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路蔓以一種極淡的語氣說出這句話時,本來就不鎮定的安德魯更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指了指路蔓又看了看不置可否的復修遠。張開的嘴彷彿可以塞下一顆雞蛋。
“真……真的?”他顯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臉色變了幾變。才甩了甩毛躁的頭顱,嘆口氣道,“人生真是處處有驚喜啊。”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路蔓,臉上盡是彆扭,卻是鄭重道:“路小姐。我這人隨便慣了,你別介意啊。”
對方說的本就是事實。路蔓當然不會因此而介懷,只是有些微微的黯然罷了。
復修遠的朋友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將他身邊圍繞的女人和顧悅比較。這可見顧悅對他的影響之大。
面對這種情況,她應該是落荒而逃的吧。
她強忍住奪門而出的衝動,朝還在後悔的安德魯微微一笑,無所謂道:“沒事。我不介意。”
話音剛落,她便感覺有一道很強烈的視線落在她的後背,是真正的如芒在背!
路蔓能理解每一個男人即使再不愛自己的妻子。也不會容忍她如此地無動於衷,所以刻意忽略掉復修遠要殺人的眼神。挺直的背脊,一步一步朝門口移動。
剛走到門邊,一隻腳還沒踏出去。一道含着怒火的聲音在她的背後炸響。帶着雷霆般的壓迫之勢,“誰允許你走了?”
她的嘴角不由牽起一抹苦澀的笑。
看,他總是這樣不留情面,喜歡當着別人的面狠狠羞辱她,直到她變得千瘡百孔,也不願意放過。
她使勁眨了眨眼睛,把已經盈滿眼眶的淚水又逼了回去,一個旋身面向他,禮貌而疏離地笑道:“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他眼底的怒色更深,似乎卷着風暴,迅猛而狂暴。
即使她見慣了他的這種眼神,但每次觸到總要忍不住瑟縮,這次也不例外。可自尊根本不允許她後退半步,只得以優雅的姿態頂住他的視線。
安德魯的眼珠在兩人之間轉了轉,明顯感到氣氛的不尋常,悄悄朝呆站着的小勤使了個眼色——小子,傻站着幹嘛,走啊。
小勤有些猶豫,但也知道留在這裡不僅起不到作用,反而會將事態惡化,兩相權衡下,便也只能隨着鬼頭鬼腦的安德魯悄無聲息地出去了,出門之前還擔心地看了路蔓一眼。
人陸續走開,於是,不算明亮的房間裡就只剩他和她兩個人,氣氛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
路蔓扣了扣自己的指甲,視線落在飄起的窗簾上,率先啓脣打破了沉默,“你有事嗎?”
她問出這個問題後,他的神色真是差到了極點,卻是不說話,就這麼冷冷地看着她,握拳而凸出來的骨節泄露了他此刻的滔天、怒火。
一時間,耳邊只有掛鐘“滴答滴答”的聲音,單調得敲擊人心。
長時間的沉默把她的勇氣漸漸剝離,最後只剩下想要離開、房間衝動。
“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說着,便沒有絲毫停頓地轉身。
“你敢走一步試試?過來!”
他用眼神示意,語氣不急不緩,但在路蔓聽來,卻是強制性的。
她對這種感覺異常牴觸,依舊待在原地,揚聲反問道:“憑什麼?”
他冷冷一笑,透出無盡的殘酷,一字一句道:“憑你剛纔說是我妻子。”
聽到他這個回答,她的心涼了半截,手腳冰冷。
原來,他所介懷的根本不是別的,而是因爲她承認了身份!
在他眼裡,她竟卑微到連一個掛名的身份也不能有!
她的五指握緊,略長的指甲深陷緊掌心,卻不覺疼痛。
心已然痛的麻木。
復修遠蹙緊了眉頭,不耐地鬆了鬆襯衫釦子,再一次道:“過來!”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只是在單調地重複着一個簡單不過的命令。
她固執地站在原地,拳頭捏得更緊,堅守着那一份並不剩多少的可笑自尊。
他的瞳孔中映出她被燈光暈出線條的身形,甄首低垂,雙手也垂在身側,雖嬌小玲瓏,但整體透出無言的反抗。
他忽略掉心底又冒出來的心疼,表情有些鬆動,按了按眉心,伸手開了壁燈淡淡道:“今天,二老來了。”壁燈的暖色映得他的輪廓更加模糊。
二老?來了?
