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會記憶混亂,伴隨經常性的頭痛。”程子琰淡淡地說道,“而且這種痛苦,基本無解。”
洛芊芊驚呆了:“記憶混亂是什麼意思?”
“你也許不會記得,也許記得不多,也有可能前後的記憶會亂七八糟,這個不好說,總之不會是現在的這種完整的記憶。”程子琰細細地跟她解釋。
洛芊芊想了想,“我……”
“你想幹什麼?”唐靖澤的聲音驀然間在她身後響起。
洛芊芊大驚回頭,樂怡在一邊嚇得站都站不穩了。
“我……我想要繼續接受治療。”洛芊芊對唐靖澤說道。
唐靖澤緊皺着眉,黑眸中深不見底,此刻看不出他的想法,只知道他很生氣。他一言不發,直接把洛芊芊抱回了房間。
“你,你不要這樣,我知道你很爲難,可是我真的不想讓你有遺憾。”洛芊芊被他抱着,低低地說道。
唐靖澤把她放在牀上,一雙手緊緊地抱着她,說道:“我沒有什麼爲難的。”
“你說什麼?”
“我說,我沒有什麼好爲難的。”唐靖澤淡淡說道,“什麼都比不上你好好地活着,沒有任何痛苦地活着,孩子對於我來說,不要也罷。”
“可是你告訴過我,你想再要個孩子,你說你錯過了憂兒和容容的童年,你覺得好遺憾,我不想你有遺憾。”洛芊芊忍着眼淚,低聲說道。
唐靖澤揉了揉她的頭髮,聲音十分溫柔:“以前我確實覺得遺憾,可是當你受了那麼多的苦,中毒、腿傷、眼睛看不見,這一切的一切,你那麼痛,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你相信我,沒有人比我更知道記憶缺失和混亂的痛苦。”
“如果要你生孩子,卻還要你承受那種痛苦,我說過,我寧可不要。如果真是那樣,我才真的又是遺憾又是後悔。”
“所以我們不想這件事情了好不好?生孩子也是特別疼的,不是嗎?”
唐靖澤一番話,讓洛芊芊說不出話來,他這樣的心疼自己,寧願有遺憾,也不願意讓自己承受一點傷害,這樣的他,她怎能不愛?
房間裡燈光明亮,她轉過身來,隱約地可以看到他的五官,那樣精緻立體,好像她怎麼都看不夠似的。
薄荷涼香一直縈繞在她的鼻尖,淡淡的香味讓她覺得安心。
洛芊芊勾上他的脖子,一點點地去吻他的脣。雙脣接觸的剎那,唐靖澤按住了她的頭,深吻住她。
“芊芊,你吻我也沒有用。”許久,唐靖澤放開了她,聲音低啞,“除了讓我想要你,想讓我改變主意沒有門!”
洛芊芊沒說話,只是任他爲所欲爲。
既然他現在不同意,而自己的眼睛也是看不太清楚,不如過一段時間等她能夠徹底看見的時候,再說吧。
那個時候,他的負擔也能少一點。只是希望他不要太憤怒,她太想彌補他的遺憾,她會努力地記住他,不會讓自己忘記他。
次日清晨,洛芊芊從牀上醒過來,唐靖澤已經出去,樂怡站在她的牀前,看到她醒來了,對她說道:“夫人,我服侍你起牀。”
“不用了,樂怡,你去幫我看看早飯有沒有好?”洛芊芊想也不想地拒絕,她身上什麼都沒穿,難道要樂怡欣賞她身體上面的那些痕跡?
樂怡卻很爲難:“夫人,唐總吩咐了,不許我離開您半步,否則我就要被丟到海里喂鯊魚!”
洛芊芊苦笑了一下,這個男人,他自己沒辦法時時刻刻地待在她的身邊,就讓樂怡來。
“我知道了,我不讓你出去,只是你轉過身去,我不習慣有人看着我起牀穿衣。”洛芊芊輕聲地說道,“這個房間只有這一個門,你該放心了吧?”
樂怡只好聽話地轉過身,只聽見身後洛芊芊穿衣服的聲音。
洛芊芊下了牀,去洗漱了一下,樂怡只從門外搖了個鈴鐺,立刻就有等待許久的餐車推了進來。
聞到了早餐的香味,洛芊芊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唐靖澤真是把她當成了重點保護動物,身邊有個人時時刻刻地看着她不說,她想幹什麼完全不用出這間屋子就能幹成。
雖然知道他是好意,洛芊芊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他是不是太瞭解她了?早就知道自己要搞些小動作,偏偏不讓她如願。
“夫人,唐總沒有說您哪裡不可以去,只是需要我在一邊服侍着您。”樂怡看到洛芊芊的臉色不好,想起唐靖澤吩咐的,除了讓她去偷藥,她哪裡都能去,不可以讓她離開視線範圍。
洛芊芊點點頭,繼續吃飯,既然自己現在行動不便,那就先好好地養身體,讓唐靖澤對她放鬆了警惕再說。
吃完了早飯,樂怡陪着她去外面曬太陽。
“天天不是吃就是睡,我都覺得我胖了好多了。”洛芊芊一邊笑一邊對樂怡說道。
樂怡抿了嘴笑:“夫人哪有很胖?你本來就瘦,就是稍微胖一點也是好看的。”
“你還蠻會安慰人的。”洛芊芊笑了笑,沒有絲毫的不悅。
“夫人不嫌棄就好。”樂怡說道。
洛芊芊看着那些圍着沙灘跑步的人,問道:“他們是誰?”
