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VIP高級病房中。
蕭衍靠在病牀上,宋夏知在他身邊照料着他。
“蕭大哥,你……你爲什麼會和喬姐姐在冷藏室裡?”
宋夏知有些心虛和愧疚,如果她知道蕭大哥當時也在冷藏室中,她絕對不會把冷藏室的門給死死鎖上。
可是,蕭大哥又爲什麼和喬默躲在冷藏室中?他們到底在冷藏室裡做什麼?
蕭衍削薄蒼白的嘴脣,寡漠開口道:“我想問清楚一些事,關於我和喬默的過去。”
宋夏知攥緊了小手,她揉着裙襬,努力讓自己變得平靜,“蕭大哥不是已經弄清楚了一切?蕭大哥還想問清楚什麼?”
是真的想問清楚一些事情,還是說……只是想和喬默再續前緣?
蕭衍黑眸微微沉了沉。
他現在很矛盾,一邊是宋夏知和孩子,另一邊是曾經被他傷害過並且一直牽掛在心底的女人。
他的臉色蒼白,轉頭凝視着宋夏知的臉,一字一句道:“知知,如果你是我,會怎麼選?”
宋夏知狠狠一怔,抿着小嘴道:“蕭大哥……你還是動搖了。”
“說實話,我這兩年,活得很沒勁,可喬默出現後,我的心很快就動搖了。”
呵,很可笑。
在決定和這個照顧了他兩年,陪伴了他兩年的女人在一起後,喬默竟然那麼毫無徵兆的回來了。
就這樣,漫不經心的出現在他面前,讓他重新墜入漩渦。
“蕭大哥,我……”
蕭衍的目光,落在宋夏知的小腹上,淡淡開腔:“你放心,你有了我的孩子,我會承擔一切責任。”
愛情,使人衝動,可蕭衍卻不是一個能拋開所有責任,去奮不顧身追求愛情的人。
他沒有那個資格。
宋夏知咬脣,隱忍着情緒道:“就算是現在,蕭大哥愛的……還是喬姐姐,對嗎?”
蕭衍別過了俊臉,沒有再回答,可是最無聲的沉默,卻是最有力的肯定回答。
她忍着眼淚,狠狠揪着手心,起身,轉身跑出了病房。
爲什麼她付出的比喬默多十倍,一百倍,一千倍,蕭大哥心裡還是裝着喬默?
她該怎麼辦?她該怎麼才能守住蕭大哥?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宋夏知掏出手機,便看見那個刺眼的來電顯示。
她很慌張,顫抖着手指立刻掐斷。
這個人別再想勒索她,如果繼續再這樣勒索下去,將會是一個無底洞,會變本加厲的。
如果蕭大哥知道這件事,她會一輩子擡不起頭。
不……
她要讓這個人不要再來勒索她,而且……還要讓他一輩子無法說出真相。
那麼,就讓他徹底消失吧。
她抹了抹面上的淚水,看着手機上的未接來電,重新撥了過去。
電話撥通後,宋夏知冷聲道:“你不是想要錢?我們見個面吧,我一次Xing付清你想要的。”
那人顯然是利慾薰心,一聽這話,立刻答應了,“還是宋小姐知趣,待會我就把地址發到你手機上。明天見!”
宋夏知掛掉電話後,帶淚的眼睛,詭譎的笑了笑。
她邁出了第一步無法回頭的路,就別再怪她邁出第二步。
想要勒索她?呵,是他自找的!
這次,她會做的滴水不漏,讓那個人永遠再也沒辦法勒索她!
蕭衍住院第一天,他曾經在海城的主治醫生彼得,進來給他檢查身體。
彼得笑道:“蕭先生,這兩年你的身體恢復的不錯。”
“彼得,有沒有辦法,讓我恢復以前的所有記憶?”
宋夏知打完電話,調整好情緒後,剛想推門進來,便聽見病房裡,蕭衍和彼得的對話。
心,狠狠一跳。
蕭大哥想要恢復以前的記憶?
如果蕭大哥恢復了兩年前的所有記憶,他可能就真的會離開她了。
宋夏知幾乎能猜到,蕭大哥爲什麼要同意和喬默之間的離婚,爲什麼又與喬默假離婚。
雖然那個事實,很清楚的擺在她眼前,可她無論如何就是不信。
同意離婚,是因爲怕自己朝不保夕,假離婚……是因爲,不捨。
宋夏知躲在門後,偷聽着蕭衍和醫生之間的對話。
彼得搖搖頭,嘆息着道:“對不起,蕭先生,現在不管是你去哪個國家,都沒辦法幫你恢復失去的記憶,除非你自己去重新尋找記憶的碎片,說不定有朝一日……也不能說是恢復,只是說,讓你知道過去是怎樣的。但是恢復記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蕭衍的黑眸,沉了沉。
彼得又笑道:“我看蕭先生現在有妻有子,爲什麼又忽然想到要恢復記憶的事情?既然現在也很幸福,過去的記憶,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自己所愛的,所在乎的,在一起,這就可以了,蕭先生,你說呢?”
