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樓司沉一記涼幽幽的冷笑,“難爲你。還記得自己已婚的身份!”
“我當然記得自己已婚的身份了……”
暮楚扯了扯自己的揹包帶。小聲嘀咕了一句:“不記得我已婚身份的明明是你樓主任吧……”
“你嘀嘀咕咕的說什麼呢?”樓司沉擰眉問她。
“啊?沒什麼呀!”
暮楚連忙搖頭,一顆無辜的小腦袋晃得跟撥浪鼓似的。
“敢紅杏出牆。你試試?!”
樓司沉一根手指,敲在暮楚的腦門上。
“哎呦!”
暮楚吃痛的皺了皺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腦門,癟嘴道:“我這根枝,早就已經在城牆外了好嗎?”
暮楚籲出一口氣。想到自己丈夫頭上戴着的那頂帽子一天比一天綠,她心下就一陣懺愧和自責。
她忍不住在心下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如果她成功的懷上了眼前這個男人的孩子,她會狠得下心從此遠離他嗎?還是會拿孩子當藉口。繼續與他牽牽絆絆,糾糾纏纏……
唉……
暮楚重重的嘆了口氣。
“好端端的,嘆什麼氣?”
樓司沉問暮楚。
“沒什麼呀!”
暮楚回神過來,故意同樓司沉說道:“樓主任。你說我這枝紅杏,出一根它也是出,出兩根它也是出。我看剛剛那霍先生好像還挺不錯的樣子……”
“是嗎?那你儘管把你的枝頭探給他試試!當然,我可以好心提前告訴你試驗結果!”
“結果是什麼?”
暮楚還真挺好奇的呢!
“你死。或者他亡!”
“……”
“他怎麼個死法,我不知道,但你的死法。只有一種!”
“哪種?”
“在牀上被我弄死!”
“……”
這個臭流氓!!
“上車!”
樓司沉替暮楚打開了車門。
“去哪?”
“吃飯。”
“哦!”
暮楚這才坐上了車去。
樓司沉彎身過去。替她繫好安全帶,又同她說道:“等我一會,我去打個電話。”
“好。”
暮楚點頭。
忽而又想起什麼事兒來,忙拉住了樓司沉的胳膊,“對了,你爸那邊……”
“正準備給他打電話。”
“你打算怎麼跟他說?你可千萬別跟他起衝突啊!他……他也算一片好心。”
“打算把我的紅杏分一支給我兄弟,也算好心?我可沒有跟兄弟睡同一個女人的習慣!”
樓司沉說完,就“砰——”的一聲,兀自把車門摔上了。
暮楚無語了。
什麼叫同兄弟睡同一個人女人?這傢伙!!非把話說得這麼難聽?
樓司沉走出數米遠,撥通了父親樓仲鉑的電話。
那頭,等了一會樓仲鉑才接起。
樓司沉卻沒有半點寒暄之意,同父親直言道:“爸,我女人的終身大事就不勞您費心了!另外,我得說一句,雖然你給我女人介紹的霍城的確很優秀,但跟你兒子比,差太遠了!!我女人眼光高得很,沒我這樣的,她瞧不上!你就不用爲她白費心思了!”
“……你是來跟我宣示主權的,還是來跟我炫耀自己的?”樓仲鉑沉穩不驚的聲音從電話那頭緩緩傳了過來。
“都有。簡而言之,她是我的,她有我就夠了!”
“司沉,你別任性,你們倆絕不可能在一起!”樓仲鉑即使動怒,也始終如同紳士一般,沒有大吼大叫,有的只是溫溫沉沉。
“爸,可能不可能,只有我們倆當事人說了算,至於其他人,不好意思,你兒子向來這麼任性!”
樓司沉說完,也不等那頭樓仲鉑答話,就兀自將電話給掛了。
斂了神色,上車。
暮楚忍不住問他,“你跟樓伯伯怎麼說的啊?”
“說他兒子太優秀,加上他兒子的女人又不瞎,所以瞧不上他介紹的男人!”
“……”
這男人,自戀是不是已經毫無下限了?
“我這不叫自戀,我這是自我認識比較清楚!”樓司沉一眼就從暮楚的表情裡讀懂了她的心思。
“……”
好吧!
暮楚得承認,他說的每一句話……還真是事實!
如若在霍城之前,她沒有遇見樓司沉,或許,她會覺得霍城是個頂級極品的優質男人,只可惜,在霍城之前,她已經遇見了樓司沉。
當你閱讀過一本經典優質的書籍之後,再去翻看那些非名家的普通書本,你會忍不住拿着一杆秤,在心裡爲兩本書丈量,漸漸地,你會覺得後者的書,不但枯燥乏味,且缺乏營養,最後終不入你的眼,罷之。
“對了……”
“嗯?”
“明天我要出差一趟,一早的飛機。”
暮楚愣了一下。
印象中,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同自己彙報行程。
“你幾點的飛機啊?”
“上午九點。”
“飛哪?”
“摩洛哥。”
“……”
又是出國!
“去幾天啊?”
“不一定。”
“不一定?不是醫院派過去的嗎?”
“不是。”樓司沉頓了頓,才又道:“去談筆生意。”
“你們家族集團的?”
“差不多。”
“……哦。”
暮楚點點頭,不知怎的,心裡竟不覺漫起幾絲失落的情緒來。
這一走,不知又得走幾天呢!
暮楚告訴自己,她如此失落,患得患失,肯定是因爲生孩子的問題吧!
一定是的!
“走了,帶你吃飯去!”