樂怡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反正是屬於這個島上面的人吧。咦?夫人,你能看到那麼遠的人了?”
洛芊芊微笑搖頭:“看不見的,只是聽到有腳步聲,才問了問。”
“夫人不要擔心,程醫生說,再過一段時間,夫人就可以看到很多東西了,跟從前一個樣子。”樂怡笑着說。
洛芊芊點點頭:“我真希望那天早點來。”
兩個人絮絮叨叨地說了好多話,洛芊芊覺得有點累了,樂怡讓遠遠跟在她們後面的人把躺椅和遮陽傘放好,讓洛芊芊坐在了躺椅上,旁邊還放了一杯鮮榨櫻桃汁。
“樂怡,你也累了,一起坐下來喝點飲料。”洛芊芊說道。
“我可不敢!”樂怡連忙推辭。
“沒事的,我讓你坐下休息的,沒有人會怪你。”洛芊芊笑着說道,這麼久她肯定累了。
樂怡只好又搬了個椅子過來,陪着洛芊芊坐着。
洛芊芊喝了一口櫻桃汁,沁甜的味道讓她覺得心裡平靜下來,她轉頭看着樂怡,溫和問道:“樂怡,你來這裡,你家人都知道嗎?”
這個地方,不是什麼普通人可以過來的,這一點洛芊芊還是很明白的。
樂怡卻低下頭,說道:“父母都不在了,只有一個妹妹還在上學。”
洛芊芊的眼睫毛閃爍了一下,聲音很自責:“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樂怡搖了搖頭,“夫人,沒什麼的,你不用道歉的。”
“你妹妹在哪裡上學的?”洛芊芊輕聲問道。
“在A大,讀設計。”樂怡中規中矩地回答。
洛芊芊點點頭:“那很好,A大是個不錯的學校,能夠在那裡上學,也是個很好的孩子。”
樂怡笑了笑:“嗯,妹妹很乖的。”
“她只有一個人,你又在這裡,她不會覺得很孤單麼?”洛芊芊淡淡地問道。
樂怡的神色暗了暗,半晌才說道:“也許會的吧。”
洛芊芊嘆了一口氣,說道:“想不想回去看看?”
樂怡渾身一震,有些驚恐地說道:“還,還是不要了,唐總說我不能回去的。”
真的是一個很老實的女孩子……洛芊芊心裡想着。
“你如果想要回去的話,就告訴我一聲,我幫你和唐靖澤說。”洛芊芊也不想給她壓力,只是這樣說。
樂怡微微地笑:“是,謝謝夫人。”
“不用喊夫人了,我比你大了幾歲,喊我姐姐就好。”洛芊芊柔聲說道。
“這怎麼敢呢?”樂怡的神色又有些惶恐,“我不敢僭越的。”說着,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洛芊芊笑了笑,沒有勉強她,看樣子,她是被唐靖澤嚇壞了。
“咱們回去吧。”洛芊芊說道,“這太陽曬得有點熱了。”
樂怡點點頭,扶着洛芊芊起來回房間,身後的那些人把她們的座椅和遮陽傘都收拾好。
阿煜坐在程子琰的房間裡,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淡淡說道:“你還真不怕累死。”
“你覺得芊芊會罷休?”程子琰淡淡說道,“她不知道還好,她一旦知道了,唐靖澤沒辦法攔着她。”
“所以你在忙着研究新的方案?”阿煜揉了揉眉心,喝了一口櫻桃汁。
程子琰沒回頭:“偶爾有點挑戰也是很不錯的。”
阿煜翻了個白眼,冷笑:“確實需要一點挑戰,你還是挺樂在其中的,你的心真大,佩服你。”
“心不大沒法活。”程子琰淡淡地說道,“來我這裡有什麼事?是不是覺得自己要死了?”
阿煜皺了眉:“你就不能說點吉利的嗎?”
“別人可能會吉利點,你看看你的臉色,我倒是想說吉利的話,不過你聽了不是更鬧心?”程子琰沒好氣地說道。
“我想活得久一點。”阿煜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還不想那麼快就死。”
程子琰看了看他,許久才說道:“你想問什麼就說吧。”
“無回,你有嗎?”阿煜看着他,淺碧色的雙眸中一片平靜。
程子琰看着阿煜,只說了三個字:“你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