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走了?”溫晚問林凱。
林凱點點頭,心裡頭到底還是有些難受,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的溫晚,最終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夫人,爲什麼不告訴少爺,您的身子……”
“那孩子壓根打從心底就恨我,說了如何,不說又如何。我臨死前若能看到他娶妻生子,也算我臨終前對自己最後的安慰。”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溫晚看着窗外漂亮的海棠,不再說話了。
溫晚半個月之前就檢查出來得了肝癌,不突然咯血的情況下,最多也就不過兩三個月的壽命。
這是夫人最終的心願,林凱無論如何也是要幫着完成的。這些年來,外界都覺得溫晚這個女強人手段高明,隨意遊走於冷政和成聖之間,卻沒人知道,溫晚做這一切,到底爲了誰。
林凱是當年溫晚從孤兒院裡撿回來的,溫晚幫他找到了家人,某種程度上來說,溫晚也是林凱的家人。
大家都知道溫晚是個不擇手段的女人,卻不知道溫晚當年用盡全身力量去愛冷政,卻遭到冷政的背叛。
更不知道溫晚爲了能夠奪回冷亦楓,所以纔會嫁給成聖,因爲想要和冷政鬥,作爲一個沒權沒勢的女人,她是永遠沒有勝算的。
所以她頂着所有人的輿論嫁給了成聖,甚至連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都沒有,成聖雖然默認了她的身份,但是依舊沒有舉行婚禮。是
她爲了凌峰國際和蘭黎川爭得頭破血流,也只是爲了拿到股份作爲冷亦楓未來的保障。
溫晚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冷亦楓。雖然她的每一個作法和手段都很極端,但是無法磨滅的就是她內心深處對冷亦楓的愛和愧疚。
作爲一個母親,她知道自己永遠沒辦法彌補了,卻依舊想要盡力去彌補。甚至在這彌留之際,也想爲冷亦楓做最後一點努力。
溫晚不讓林凱告訴冷亦楓她自己的身體狀況,雖然林凱已經好幾次都話到嘴邊了,但是到最後還是忍住了。
溫晚看着身後的林凱,說:“備車,去看看孩子。”
林凱開車帶着溫晚前腳剛走出冷家老宅,傅安後腳就跟上了。
冷亦楓趁着剛剛楊瀟率先跑進去和溫晚對峙的時候,就已經吩咐了傅安在這裡等着。
很顯然微微肯定不可能在冷家老宅,所以在事情結束以後,溫晚肯定會和林凱去看孩子。
因而讓傅安留下來負責跟蹤林凱的車,果不其然,在冷亦楓和楊瀟離開沒多時,林凱和溫晚就出來了。
傅安跟着林凱和溫晚來到了一棟別墅前,傅安卻並沒有打草驚蛇掉以輕心,而是仔細的確認了的的確確別墅裡住着微微的時候。
傅安纔給冷亦楓打了一通電話。
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傅安的聲音,距離隔得有點遠,楊瀟沒聽清楚傅安到底說了什麼。只聽到電話這頭的冷亦楓淡淡的應了一聲,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找到微微了嗎?”楊瀟問冷亦楓,很急切的問。
冷亦楓沒回答楊瀟,而是突然看着楊瀟的眼睛,居高臨下的,靜靜地看着她:“還記得當初你走的時候我說過什麼嗎?”
楊瀟愣住了,冷亦楓所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可是,她卻並沒有回答。
等了好久,冷亦楓才突然開口問她:“如果我們這輩子都不見了,你會不會覺得遺憾?”
這個如此煽情的問題,居然會是從冷亦楓的口裡問出來,楊瀟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但是既然冷亦楓提出了這樣的問題,如果她不回答,他應該不會善罷甘休吧?
畢竟他現在的表情就像是在等着她回答這個問題。
楊瀟目不斜視的看着冷亦楓,她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可以如此淡定冷靜的回答他:“不遺憾。”
因爲愛過,所以不遺憾,因爲有了微微,所以不遺憾。
“是嗎?可是我覺得有些遺憾,怎麼辦呢?”冷亦楓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楊瀟本是垂眸的,卻在聽到冷亦楓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擡起頭來。
她似乎覺得站在自己面前的冷亦楓,有些不一樣了,可是,卻又說不出來哪裡不一樣。
楊瀟就這麼怔怔的看着冷亦楓,一直看到他對着她開口:“楊瀟,我說過的。我還你自由,讓你帶着微微離開。如果做得到,就永遠不要回來。我也說過,你若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我即便是折磨你,也不會給你選擇的機會了。”
“你分明知道不是我主動回來的,是晚姨……”
“我不在乎過程。楊瀟,你知道我是個言出必行的人。”冷亦楓將車子停在路邊,然後就說了這番話。
楊瀟摸不透冷亦楓的意思,沉默了半晌,她才突然帶着有些輕諷的語氣,故作漫不經心的對着冷亦楓說:“言出必行?然後呢?你打算怎麼折磨我?”
