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早晨,忙碌的路蔓竟接到了一通來自路國強的電話。並讓她晚上回去吃頓飯。說是一家人聚聚。
直到電話的忙音響起,她還是不敢置信的。
難道父親良心突然發現。準備盡一位父親該有的責任了?
雖然她很覺得和喬薇母女在一起很壓抑,父親這幾年也都對她不管不問,甚至一直站在喬安琪她們那邊。但追根究底,她還是渴望親情的,哪怕只是一點點。
於是路蔓懷着一點點難得雀躍的心情。在晚上六點來到了她根本沒進過幾次的路家別墅。
進門,這裡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很陌生的。陌生的傢俱。陌生的氣味,甚至是陌生的人。也許,於她而言,這僅僅是一個房子,而算不上一個家。
她壓住內心深處突然浮起的落寞。試探性地叫了聲:“爸,我回來了。”
路國強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聽到門口的響動。只僅僅擡了一下頭,隨後又低下去。表情淡漠。根本沒有親人最起碼的噓寒問暖。
她苦笑,笑自己把現實想的過於美好,竟然還抱有一絲絲的希望。
此時。喬安琪端着一盤菜從廚房出來。朝她招呼道:“蔓蔓,你回來啦。快坐,馬上就開飯了。”在路國強的面前,她永遠是一位好媽媽的形象,溫良而賢淑。
路蔓突然升起一股強烈的噁心感,父親冷漠,繼母女又善於僞裝。這個家,像一個漩渦,將她狠狠捲入其中。
喬安琪放好菜後,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笑容,朝臥室裡喊道:“薇薇,修遠,吃飯了。”
修遠?復修遠?!
她驚住,如墜冰窖。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男一女便從臥室裡走了出來。
赫然是復修遠和喬薇!
喬薇和復修遠在說些什麼,神采飛揚,巧笑倩兮。而他,雖然面上冷冷,但也沒有顯出不耐,依舊和喬薇並肩而走。
她看到,兩人離得很近。
毫無預兆地,心彷彿被利刃劃過,正在臼臼地朝外涌着血。
她和他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卻默默無言。
“哎哎,都愣着幹嘛。”喬安琪招呼道,“來,修遠、薇薇你們坐這邊,蔓蔓你靠着我坐,好久沒回來了,還真有點想念呢。“她說着,就拉住路蔓的手坐下。而復修遠和喬薇則坐在了一起。
直到現在,她纔看透喬安琪的目的。
心裡不由冷笑,這如意算盤打得還真不錯。
這時,喬薇柔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這個好吃。”
路蔓應聲擡頭。
只見喬薇正將菜夾進復修遠的碗裡,笑的一臉燦爛。
她低頭,儘量將自己擺在一個旁觀者的姿態去看待這件事,但當她沒有聽到他任何拒絕話時,心還是控制不住地抽痛起來。
她記得,他是有潔癖的。
從來不爲別人夾菜,也從不吃別人夾的菜。
可是,現在……
她拿着筷子的手在抖,雖然微小,卻沒逃過復修遠的眼睛。
這一頓飯對於路蔓來說,吃的異常辛苦,味同嚼蠟。
她總是忍不住去看他們,可目光所觸及到的,永遠是令她黯然的場景。
飯後,喬薇開始拉着復修遠問一些商場上的事情,正襟危坐,一副勤學好問的模樣。可是,餘光卻不時朝路蔓投來,帶着顯而易見的挑釁。
而復修遠則總是表情淡淡,有問必答,不迎合,也不拒絕。
路蔓大概看了十分鐘左右的電視,卻一直停在少兒頻道,腦子一片空白,什麼也沒看進去。
喬薇嗲嗲的發問聲和復修遠沉沉的回答聲交織在一起,一股腦地全都鑽進她的耳朵裡,像一根藤蔓將她的心越纏越緊,直到快要呼吸不過來……
她起身,壓住心頭的苦澀,儘量平和道:“醫院還有點事,你們慢慢聊。“可聲線中透出的顫抖,還是出賣了她。
復修遠擡眸,自始至終都沒有和她說一句話,眼底流淌着的是複雜的情緒。
路蔓已經記不清她到底有多少次這樣落荒而逃了,彷彿每一次都是如此的狼狽不堪。
她一口氣跑到了馬路邊,看着車來車往的繁華都市無所適從。
但,總有那麼一分期待藏在心中,期待他能突然從身後出現,抱着她說:“我們回家吧。”
可是,同時她也知道,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對任何女人,甚至是沒見過幾次面的喬薇都那麼有耐心,唯獨對她……
路蔓甩甩頭,逼自己不去想。
擡手攔了一輛車,離開。
路蔓離開後,復修遠變得心神不寧,對於喬薇的種種問題也變得不耐起來。
最終,五分鐘後,便不顧喬薇母女的挽留,也跟了出去,卻沒有了她的影子。
他看向黑幕般的天空,薄脣緊抿,一半的臉隱在黑暗裡,神色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