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靳堯要走,盧母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去送送小樑。”
“幹嘛要送?他又不是不認路。”
盧遠說着。轉身就往自己的房間裡去了,“媽。我有點累了,先洗澡睡覺了!”
直到走進房間,他都沒有再回頭多看一眼樑靳堯。
“這死小子!”
盧母訓了一句,“真是沒禮貌!”
樑靳堯不以爲意,只笑笑。“阿姨,我認路。那我先走了!再見!”
“好,慢點開車。”
盧遠在房間裡聽得樑靳堯出門。門“砰——”的一聲掩上的那一刻,他只覺自己的心臟之門也彷彿跟着他的離去而關上了一般。
心頭閃過重重的失落。
滿腦子裡竟都在想着他約會的事情。
他約會不是挺正常的嗎?他樑大少爺是誰啊?要錢有錢,要勢有勢,多少男女都夢想着貼上他呢!所以。他有一兩個男女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兒嗎?再者,自己和他,又什麼關係呢?
情侶?呵!他清楚得很。自己根本不配!
他也就不過是他樑靳堯閒來無事的玩物罷了!
他們之間是絕不可能會有任何結果的。
盧遠越想,心裡越加煩悶。乾脆進了浴室裡去,沖洗了個冷水澡,試圖把腦子裡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全都衝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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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樓司沉領着暮楚。驅車往蘇家去了。
車,在單元樓門口停了下來。
樓司沉沒急着下車,暮楚也沒下車,就陪他安安靜靜的在車內坐着。
樓司沉的面上,始終平靜如水,漆黑的深眸裡似掀不起半絲漣漪,但暮楚知道此刻他內心裡的情緒是極爲複雜難安的,畢竟,推開那扇門之後,將要見到的,全都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下車吧。”
樓司沉回神過來,提醒暮楚。
暮楚點頭,下了車,這會兒司機已經從後尾箱裡拎着大大小小的禮包站在了車外,恭恭敬敬的候着他們了。
而這會兒,蘇家——
蘇城理和陳玉正坐在廳裡看電視,可他們倆卻總會不自覺的擡眸看一眼牆上的石英鐘。
秒鐘“滴滴答答”的遊走着,第一次覺得,一分鐘原是這麼漫長難熬。
陳玉更是無心看電視,看一眼時間,又瞄一眼玄關門口,只期待着門鈴能夠響起。
“叮咚——叮咚————”
門鈴響起。
蘇城理和陳玉兩人眉眼同時一跳。
陳玉連忙起了身來,“回來了!”
她快步走去玄關開門,蘇城理也跟着站起了身來,滄桑的眼神同樣期待的看向門口,因情緒激動的緣故,垂在兩側的手,還不由輕微抖了一抖。
陳玉“譁——”的一聲,將門打開。
首先印入眼簾的是暮楚那張清秀的小臉。
“媽!”
暮楚喊了一聲,又道:“我忘記帶鑰匙了。”
而後,陳玉就見到了站在暮楚身後的樓司沉。
蘇城理也見到了暮楚身後,自己多年不見的兒子!
他那雙滄桑的眸底頓時染上了一層朦朧的水汽。
六年的時間,他還像從前那般挺拔出衆,在他的身上幾乎看不到任何歲月的痕跡,只是比從前看起來更加精瘦成熟了些。
“玉姨。”
樓司沉禮貌的微頷首,同陳玉打招呼。
聲音沉沉,仍像六年前那般好聽。
陳玉激動得眼淚都差點要從眼眶中涌了出來,“城理!!城理……”
她朝裡面的蘇城理招了招手,又連忙側了側身,“來來來,快進來!快進來——”
暮楚也跟着側了側身,示意樓司沉先進去。
暮楚這一步挪開,陳玉和蘇城理同時發現了樓司沉握在手裡的手杖,兩人皆是一怔。
“你這是……”
蘇城理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兒子那兩條不太方便的長腿。
樓司沉只輕描淡寫的答了一句:“車禍。”
蘇城理沉沉的嘆了口氣。
陳玉忙寬慰道:“沒事,沒事,只要人活着,比什麼都強!來來來,快進來。”
陳玉說着,伸手過去,微微攙扶了他一把,進了屋裡來。
蘇城理看着跟前忽然出現的兒子,還有些不敢置信,他那雙印滿着歲月痕跡的眼睛裡還泛着淚光,“司沉,真的是你回來了?”
“是,我回來了!”
樓司沉那雙一貫沒有情緒的深眸裡,此刻多了幾分複雜的漣漪。
緊澀的喉頭滑動了一下,連聲音似乎也沙啞了些分。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蘇城理頻頻點頭。
陳玉和暮楚在一旁悄悄抹眼淚。
正當這會兒,鳶尾的臥室門拉開,就見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從裡面竄了出來。
“奶奶,誰來了啊?是盧遠叔叔嗎?”
小尾巴一邊問着,一邊往外走。
小日林還天真懵懂的喊着,“盧遠叔叔!!”