楊瀟問冷亦楓,冷亦楓沒回答。
楊瀟再一次對着冷亦楓開口:“如果我還愛你,那你對我的狠心纔算得上是折磨。如果我不愛你了,那你無論如何折磨,也只能折磨我的人而已,只要心不痛,身體再痛也會過去的。”
“那你還愛我嗎?”冷亦楓會這麼直白的問出這個問題,是在楊瀟意料之外的。
愛嗎?
還愛他嗎?
其實楊瀟從來就沒懷疑過。感情這種事情,一開始就沒辦法左右的。所以從始至終,不管他對自己到底有多絕情,她都沒有停止過愛他。
或許愛情就是,不管對方對你做了一千件還是一萬件壞事,你永遠都只會記住他對你做過的唯一那件好事。
所以即便經歷這這麼多,楊瀟唯一記住的,卻不是冷亦楓對她的壞,而是曾經對她那微不足道的好。
但是,大概是因爲曾經距離他很近,所以她學會了他身上最優秀的特質。那就是,即便撒謊,她也可以做到面無表情。
所以,到了嘴邊的話,就變成了毫無掩飾的謊言:“我愛過你。”
愛過,這話,其實也算不上是謊言。
她是愛過他,並且事到如今還是愛着他。可是,她選擇不說。
冷亦楓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楊瀟看不透,不知他到底是不是在笑,又或者,似笑非笑?
“楊瀟,我把微微還給你,你搬到冷家吧!”冷亦楓突然對楊瀟提出了這個要求。
楊瀟立刻滿臉戒備的看着冷亦楓。就好像冷亦楓是什麼洪水猛獸一樣。
讓微微住進冷家,自己也在冷家住下,冷亦楓這是什麼意思?
“我可以養活微微,不需要勞煩冷總。”又一次,兩人之間從稱呼上面就打回了原型,變得格外的陌生。
冷亦楓對於楊瀟這樣的態度,實際上並不意外,因此當楊瀟這麼說的時候,冷亦楓只是淡淡的應了一句:“我給過你在我面前消失的機會了,是你沒有珍惜。”
“那是因爲微微被晚姨帶走了,這是意外……”
“我冷亦楓的人生裡沒有意外,只有必然。”都沒等楊瀟把話說完,冷亦楓就直接掐斷了楊瀟的話。
楊瀟搖頭:“我是不會把微微讓給你的,死也不會!!”
“那你就去死吧!對微微來說,充其量也就是從跟着單身母親變成跟着單身父親而已。”冷亦楓的語氣很清淡,如此冷漠的聲音,聽起來還真是半點也沒有在乎她的意思。
雖然知道冷亦楓這是激將法,但是楊瀟心裡頭還是不是滋味。
她看着冷亦楓,默不作聲,就那麼盯着。
冷亦楓終於開口,對着她說:“楊瀟,我要求養育我自己的女兒,並不過分。我讓你搬進冷家老宅,也是爲了不讓你們母女分離。”
這麼說起來,他還是好人了?
楊瀟開門見山對着冷亦楓直言:“我不希望我自己的女兒從小就生活在私生子的陰影和謠言之下,我只希望自己的寶貝女兒從小就健康成長。冷亦楓,我的要求也不過分。”
“私生子?”冷亦楓反反覆覆的咀嚼了一下這三個字,然後才突然靠近楊瀟,目光灼熱的看着女人的,逼近。
楊瀟後退,退無可退的時候,才聽到男人磁性冷鬱的聲音突然在自己耳邊響起:“楊瀟,你是在逼婚嗎?”
“逼婚?我什麼時候逼婚了?”楊瀟一頭霧水的看着了冷亦楓,難道逼婚的人不是晚姨嗎?剛剛逼婚的人分明是晚姨,更何況晚姨也給冷亦楓發過短信了,冷亦楓怎麼還能誤會自己要逼婚,就因爲‘私生子’這個話題嗎?
也對,只要她和冷亦楓結婚了,微微就不是私生子了!
可是,冷亦楓很顯然誤會她的意思了。她現在甚至都不想和冷亦楓有瓜葛,又怎麼會想在這個時候和他結婚呢?
“我只是想要回我的微微。”楊瀟說。
冷亦楓卻直接拉開車門,將她從車子里拉了出來,然後看着她開口:“一會兒進去把字簽了,簽完就把微微還給你。”
冷亦楓說完,直接拉着楊瀟朝着前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