自己所愛的,所在乎的……
蕭衍卻不能去追求,他需要肩負那所謂的責任。
“彼得,謝謝你。”
“這是我應該做的,對了,蕭先生,你的身體沒什麼大礙,今天掛完這瓶水,就可以出院了。”
蕭衍點點頭,沒再說話。
他拿起一邊的手機,滑到通訊錄上“喬默”的電話號碼上。
猶豫了半晌,卻始終,沒有撥出去。
另一邊,喬默在醫院裡,連續發着高燒。
霍行身影不離的照料着她,她燒的稀裡糊塗,嘴脣乾裂,臉色蒼白中帶着一抹病態的潮紅。
她彷彿在噩夢中掙扎着,怎麼也沒辦法掙扎出來。
她的手,一下子攥住了霍行的手。
霍行反握住,“默,別怕,我在。”
喬默腦海中,反反覆覆,都是一輛橫衝直撞的麪包車,朝她狠狠撞來,她怎麼也躲不開,她死死的護住小腹,護住她的孩子,可那輛麪包車,像是特意追着她跑一般,向她快速猛地衝來。
“孩子……孩子……”
她的聲音很是微弱,霍行湊近了聽,“默,你說什麼?是不是要喝水?”
“孩子……救命……救救我的孩子……”
霍行心底一沉。
她還是在過去驚恐的回憶裡,怎麼也沒法脫身。
到底怎樣,才能讓她走出那片陰影?
喬默的抑鬱症狀,回國後,似乎又嚴重了些。
霍行走出病房,給風澈打了一個電話。
“我想盡快帶喬默回紐約接受後續治療,喬默回了海城後,抑鬱情緒似乎更嚴重了。什麼面對過去,解開心結?喬默就是不能看見蕭衍,不能和蕭衍面對面!”
風澈在電話那頭嘆息着,“霍行,你先不要着急,喬默的心病,不是一天兩天造成的,所以要根治,肯定需要很長時間。”
“我不管,我要帶她回紐約,她根本不能正視她和蕭衍那段失敗的感情和婚姻,她一個人根本就走不出那片陰影!”
“那好吧,只能這樣了。”
霍行掛掉電話後,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喬默醒來的時候,是第二天早晨,整個人有氣無力的,病懨懨的。
霍行伸手,在她額頭探了探,“燒終於退下去了,你要擔心死我了。”
喬默沒有力氣說話,只垂了垂睫毛。
霍行又道:“默,你看……跟我回紐約怎麼樣?”
喬默不是不懂霍行的意思,她再清楚不過了,霍行的意思是,離開海城,永遠不再回來,不再見蕭衍。
她抿了抿乾澀的嘴脣,“我現在不想談論這件事。”
“好。”霍行只好暫時絕口不提,“餓了嗎?我去買點清粥給你吃。”
喬默點點頭,沒再說話。
等霍行離開病房後,小護士過來給喬默換水,羨慕的道:“喬小姐,你命真好,男朋友長得這麼帥,還這麼體貼,我看你生病的時候,他一刻都不離開你呢!一天二十四小時守着你!”
喬默扯了扯脣,苦澀一笑,“是啊,他很好。”
只是……她配不上他而已。
喬默打開手機,翻了一遍來電和簡訊,沒有一條是蕭衍的。
不知道蕭衍現在怎麼樣了。
那晚,他們在冷藏室裡,即使快要被凍成冰塊了,可喬默被他抱在懷裡,竟然嚐到了一絲絲的甜蜜和快樂。
這種感覺格外矛盾,一面難以面對,想要逃離,一面又帶着那麼深刻的眷戀。
回紐約……
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回紐約,和霍行結婚,好好工作,好像是她唯一的出路。
可爲什麼,那些之前規劃好的日子,她卻又害怕起來。
霍行是一個能給她很多安全感的人,可她竟然也會懼怕,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結婚,會是什麼樣子的人生。
霍行拎着粥回來的時候,喬默靠在病牀上,目光空落落的看着窗外。
“默,在想什麼?”
喬默搖搖頭,“沒什麼,就是在想,如果我回了紐約,還會不會回海城。”
“既然回了紐約,海城沒什麼掛念,爲什麼還要回?當然,如果你掛念喬伯,我可以陪你回來一起探親,看他老人家。”
喬默喝起粥來,沒有再說下去。
霍行又道:“對了,小森來了,今天你出院後,就可以見到他了。”
“小森?”
“是啊,就是我母親領養的華裔男孩,才兩歲,可是非常調皮機靈。現在保姆正帶着他,回家就要鬧你了。”
喬默靜默的聽着,有一瞬間,她錯覺以爲,她和霍行真的是一對夫妻,他們有一個兩歲的孩子,霍行正在和她說着孩子有多調皮。
喬默喜歡孩子,兩年前,失去兩個孩子的痛,讓她對孩子,既喜歡,又畏懼。
霍行忽然握住她纖瘦的手,“以後我是小森的父親,你,就是小森的母親。喬默,我有信心,治癒你。”
喬默眉頭凝重,“我對你有信心,可是我對自己,從來都沒有任何信心。”