掏出手巾慢慢擦脣,她才小心地壓過身體,輕聲問:“那件事……你打算怎麼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