卻待見清楚門口的來人是誰時,兩個小傢伙腳下的步子,同時一滯。
小尾巴怔怔然的望着眼前這個身形高大,面容清峻,帥氣非凡的男人,好半晌的,都沒回過神來。
眼前這張俊美無儔的臉,不斷地與她記憶深處裡那張臉重疊着。
所以,這是她的……
“爸爸!!”
小日林頓時化身爲一隻雀躍的小兔子,一下子竄到了樓司沉跟前,將他抱了個滿懷,“爸爸!!你是來接我的嗎?”
一屋子的人,除卻暮楚,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蘇城理和陳玉面面相覷。
不甚明白,日林居然叫司沉做……爸爸?所以,他其實是司沉的兒子?
那一瞬,暮楚清楚地見到,小尾巴那雙透亮的水眸裡閃過了一絲明顯的黯然以及……受傷。
小日林卻是什麼都不懂,他興高采烈的重新跑回小尾巴的身邊,拉着她的手興奮的同她介紹道:“姐姐,你看,他就是我的爸爸,是不是真的很帥?我沒有騙你吧!”
“……”
所有的人,包括樓司沉,都注意到了小尾巴異樣的情緒。
陳玉連忙走上前來,抱走了日林,“來,日林,奶奶帶你吃好吃的去……”
陳玉見小尾巴還杵在原地一動不動,她小聲提醒一句:“爸爸回來了,快上去叫人。”
樓司沉深幽的目光,定定的看着跟前的小少女,無數複雜的情愫在心頭涌動,盪漾。
六年不見,她儼然不再是從前那個天真懵懂的小鬼頭了,現在的她,早已出落成了一名稚氣的美少女,那雙漂亮的眉眼間裡還帶着些許他的痕跡……
“快去叫人啊!”
見小尾巴還愣着,陳玉拉了拉小尾巴的手。
小尾巴這才反應過來,偏頭看一眼陳玉,又把目光重新落回到對面樓司沉的臉上,她視線直直的看着他,淡淡道:“他是日林的爸爸!我爸爸……早就死了!”
說完,她轉身推開門就進了房間裡去。
轉身的那一刻,眼淚“啪嗒啪嗒——”似斷線的珠子一般,就從眼眶中涌了出來。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直到門“砰——”的一聲,闔上的那一刻,衆人才猛地回神過來。
“小尾巴這是……”陳玉憂心的看向暮楚。
“她吃醋了。”
暮楚最是瞭解自己女兒的,她嘆了口氣,同樓司沉道:“她的性子跟你特別像,有時候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說着,快步就往女兒的房間去了,卻被樓司沉給攔了下來,“我去吧!”
“……”
暮楚不太確定的看着他,“你……行嗎?”
“解鈴還須繫鈴人。”
“可她現在不像小時候那麼好哄了。”
“我試試。”
“那好吧……”
暮楚只好讓樓司沉去試一試了。
“咚咚咚——”
樓司沉在門外禮貌的敲了三聲門,之後,才推門走了進去。
小尾巴這會兒正伏在書桌上,嚶嚶的哭泣着,她還以爲是暮楚進來了,只趴在桌上,頭亦沒擡,打着哭腔同他說道:“我沒事,我一會兒就好,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聽……”
女兒的哭聲,有如刀刃一般,一聲一聲,鋒利的劃過樓司沉的心口,讓他心尖兒直揪着疼。
他拾了把椅子,在小尾巴的身邊坐了下來。
雙腿站久了,總會不適。
“我很抱歉。”
他沉聲同小尾巴道歉,態度誠懇。
小尾巴聞言一愣,哭聲戛然而止。
數秒後,擡起頭來,偏着腦袋,雙目通紅,滿臉淚痕的看着忽然出現的樓司沉,而後,情緒激動的又抽噎了一聲。
樓司沉深諳的眸仁暗了暗,有股酸澀的暖流在心頭裡盪漾着,他連忙伸手扯了紙巾過來,溫柔的替她把臉上的淚痕擦乾去,“我道歉,對不起……”
結果,小傢伙的眼淚越流越急,眼珠子就跟斷線的珍珠一般,“啪嗒啪嗒——”直往外涌。
樓司沉看得心疼急了,除了替她擦眼淚之外,竟不知該同她說些什麼好。
正如暮楚說的那樣,十一歲的她,早不似小時候懵懂天真的她那般好哄了。
“別哭了,好不好?”
樓司沉低聲哄她。
都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這話樓司沉是信的,對於自己的女兒,他竟手足無措,毫無辦法。
“你爲什麼要拋棄我和媽媽?”小尾巴紅着眼,一臉正氣的質問着他,末了,又想起小日林那張天真懵懂,卻幸福至極的小臉蛋,她的眼淚再次從眼眶中溢了出來,“可你卻沒有拋棄日林,爲什麼?因爲你不夠愛我們?還是你覺得我們不如日林可愛?不如他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