“……好。”
最後,樓司沉到底還是帶着暮楚吃了中餐。
可暮楚卻不知怎的,明明飯菜做得相當可口,菜也點的全都是她最喜歡的,可偏偏,滿桌子的佳餚,她愣是提不起半點興趣來。
一點胃口都沒有!
滿腦子裡想的,居然都是樓司沉出遠門的事兒。
出國……
定然又是半個月之後了吧!
其實暮楚覺得自己這種感覺挺可怕的,兩人明明又不是什麼情侶關係,就在前日裡她才提醒過人家不要動真感情的,可結果,自己呢?人家不過就是出趟差,走個遠門罷了,她又在這患得患失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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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暮楚站在離機場不遠的橋頭,隔着隔音帶,擡頭,怔怔然的望着頭頂飛過的一架又一架的飛機,心下卻是一陣悵然若失,心窩裡更像是一瞬間被掏空了一般。
“楚楚,該去醫院了,約的時間快到了。”
陸蓉顏拍了拍暮楚的肩膀,提醒她一聲。
今兒她約了醫院去做人-流手術,因爲實在太害怕的緣故,所以拉了暮楚陪着。
暮楚這纔回神,忙收了心神,“趕緊走吧!”
醫院裡——
“楚楚,我有點緊張……”
在日間病房外等着的陸蓉顏,緊張得連腿都抖得厲害,“我第一次給人開腦動手術都沒這麼緊張呢!怎麼辦?我……我害怕……”
“別怕……”暮楚安撫她,“這是小手術,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可是,萬一失敗了呢?你看,那避孕藥那麼高的成功率,可偏偏我就是那低失敗率裡的一個……”
“……”
這麼一說,暮楚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了。
兩人正說着,忽而,聽得裡面有護士叫她:“陸蓉顏!哪位是陸蓉顏?進來一下!”
“蓉顏,叫你呢!”
暮楚見陸蓉顏發怔,忙提醒了她一聲。
陸蓉顏這才反應過來,起了身來,白着一張臉就跟着護士進了日間病房裡去。
護士找她過去跟她說了些注意事項,然後讓她在風險說明單上籤了字。
從前這些風險單都是他們當醫生的提醒患者籤,如今換做她做當事人才終於瞭解了這其中的酸楚。
簽完字之後,護士就直接領着她往麻醉室裡去了,暮楚就在手術室外候着。
結果,不出一刻鐘的時間,就見陸蓉顏穿着一身寬大的病服從裡面驚慌失措的跑了出來,護士還在後面跟着,“誒!好好兒的,手術怎麼就不做了?這錢交了可沒得退的丫!”
暮楚連忙快步上前去,扶住了面色慘白的陸蓉顏,擔憂的問她:“怎麼回事?”
陸蓉顏搖搖頭,“我有點害怕。”
護士站旁邊翻了個白眼,“有什麼怕的,一點小手術而已!”
“算了,害怕咱們就不做了,緩緩。”
怎能不害怕呢?
對於一個剛跨出學校沒多久,且才經歷過一次性-經驗的女孩,卻忽然讓她面臨這麼多殘酷的事兒,她又怎能不害怕呢?
暮楚坐公交送陸蓉顏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偏頭看着窗外,一言不發。
就在暮楚以爲陸蓉顏不會再開口的時候,她突然說話了,目光卻始終看着窗外,只問她道:“楚楚,你說我們做女孩的,怎麼就這麼可憐呢?明明這種事情是男女雙方的,可到頭來,吃避孕藥的是我,懷孕的是我,每天寢食難安的是我,如今做這個殺掉孩子的惡人,還是我……”
陸蓉顏說着,眼眶不覺溼了一圈。
她趕忙伸手擦了去,強逼着自己擠出一絲笑來,“是不是懷孕的女人都這麼敏感啊?”
暮楚當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在這一刻,無法感同身受的話,所有安慰的話大概都是蒼白的。
她伸手過去,握住了陸蓉顏冰涼的小手,試圖把自己手心裡的那片溫暖傳遞給她,“蓉顏,或許你該把事實真相告訴陸醫生,你還年輕,這些事情不該你一個人扛着,他是孩子的父親,他該對你負責!哪怕是金錢上的,那也是他應該的,明白嗎?”
陸蓉顏猶豫了一下,最後點頭,同意了。
暮楚長鬆了口氣。
她並不希望陸蓉顏走自己的路。
“楚楚,你就會說我,那你呢?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樓主任小尾巴的存在?我看平時他們父女倆關係挺好的,小尾巴也挺黏她的,就連咱們科室的醫生都在私下懷疑小尾巴是不是樓主任的孩子呢!”
暮楚斂眉,嘆了口氣:“我跟你的情況不一樣,若我只是你這種情況,我肯定打從一開始就告訴了他,可我們不是,我們之間……”
暮楚搖搖頭,“誰知道以後的結果會是怎樣呢?”
“好了,我知道,你若決定的事情,一般人是很難改變你的想法的!”
“……”
暮楚只笑笑。
“固執。”
陸蓉顏深呼吸了口氣,給自己壯了壯膽,“還沒想好,要怎麼跟陸岸琰開口呢!”
“下午上班,見了面就知道該怎麼跟他說了。”
“好吧!”
正當這會兒,公交車到站。
“到了!楚楚,下車!”陸蓉顏提醒暮楚一句。
暮楚忙起身,卻覺頭腦一暈,眼前登時有些發黑,好在下一秒就恢復了正常,她忙伸手扶住陸蓉顏,“你慢點,不暈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