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他壓緊了眉,怒氣絲毫未減,“你把我的話當成了什麼?耳旁風?這麼大一個公司還缺你一個人嗎?你不可以推卻?”
“我推卻了。”她無比委屈。
“推卻了就要堅持啊!”他的火氣還是沒有降下來,逼得更緊。安吉爾委屈地咬起了牙:“我怎麼堅持啊?我纔剛畢業,人家能給我一份工作已經很不錯了,我能挑挑揀揀的嗎?”
“那就辭職!還怕我養不起你嗎?”
又是這樣的話。她咬着脣不再說話,挺直着脊背做着無聲的抗議。馮紹華轉了轉身體,看到她這樣,又有些不忍,伸手將她攬入懷抱,聲音一時輕了好多:“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不想你給我添亂。”
“我沒有添亂。”爲了工作出國被莫名其妙地訓一頓,竟然還說她添亂,安吉爾覺得難過,眼淚叭叭地落了下來,“我不知道你爲什麼不讓我去那裡,可我只是去工作,並沒有做壞事啊,怎麼能叫添亂呢?”
“好了,是我錯了。”感受着她的存在,他的胸口一時盈滿,兩天來的焦急和怒火都退了下去,再度變回了原本柔和的好男人。
安吉爾在他懷裡哭得稀里嘩啦,她好像特別特別難過,一半是因爲他說的那些話,還有一半……她自己都搞不清楚。
她沒有跟他說白暮雲的事,不過去箇中國他就生這麼大的氣,要是知道她見了白暮雲而且是代替一個女人去的,指不定馮紹華會氣成什麼樣子。
菲傭看兩人合好如初,連忙端出飯菜。鬧了這麼一通,早就過了午飯時間,而她連早飯都沒有吃。
肚子條件反射般咕咕叫了兩聲,馮紹華自然地伸手,落在了她的腹部:“餓了吧。”她的身體一陣反彈,像碰到蛇般,臉都變了。
“怎麼了?”馮紹華擰眉問,臉上帶了擔憂。好一會兒,她才失魂落魄般搖頭:“沒什麼。”通過這些日子,她基本已經習慣了馮紹華不帶情、欲的撫觸,可是剛剛,她卻表現得如此強烈。
他的手撫上的那一瞬間,她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心痛,好像經歷了某種極致的悲痛。
她急急轉頭,走向餐桌,馮紹華一時間變得憂心忡忡,看向她的腹部,眉頭壓在了一起。
剛剛的事情並未落入安吉爾心底,她只把它當成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大口吃飯,看着馮紹華恢復了原本的溫柔,膽子慢慢大起來,邊吃飯邊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爲什麼不能去中國?怎麼不是美國?我想,你更應該希望我忘記的是呆在美國的日子吧。”
“……”馮紹華突然停了筷子,陷入沉思當中,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片刻,他夾一大筷子菜在她碗裡,沉着眉道:“乖,聽話,別問那麼多,只要照做就可以了。”
“爲什麼要照做啊。”不滿地發牢騷,在看到他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時自動息音,噘着嘴,更猛地猛往嘴裡塞飯。
這一段插曲算是過去,她回到了公司,依然坐着原有的位置。因爲有白暮雲的增資,自主品牌汽車很快進入到研發階段。所謂有錢好辦事,錢多了,就能請來一流的設計師和研發人員,整個BEN公司都處於熱火朝天的狀態。
一切都未變,又好像一切都發生了變化。安吉爾發現,原本那些不把她看在眼裡的老職員對她也尊重起來,而和她一起出差的同事更是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她,而一些職位低一些的職員則會繞着彎子問她和&E公司的總裁到底什麼關係,那次被白暮雲叫回去是爲了什麼。
雖然前去的都是公司高層管理者,礙於面子不能直接問她什麼,這些事情也多多少少從他們嘴裡傳出,經大家一拼湊,便有了N個版本。
考慮到古清的囑託,再者說這也是白暮雲的私事,她只用幾句話模糊帶過。白暮雲奇怪的舉動也時常會映入她的腦海,但知道兩人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她也漸漸淡忘。
馮紹華也很快從那件事裡抽身出來,不再計較,而是一如既往地對她溫柔,給予她關照,兩個人的關係似親密了一度,但又似還在原地踏步。
安吉爾知道,馮紹華一直在等她點頭,只要她一點頭,他馬上就可以爲她準備一場最爲豪華的婚禮。她也一次次地勸自己:既然苦愛了這麼久,也等了這麼久,就不要猶豫了,答應他吧。世界上能像自己這麼幸運的女孩能有幾個啊。
但總在這時,會有另一道聲音在喊:“等一下,等一下。”到底要等什麼,她不知道,她只覺得自己已經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人拼命地想去愛馮紹華,另一個人又拼命地阻止她去愛。而每一次,總會是阻止的那個勝利,以致於到現在,她還是無法習慣他的擁抱,更惶論進一步的發展。
珠深市,山姐!”古清在後面呼,她的身體一僵,停下來眼裡泛着怒氣看向古清,“不要再阻止我了,就算他恨死了我,我今天也要出現在他面前!”除了上次白暮雲生命垂危時她到來過,這些日子又回到了從前,她只能遠遠地看着他,根本不被允許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他說過,他們永遠不會扯上什麼關係,沒事的話讓她不要過來。
如果他可以活下去,可以快樂一些,她或許可以埋葬心裡的思念不去找他。可是,他一點兒都不快樂啊。
“我沒有要攔您的意思。”古清的話語誠肯,聲音很輕,“我只是想讓您勸勸少爺,讓他做**冷凍術。金醫生告訴我,他現在這樣……是遲早的事。”
白暮雲這種往死裡作的行爲他已無計可施,但願葉瀾兒能說些他聽得進去的,可以緩住他的心。
葉瀾兒的嘴張了張,想要說什麼,最後什麼也沒有說,快步進了屋。
一直沉吟深思的白暮雲聽到了來自背後的腳步聲,緩緩地轉過頭來,與葉瀾兒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只短短的數秒,緊接着他垂下了眼皮一片淡然。
“暮雲。”葉瀾兒的聲音有些顫,呼出他的名字時帶了滿滿的沉痛,她是在心疼白暮雲。
這樣子的白暮雲根本不是她記憶裡的那個人,雖然同樣乾淨無塵,俊美溫雅,但眼前這個美男子眼裡已經失去了活力,只似一個沒有生命力的存在。她咬緊了脣,控制着不讓眼淚流出來。
“怎麼會來?”白暮雲輕問,言外之意是,他早就告訴過她不要出現,爲什麼要違揹他的意思。聰明如葉瀾兒如何會聽不出?她隱忍了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眼淚叭叭流下之際撫緊了自己的胸口:“白暮雲,我若再不來就見不到你了,你這是在懲罰自己也是在懲罰我啊。”
懲罰?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懲罰誰,卻偏偏身邊每一個人都被懲罰到了。
林洛黛,葉瀾兒,以及他自己。
他的面色更加蒼白,連原本那微小的生氣都消失,此時站在那裡,卻帶了早已死去的灰暗。葉瀾兒的心更痛,衝上去擁緊了他的身子:“暮雲,算我求你了,進行冷凍吧。冷凍的日子沒有思維沒有痛苦,什麼都沒有。等你醒的時候,一切都過去的,你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你又有資格去追求你要的東西了。你不是一直對林洛黛心存愧疚嗎?那你就要想辦法彌補啊。現在,你唯一的路就這一條了,聽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