正在努力抵抗的路蔓被這句話弄的措不及防,一下子擡起頭疑惑地盯着他看,面上佈滿吃驚。
復修遠的眸光閃了閃,明知故問道:“你不知道?”說着,放在牀旁櫃上的手指敲了敲,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搖搖頭。
她的手機在她昏迷住院的那一刻就不見了,根本無法收到任何人的訊息。
他的表情未變,緩緩靠在靠枕上,淡淡道:“其實,今晚是準備帶你去接二老的。”
“什麼?”她有些不信,忍不住朝前走了兩步,“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那麼巧。
見效果達到,復修遠停止敲擊,眼中煞氣消失,眉目中染上笑意,語氣依舊平仄無奇,“我本來是不準備帶你去的,沒想到正好遇到了。”
路蔓本來將信將疑,現在聽他說的煞有其事,便也信了八分,只是面上沒有顯露出來,也學着他的語氣說:“哦,我知道了,那明天去看他們。”
聞言,他的面部又僵凝了起來,覺得眼前的女人真的有些脫離掌控了,心中不由浮起一股危機感。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如他所願那般乖巧聽話,偏離軌道,反而越離越遠。
想到這裡,他的喉嚨突然一陣發癢,忍不住掩脣悶聲咳嗽了起來。
聽到極力壓抑的咳嗽,她的腦海裡浮現出那個不淺、差點傷及心臟的傷口,擔心的情緒在蔓延。
“你沒事吧。”小心翼翼的試探。
他掩飾性地把頭偏了過去,一聲接着一聲的悶咳,彷彿連回答的時間都沒有了。
看起來還挺嚴重的。
路蔓掙扎了半晌,衣角都被她捏皺了,終於決定擡步上前。
她走到牀旁櫃處停住,彎腰用杯子給他接了杯熱水。
他聽到動靜,止住咳嗽的衝動,微微側身來看。
燈光下的女人無官顯得異常柔和,特別是低頭的那一瞬間,鬢髮垂落,透出一種爲人妻的溫柔。
她自然是感受到了他的視線,渾身不舒服,把杯子放到離他最近的地方便道:“我先出去了。”
他神色微動,在她剛轉身的那一瞬間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朝牀上一帶……
“啊——”
路蔓驚呼,下意識地護住了肚子。但有一雙手比她更快一步,直接托住了她的整個身體。
復修遠的心裡閃過懊惱的情緒,不過很快便被猝不及防的欲色所取代。
她的外面雖然套了個薄外套,但裡面穿的卻是一件一字領的單針毛衣。在這種側躺的姿勢下,所有的美好風景都一覽無餘,深深的溝壑甚是引人遐思。
穩住身體後,她順勢擡頭,沒有防備地撞進了一雙染上欲色的眸子裡,腦中警兆突起,警鈴大作。
第一反應就是趕快遠離,然而,已經遲了。
復修遠的脣已經貼了上來,溫熱的氣體噴灑在她的面上,帶着灼熱的溫度。
雙脣相貼,酥麻感傳來,匯成一股撓人的電流傳至四肢百骸。
路蔓經受不住這種刺激,想要反抗,手卻又不知該放到什麼地方,只得無力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不知不覺間,他的手已然放在了她的那團柔軟處,不輕不重,時緩時急地揉、捏着,極其具有技巧性。
在這種猛烈的攻勢下,她已經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了。
燈光曖昧,兩人意亂情迷。
“修遠!”
意亂情迷間,一聲尖叫響起,將接下來的步驟生生暫停。
路蔓原本潮紅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剛纔的快,感立刻消失無蹤。
無論怎樣她都能聽出來對方的聲音!是於復修遠而言最重要的人,顧悅。
復修遠停下手中的動作,眯着欲色未退的眸子看向來人,眼角眉梢都染着一股薄怒。
看着眼前男女相擁親吻的畫面,顧悅真的很想上去給那個半靠在他懷中的女人一個狠狠的巴掌,以泄心頭之恨。
但這也只是想想而已,現實是不允許她這樣做的。她現在的主要目標就是重新喚回他對自己的愛,可不能因小失大。
這麼想着,她便立刻雙目盈滿淚水,再一次哽咽地喚道:“修遠,你們在幹什麼?”
回答她的一陣漫長的沉默。
半伏在復修遠懷裡的路蔓,聽到這句明知故問的話,苦澀中又有些想笑。
她勾了勾脣,緩緩從他懷裡出來,朝面色很不好的顧悅露出甜美的笑容。
“顧小姐看不出來嗎?在做夫妻該做的事情啊。”
這是她第一次在復修遠面前對她說這麼直白的話,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被她這麼一嗆,本來有很多話要說的顧悅頓時啞了口,轉而委屈地看向復修遠。
她偏頭,發現兩人正在對視,而他眼中閃着的似乎是……不忍。
她咬了咬脣,突然發現自己就像一個小丑在進行着拙劣的表演,落在別人眼中,只不過只是個笑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