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韓梅握着麥芽的手,看上去有些疲憊。
因爲她宮外孕這件事,她好幾天都沒睡好覺。
觀察的這幾天裡,也沒有有預想的效果,讓韓梅有些失望和無奈。
手術安排在了後天,這種時候,就算事實傷人,可是也應該讓兒媳知道了。
“麥芽,媽有話,想對你說。”
瞧着忽然嚴肅了的婆婆,麥芽一眼不眨的看着她。
“嗯,您說。”
“其實……後天有個手術,需要做。”
手術?誰的手術?一時間沒聽懂韓梅這話裡的意思,小麥有些茫然的看着她,但是很快,就明白過來,這個所謂的手術,就是自己要做的。
在會意過來的瞬間,她下意識的擡起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眼底有了恐懼。
“媽,你該不是……”
“是宮外孕,這幾天是觀察期,胚胎在輸卵管上附着,滑不回子宮,所以……”
韓梅頓了頓,看着麥芽那種眼神,她有些說不下去,可是,事已至此,就算多麼遺憾都好,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就這麼面對。
“所以……需要做一個微創手術,如果你擔心會有什麼後遺症,其實——”
“媽,能不能不要做這個手術?能不能不拿掉這個孩子?”
直愣愣的看着韓梅,小麥抖着聲音,眼眶就紅了起來。
放在小腹上的手已經開始顫抖起來,然後就是身子都控制不住的像是篩糠一樣。
這些日子,她已經慢慢習慣事事以孩子爲主,飲食,作息,一切的一切,她甚至都開始看着自己的腹部對話,全然接受了自己即將成爲一個母親的事實。
她買了那麼多書,怎麼注意不讓自己在妊娠期得糖尿病,得其他的疾病,小心翼翼,卻甘之若飴。
可是現在,卻告訴她這個孩子不能留下?
不,不可以,不可以!
“麥芽,我們都盡力了,如果不做手術,你的生命會有危險,趁着現在它還沒成型,你還年輕,以後會有很多機會的。”
這些話蒼白極了,一句,不,一個字,小麥都聽不進去。
搖着頭,她死命的搖着頭,這個手術她不能接受,無法接受!
“不,不要,我不要做手術,媽,能聽到寶寶胎心的,你感受下,他在我肚子裡,是一個生命。”
抓住韓梅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她的手很涼,絲毫溫熱都沒有。
韓梅含着眼淚,看着她,將麥芽摟進懷裡。
“我知道你心裡難過,難受的話,哭一哭就好了。”
伏在婆婆的肩上,小麥開始簌簌的掉着眼淚,噼裡啪啦的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
“我不想做手術,媽……我不想……”
她孩子氣的說着,肩膀因爲哭泣而一聳一聳的,好不可憐,韓梅的心也像是被剪刀絞着一樣。
這是祁家第一個孫子,她打期待不次於麥芽這個做母親的,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也是覺得好像晴天霹靂一樣,可是……
就算是不接受又能如何?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我知道,孩子,我知道。”
輕輕的拍着她的背,韓梅的聲音也哽咽了。
而門外,剛剛送完李諾的祈牧雅手還握着門把手,就聽到病房裡抽抽噎噎無比壓抑的哭聲,心裡也跟着難受起來。
原來……這一段時間住院是因爲,在觀察期?
手術……
這個孩子留不下了麼?搖了搖頭,手上的力道也緊了緊了。
深深吸了口氣,推門進來。
小麥連忙擦了擦眼淚,抽抽噎噎的,看着可憐極了。
“三嫂,不管怎麼樣,我們都在你身邊,別怕,我先給三哥打電話。”
一聽她要打電話,麥芽連忙制止了她。
“別,別打。他出差在外,知道了之後也是乾着急,還有可能影響他的正事。”
哽着嗓子,小麥心裡很是難受,雖然她多希望此時此刻就能看見祁牧野站在自己的面前,但是後天就要手術,祁牧野的事沒有辦完,就算回來也不一定能趕得上,況且自己也不是沒人陪着,何必再折騰他。
若是以往,韓梅一定高興她這麼爲兒子着想,可是這一刻,她竟然心疼起這個小丫頭來。
她自己也是個女人,這種時候,最希望就是丈夫能在身邊。
“可是……”
祈牧雅愣愣的看着她,有些驚訝於她的選擇,都到了這個節骨眼,還……還要瞞着麼?
“沒什麼可以,你要是當我是你三嫂,就按照我說的做,不要給他打電話。”
那堅定的語氣,讓祈牧雅心生欽佩。
她三哥娶到這樣一個女人,真的是有福氣的。
“麥芽,這是我們祁家欠你的。”
韓梅深深吸了一口氣,如此說道。
麥芽看着婆婆,搖了搖頭。
“媽,祁牧野如果知道了,一定會趕回來的,他對孩子的付出,我都知道的,可是既然事實已經改變不了了,我不想……”
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她才能繼續說下去。
“我不想讓他這麼難,只是,我希望,在手術的時候,可不可以讓我全麻?就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好不好?就像睡了一覺那樣,好不好?”
聽到她這樣說,祈牧雅轉過身去,心裡難受極了。
以前她還對麥芽有些成見,可是這些日子的相處,才發覺,自己當初先入爲主太嚴重。
“好,我會和李主任說的。”
“媽,我有點兒累了,想休息一下。”
她說的很委婉,明明就是想要一個人靜靜,這件事她,需要好好冷靜一下。
這幾日的惶然,擔心,終於有了證實,到底,還是跟孩子有關。
韓梅起身,忍不住多囑咐了一句。
“那你好好休息。”
說着帶着女兒離開的病房。
偌大的房間裡只剩下她一個人,躺在大牀上,一雙手放在小腹上,開始自言自語。
“寶寶,不知道媽媽說話,你可不可以聽到。”
她聲音很緩,很慢,柔柔的好像是羽毛一樣,很輕。
“雖然不知道你長的什麼樣子,可是媽媽啊,早就在腦子偷偷的描繪了。”
想着,臉上露出那種爲人母的溫柔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